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出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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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入威壓範圍,崔廉立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仿佛那方隱匿在鵝黃色圍帳後的石台是一頭注視獵物的猛虎。
    腳步踏下,手中玉符悄然放出一絲微綠色的柔和霞光,纏繞在崔廉的體表。那霞光立在身前,好似一隻獨角,威壓如水壓來卻被霞光寸寸分開,隻聞得花花花,衝開明路。
    威壓雖被玉符分開,然仍有殘餘落在崔廉身上,崔廉忙是運動體內功法,將周天運作,象征著鬼道的黑灰色炁韻如開閘流水般不休止的湧出抵消著透射而在的威壓。
    不多時,崔廉便已滿頭大汗,腿腳難行。
    崔廉咬緊牙關,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刀尖之上。那殘餘的威壓透過玉符的防護,如細針流雨刺入經脈,令周身氣血翻湧,不覺間已是熱汗淋漓。
    “崔廉不會有事吧!”張寧寧在後麵看著,心底不由生出幾分擔憂。
    李簡環抱雙臂,眉頭緊蹙,一言不發,藏在臂彎下的雙手不禁暗暗握緊,隱隱泛白,
    他亦是沒有多大的把握。
    忽然,圍帳無風自動,石台方向傳來一聲如低沉虎嘯般的轟響,強悍的威壓波動從台上噴湧而出,一個照麵就將崔廉推出數步。
    四散的威壓更是向四周蕩開,掃在周遭那些天長觀的弟子身上,其中不少人臉上都為之一白。
    單嗣同忙是喝道,“登堂境以下的,全部撤離此處,去下院外圍駐守,登堂境的後退五步,不要被波及到!”
    一聲令下,周遭圍觀的弟子瞬間少了九成,留下的也就剩了不足十人。除了單嗣同,李簡和張寧寧三人外紛紛退離數步,停在了不遠處眺望,眼中或多或少都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期盼。
    李簡讓天長觀折了麵子,天長觀的人自然也不希望李簡的弟子能夠真的在自己門中寶貝處得到好處,都在期盼著崔廉能在長春台上吃些大虧,縱使不死也得落個大傷。
    張寧寧在長春台持續散發的外層威壓下也不甚好受,體內八種炁韻不斷交織溢出,與威壓不斷撞擊抵消,發出細微的劈啪聲。
    “張寧寧,你隻有登堂境,就站在這隻能白加消耗,往後稍稍吧!”李簡目視前方的崔廉輕聲囑咐道。
    張寧寧卻是輕輕搖頭,“我再站會兒!這些天長觀的家夥看人都不藏事的,我要退了,還不知道他們該怎麽嘲諷呢!我就從這兒站著,能挺什麽時候,就到什麽時候!”
    李簡聞言也隻好默許,目光也在崔廉身上更加凝聚。
    長春台下崔廉腳步躊躊,渾身上下均已被熱汗浸透,每邁一步都好似抬起百斤鉛錘,汗水沿著鬢角,劈裏啪啦不斷砸落在地上,錘出道道淺坑。
    足足一刻鍾的時間,不足五十米的路程終於到了終點。
    當崔廉的腳踏上長春台的台階,向四周釋放的威壓隨之一凝,而後如鯨吸牛飲般快速倒灌而回,裹挾著大量的空氣聚在石台正上方的三尺之地,好似一方擎天的方柱。
    崔廉頂著更加純粹的威壓,艱難的鑽入圍帳,幾乎是爬著爬進了台上的淺坑。坐下相當容易,因為有外力下壓,坐直卻不容易,亦是因為有外力下壓。
    脫下衣服的過程無比艱難,每一根手指上都似乎墜著鉛塊,崔廉隻能趴在台上以一種蠕動的方式將外衣一層層褪下,隻留下一條單薄的底褲。
    隨著衣服被一腳踹出圍帳,順著傾斜的台麵滑下,崔廉也艱難的在台上的小坑下席坐了下來。
    拿至台上的玉符此刻翠光耀耀,竟毫無依靠的懸浮了起來,霞光包裹崔廉的體表,消融著台上的威壓,崔廉這才勉強能夠坐的直一些。
    “看來崔廉已經準備好了!”李簡轉頭看向單嗣同,“單老前輩可以開始了!”
    單嗣同點頭,自懷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玉佩,嗑破舌尖啐出一口精血,玉佩霎時綻放出刺目的金光,如同一輪微縮的太陽懸於掌心。
    “出陽神!”
    單嗣同猛的壯喝,胡須無風而起,一道虛幻的人影自體內快速剝離而出,立在陽光下迅速就凝成了實質,儼然是單嗣同的模樣,不過這道人影光下無影,也似沒有重量般懸在空中。而站在原地的單嗣同卻雙眼空洞,垂頭僵直,像是變成木偶一般。
    “我去…這啥玩意兒這是?”張寧寧頓時被驚的跳將起來。
    “這是全真派一門獨有的功夫,名喚出陽神,可以做到陽神出竅,攻擊他人的靈魂。全真派素來以摒棄各種奇技淫巧,用全部的精力錘煉自身的性與命,從而打造成一副剛建完美的體魄與堅韌難傷的靈魂!神遊天地,日返太虛,就是這出陽神的妙處!”李簡解釋道。
    “靈魂出竅?靈魂,這玩意兒科學嗎?還出竅?還能攻擊別人的靈魂?還能神遊天地?這和你當時告訴我的明顯不一樣啊!這東西真的能拿科學解釋嗎?”張寧寧陡然提高了幾分音量。
    李簡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嗯,大概率是能解釋的吧!隻是現在人無法理解而已!”
    “我去你的吧!什麽相信科學?你這不就是牽強附會嗎?這玩意兒咋看也不科學啊喂!”張寧寧忍不住吐槽,轉頭看向身後的那幾個天長觀的道人們,“你們說這科學嗎?”
    幾個天長觀的道人都是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異口同聲道。
    “要相信科學!”
    “相信你們個錘子!”
    言語間,單嗣同的陽神已然飄動,掌心托著閃耀著金光的玉佩,化作一道流光,霎時便來到長春台前,對準一個凹槽,便將玉佩狠狠拍下。
    咕嘟!
    塞在八個方向的八個葫蘆發出流水傾倒的響聲。
    隨著玉佩的嵌入,原本還隻是個會散發威壓的長春台就好像突然活過來了一樣,那些覆蓋全身的朱砂符文開始一寸寸的亮起了紅色的微光,如血液在其中流淌一樣。
    隨著符文亮起的越來越多,長春台上三百六十五個竅穴中也開始傳出呼呼的響聲,一股股灼熱的蒸汽從內噴出,彼此交錯,互相糾纏,形成了一道蒸汽的繭房,在帷帳中將崔廉全團包圍裹挾其中。
    單嗣同陽神歸體,手中拂塵輕輕一擺,當聲斷喝,“小友,不要抵抗這些藥霧,平靜呼吸,這些藥霧是來護住你心脈的!”
    崔廉在蒸汽繭房中勉強點頭,調整呼吸,努力使心緒保持平衡。
    那空中的藥物似有所感,又有引導般向崔廉覆蓋而去,幾乎每一股都尋到一處竅穴,悄然流入。
    崔廉盤於台上石坑之內,隻感覺一股股熾熱而濃鬱的藥力正順著毛孔滲入體內。
    於此同時,如同血管一般的符文流淌至媳石坑之下的洛圖八卦太極之內,一股渾厚的黑白二氣直接衝天而起,聚於崔廉頭頂,擰出兩條陰陽雙魚,演化四象八卦並和洛圖,將周遭的一切光芒悉數吸收將那方天地凝成如黑夜一般,無邊的黑宇之中,隻有那洛圖四象八卦之色隱隱放光。
    那些朱砂符文的光芒越來越盛,竟在蒸汽中投射出無數細小的赤色文字,如同活物般在沿著藥霧的流線,蠕動到崔廉皮膚上,不斷遊走。
    隨著一顆顆符文落在崔廉的身上,一陣陣道音梵唱開始此起彼伏的傳出。
    符文烙印在皮膚上的瞬間,崔廉感到一陣刺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火蟻在啃噬他的血肉。
    周身所有的經脈也在此刻紛紛露出細微的含光,每一寸肌肉,每一個細胞此刻都像是被烈火灼斷又遭冷水瓢潑,一股股錐心之痛深入骨髓。
    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被粗暴的摧毀,又被周圍的藥霧以極快的速度溫和撫平,體內的雜質被寸寸衝刷而出,順著毛孔排出,在體表形成一層黏膩的黑漿。
    崔廉咬緊牙關,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嘶吼。
    然而這隻是最為溫和的開始。
    啪啪啪!
    道道符文滲出可怖的力道,由表至內,重擊到骨骼之上,將每一寸骨頭都悉數的打碎,再以藥霧將其修複,再打碎,再重組,如此反複,周而不決。
    崔廉的意識開始模糊,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衝擊神經,頭腦昏漲一片空白。
    “堅持住!”李簡的聲音穿透道音梵唱,如驚雷般在崔廉耳邊炸響,“你可以的!”
    崔廉混亂的一絲猛然一陣強打精神杳洞折堅強行將後背挺得筆直,掐訣在懷,抱元守一,任由那錐心之痛層層襲來,也竭力的保持著心智空明。
    疼痛席卷過甚,崔廉都隱隱感覺到些許麻木,但麻木帶來的隻有昏昏欲睡困倦,若是在此處安睡,恐怕便是死無全屍。
    崔廉強行將心神內斂歸於識海心中不斷回複著李簡所傳的《道德經》、《太上感應篇》與《文始真經》。
    隨著時間的流逝,皮骨之痛已然消退符文的攻勢也開始轉而攻擊內髒,五髒六腑也開始遭受到如熱火烹油般的煎熬。
    僅是剛起的一瞬,崔廉便感覺一股惡心與惡痛,一口烏糟糟的濁血直接噴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