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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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病院規則怪談之:送來就治療、限製人身自由、強製用藥、誰送來誰負責接走。]
    [其實不止國內,國外也有當紅巨星是被親人送進精神病院裏囚禁了很多年的。]
    [國外的藥物濫用太嚴重了,在裏麵被強製服下大量藥物,就算出來也已經藥物成癮了。]
    [想毀掉一個人,就說她是瘋子,讓人把她隔絕在正常世界外,這樣她就會自己摧毀掉肉體。]
    這三個病人都有個共同點——
    都是被家人直接或間接地放棄過。
    難道這就是中心城公民的共性?
    裴望星翻完第三層入住病人的病曆。
    封閉住院樓目前沒有住滿,但入住的近七成病人是女性,最多時達到九成。
    她也忍不住想起奇怪女人問出的那個問題。
    為什麽這裏得精神疾病的女性更多?
    為什麽呢?
    三個房間的病人在清醒時的自述裏,都流露出同樣的疑惑——她們是被愛著嗎?
    301患者是獨生女。
    父母傾注了全部的關心和期望在她身上。
    如果沒有愛,怎麽會花高價送她去網戒中心?精神衛生中心的長期住院費也不便宜。
    可若是愛,為什麽一次次無視她的訴求,哪怕她為了逃跑不惜摔斷腿,也還是被送到這裏。
    也許,比起他們的麵子和權威,比起看到她脫離掌控……她的痛苦,就沒那麽重要了。
    …
    302患者用謊言換來了爸爸家族的“接納”,叔叔和姑媽輪流拉扯她長大,從不苛刻和嫌棄她。
    但如果真的愛她,怎麽會把這麽重的道德枷鎖全壓在一個小孩兒身上。
    利用一個孩子的年幼無知,拿親情做的利益交換,保全兒子和家族顏麵。
    等302長大,在很多個時候想起媽媽,那一刻的改口都會成為一種背叛的折磨。
    為了逃避這份痛苦,隻有不斷用新的謊去圓上一個謊,仿佛一張不斷向外織的網。
    而她並不是這張網的主人。
    她從未從自己編織的謊言裏獲利。
    她也會被這張網纏繞困死。
    …
    303病人的母親愛她嗎?
    不是全然愛著,但也不是完全不愛。
    比起新聞裏那些更不幸的例子,她能被供養到讀完大學,無疑是幸運的。
    可一旦牽涉到了自身的利益。
    她的媽媽、姐姐不惜把她送進精神病院,隻為了證明她不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
    她們明明知道自己沒有病,卻囚禁她、逼她吃藥,每次探視隻追問存折和證件放在哪裏。
    這一刻,她的家人是真的希望她有病,最好是徹底瘋了,才能順理成章地拿走一切。
    …
    這些人被送來不是一兩天了。
    短則一兩個月,長則大半年。
    病人沒有太多娛樂活動,每天做完操,除了放風時間,就是坐在病房裏發呆。
    看著樓下的秋千,望著窗外的天空。
    怎麽也想不明白,她們明明有家、有家人、有房子,卻又像什麽都沒擁有過。
    時好時壞的家庭,更容易精神汙染。
    親情才是最傷人的軟刀子。
    ——但這和【螞蟻】有什麽關係?
    裴望星沒想明白。
    還是得去病房裏找答案。
    她正準備起身,忽然有東西從抽屜裏掉出來。
    是一本病人意見簿。
    她剛檢查過周圍,沒有發現這東西。
    隨手翻了幾頁,裏麵大多是塗鴉和抱怨。
    有人投訴隔壁病房半夜總有人敲牆。
    有人罵食堂的飯菜越來越難吃。
    有人說護士每天半夜推車的聲音像在運屍體。
    翻著翻著,其中一條留言引起她的注意:
    【聽說這裏以前是聖嬰院,是不是真的啊?】
    聖嬰院?
    裴望星覺得有點耳熟,她想起以前上學的時候,曆史老師在課堂上講過這段曆史。
    華國動蕩年代,洋人傳教士以慈善救濟的名義,在華國各地建立起育嬰堂,聖嬰院。
    那時候,溺殺和棄嬰的現象非常普遍。
    女嬰要麽被丟到後山、井中、田邊的塔裏,要麽是被於心不忍的父母送到就近的聖嬰院。
    聖嬰院由幾位修女管理。
    她們會把送進來奄奄一息的嬰孩,先放進陰冷潮濕的地下室,等上半天或一天,如果嬰兒還活著,就抱出來接受洗禮,再送進育嬰房。
    要是沒撐過去,就直接埋掉,形成死仔坑。
    而那些僥幸活下來的孩子,從小要承擔院內繁重的勞動,看護幼嬰,還要遭受修女們的虐待。
    她們過得最好的時候,就是被修女精心打扮後,拍成照片和電影寄給國外的社會名流。
    幾十年間,大型的育嬰堂至少收養了超過四萬名嬰兒,最終活下來的卻不到兩百人。
    華夏大地大大小小的育嬰堂,
    萬嬰坑更是不知多少。
    它們就像不被看見的螞蟻,看著微小,實則底下已經快要被屍骨填滿,累累壘累累。
    如果真是聖嬰院,這數萬嬰孩的怨氣……
    裴望星深吸了一口氣。
    猛地想起了網上很火的一句話:“從殺死女嬰的數量來看,我們地府應該是母係社會。”
    中心城副本全都是女性。
    難道是汙染源的另一種演化形式?
    她記得老師說,那些洋人傳教士後來被驅逐出境,聖嬰院裏的本地修女嬤嬤也被遣散。
    這些罪惡的聖嬰院舊址,大多由國家機構接管,改建成了人流量較大的學校或醫院。
    老師說,洋人的罪行曝光後,憤怒的民眾衝進去搗毀育嬰堂,親生父母挖出孩子的骸骨。
    小小的裴望星當時覺得虛偽。
    如果真的悔恨,怎麽會把剛出生的骨肉送出去,把一條生命的決定權拱手交給他人?
    明明從交出去的那一刻,
    就已經默許了最壞的結局。
    遲來的眼淚啊,隻是為了抵消心中的歉疚,粉飾自身的虛偽……它們能不怨嗎?
    病人問出的這個問題,顯然沒人解答。
    護士把這本意見簿收了起來,這樣的舉動反而更證實了病人的猜測,在私底下流傳開來。
    裴望星放下意見簿,走向病房。
    住院部的病房是從後往前排列,銳角和直角很少,走廊和房間都采用了柔和的藍色磚。
    她先來到了303病房。
    維持著探訪的基本禮貌,站在病房門口,先抬手敲了敲,才握住門把手推開門。
    獨立病房不到七平米,隻容得下一張床和一個床頭方櫃,床頭櫃上插著一束花。
    不是花店和花籃的那種花,而是白色紫色的小野花,像是從醫院的空地上隨手摘的。
    說是來“探病”,房間裏根本沒有病人。
    可她一進來,就隱約覺得有什麽在注視著她。
    裴望星克製地打量著病房。
    她注意到幾隻螞蟻在花瓣間爬動。
    這些螞蟻和平時見到的螞蟻不太一樣,個頭明顯大一些,身體兩側拖著極薄的翅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