玻璃幕牆折射著清晨的冷光，林濤站在星海智聯的旋轉門前，喉結不自然地滾動。大理石地麵上倒映著他洗得發白的襯衫領口，與周圍穿梭的定製西裝形成刺眼對比。他握緊裝著簡曆的牛皮紙袋，指節在母親化療賬單的折痕上泛白。
    "小林是吧？"前台小姐猩紅的指甲敲擊平板，瞳孔在美瞳片後擴散成詭異的墨色，"張總在19樓等您。"
    電梯轎廂裏的香氛帶著金屬腥氣，林濤數著樓層指示燈，第13層的按鈕像被什麽東西腐蝕過，邊緣泛著焦黑的痕跡。當他踏出電梯時，整層辦公區的聲浪如同實質化的浪潮撲麵而來——數百名員工正以完全同步的節奏敲擊鍵盤，顯示屏藍光在他們視網膜上跳動著相同的頻率。
    "歡迎加入星海。"張總從全息投影中轉身，鏡片後的虹膜閃過數據流的幽藍，"你的任務是優化我們的意識同步算法。"他遞來的合同第37頁用極小字體標注著人體實驗條款，林濤的鋼筆懸在簽名處，耳邊響起昨夜主治醫師的聲音："晚期膠質瘤，最多三個月。"
    茶水間的咖啡機噴出猩紅液體時，林濤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那是他入職第七天，端著馬克杯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地痙攣，褐色藥片從陳敏的指縫漏進他的杯子。這個總是掛著標準微笑的測試員此刻瞳孔劇烈震顫，嘴角卻依然保持15度上揚："喝了它，否則他們會發現。"
    地下三層的氣密門在淩晨兩點自動開啟，林濤攥著陳敏偷來的門禁卡，看見培養艙裏漂浮著數十具人體。他們的太陽穴嵌著銀白色接口，脊椎連接著蛛網般的導管，營養液正將某種熒藍物質泵入頸動脈。監控屏幕突然亮起，顯示著所有員工的腦波圖譜——那些本該雜亂的曲線，此刻正在藥物作用下凝結成完全相同的鋸齒狀波形。
    "認知同步率98，準備進行記憶清除。"機械音響起時，林濤撞碎了緊急逃生窗。他在下墜中看見十九樓亮起的警示紅光，口袋裏陳敏臨別時塞進的u盤正在發燙，而更令他恐懼的是，自己竟開始渴望每天早上的紅色藥片。
    林濤在消防通道的應急燈光裏數到第137級台階時，腕間的智能手環突然震動。幽綠的熒光在皮膚上投射出倒計時：000459。這是他潛入禁區後觸發的清除程序，公司安保係統的麵部識別攝像頭正在每個轉角閃爍紅光。
    地下三層的冷氣鑽進他後頸，那些浸泡在生物艙裏的軀體突然集體睜開眼睛。林濤的視網膜捕捉到某個熟悉的輪廓——陳敏蒼白的臉正貼在玻璃內側，她的唇形在營養液裏緩慢開合，說的是他今早在晨會上聽到的同一句話："為人類文明進化服務。"
    當張總的全息影像從通風管道滲出時，林濤正用消防斧劈開主控室的防彈玻璃。那些熒藍色藥劑的分子式在監控屏上展開，顯示著它們能與智能手環發射的δ波產生共振，在人腦海馬體編織虛假記憶。走廊盡頭傳來機械足肢的金屬刮擦聲，林濤將u盤插入終端接口，陳敏三個月前埋下的病毒程序開始逆向解析所有實驗數據。
    "你以為逃得掉？"張總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從你服下第一粒催化劑開始，多巴胺受體就已經完成改造。"全息投影在爆裂的電火花中消散前，林濤看見自己手臂浮現的熒藍血管——那些神經藥物早已順著血液侵入小腦，正在將他對自由的渴望轉化為對指令的絕對服從。
    頂樓的風裹挾著工業廢氣的酸澀，林濤望著腳下螞蟻般的車流，握緊口袋裏的注射器。這是陳敏用生物艙殘液提純的阻斷劑，能讓他保持三小時清醒。遠處天際線泛起病態的灰紫色，他想起母親化療室裏永遠亮著的監護儀，那些跳動的心電圖和此刻城市霓虹一樣，都是困在循環裏的發光體。
    當安保無人機群的黑影掠過樓頂時，林濤縱身躍向對麵大廈的緩降氣墊。注射器針尖刺入頸動脈的瞬間，他聽見數以萬計的員工正在同時發出腦波共鳴，那些被篡改的意識在網絡雲端匯聚成滔天巨浪，而藏在他齒縫間的納米存儲器裏，陳敏最後上傳的意識碎片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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