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查看小區門口的監控，他們很快找到了小宣的身影，他邊哭邊走到了小區門口。
    他小小的一團，臉上帶著淤青，看著非常可憐，根本不像是會殺人的惡童。
    大家不由得開始質疑起之前的推測。
    小宣會是殺人凶手嗎？
    玩血腥暴力的遊戲，不代表他真的會殺人。
    小區門口的攝像頭拍到他離開小區後，沿著馬路往前走，消失在監控裏。
    唐進疑惑道：“小宣能去哪裏呢？他那麽小，不會打算去流浪吧？”
    “你們看他臉上的淤青，他媽媽不會毆打他了吧？難怪她剛才支支吾吾的，看來不是說兩句那麽簡單。”蘇欣慧氣憤道。
    他們都沉默了一會。
    即使他們這次能幫小宣，但等他們一走，小宣還是得落入到他媽媽手裏。麵對家暴，孩子總是最無力的那個。
    “這麽晚了，路人看到他一孩子在馬路上晃悠，應該會送他去派出所。”
    林司言卻想到了馮偉。
    他跟小宣的關係還不錯，小宣會不會去找他了？
    林司言聯係上了馮偉。
    “林警官，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今天下午見過小宣嗎？”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奶聲奶氣的聲音，“小宣哥哥，你怎麽不吃飯啊？”
    “小宣在你那裏？”
    “我剛才在馬路邊上把他撿回來的。哭得那叫一個慘啊！”馮偉氣急敗壞地告狀起來，“小宣他媽媽真不是人啊，這可是他的親兒子，還把人打得全身是傷，臉都扇腫了，這樣的女人配當媽嗎？”
    “你們現在在哪裏？”
    “林警官，你不會要把小宣送回去吧？你這是作孽啊！他媽媽和他繼父沒準能把他打死。”
    “你先告訴我你們在哪裏？”
    “在我丈母娘家。”他家隔壁死人了，沒辦法住，住酒店又不方便，他就拖家帶口回丈母娘家了。
    馮偉把詳細地址告訴了他們。
    “他為什麽要悄無聲息地帶走小宣？”蘇欣慧皺眉，“他不會還想把小宣藏起來吧？”
    唐進分析道：“難道是他教唆小宣殺人的？小宣爸爸入獄了，如果他媽媽也不要他，馮偉不就可以收養小宣嗎？”
    “就算小宣沒有人任何親人，馮偉自己都有孩子，沒辦法合法收養吧。”
    “他可以偷偷收養！”
    馮偉的行為有些可疑。
    林司言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小宣媽媽。
    她捂住肚子，滿臉為難，她不知道該怎麽對待這個孩子了。
    接回來吧，她害怕這孩子也傷害她肚子裏的寶寶；不接回來吧，她又有扶養義務。
    她老公不耐煩道：“你不會還想把他接回來吧？我不允許！這孩子一看就是個白眼狼，養不熟的。你要養他的話，就出去單住，別住我這！”
    “你這是什麽話？小宣是我兒子，我能不管他嗎？”
    “你也說了，是你兒子，憑什麽我養啊！你肚子裏的那個才是我的孩子。”
    他們沒耐心聽這對夫妻爭吵，直接開車去馮偉那裏找小宣。
    “沒有監護人的話，我們也沒辦法給小宣做筆錄啊。”唐進歎氣道，“看他媽媽這個樣子，是不打算管他了。”
    涉及到未成年人的案件非常麻煩。即使小宣真是凶手，他們也不能對待成年罪犯那樣，直接抓人。
    “我們先跟他聊聊。”
    馮偉丈母娘家就在命案現場隔壁的小區。
    到了那裏，馮偉給他們開了門。小宣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抱著玩偶，臉上掛滿了淚水，他的額頭上有傷疤，臉也腫腫的，似乎被人毆打過。
    馮偉的家人都圍在他身邊，用玩具和零食哄他，但他根本不搭理他們。
    “林警官，我不是在拐帶孩子，是在拯救孩子啊。”馮偉把他們帶到一邊，壓低聲音道，“再這樣下去，這個孩子非得自殺不可。”
    “那你也應該跟他媽媽說一聲。”林司言提醒道。
    如果真追究起來，馮偉這種行為涉嫌拐帶兒童。
    “他媽媽巴不得甩掉這個拖油瓶吧。”馮偉滿臉不屑，他又跟林司言他們打商量，“他太可憐了，跟我們家又有緣分，能不能讓我們家收養小宣？我們保證會好好對他。”
    馮偉老婆懷第一胎得時候流產了，是個男孩，她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後來她見到了小宣，總覺得這孩子是她那個未出生的兒子轉世的，所以對小宣特別好，後來他們一家還認小宣當了幹兒子。
    “這事我們說了不算。”
    小宣看到江寧希，直接朝她撲過來，緊緊抱住她的腿。
    江寧希輕輕推開他，蹲下來，與他平視，“小宣，你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小宣沒說話，他看著江寧希 眼睛亮亮的，充滿了期待：警察姐姐來找他了，她會帶他回家住嗎？
    江寧希移開視線，不與他對視，“你跟我們回去，好不好？”
    小宣的瞳孔放大，眼裏是開心和喜悅，他用力點頭。
    小宣主動地握住她的手。
    馮偉卻不同意他們帶走小宣，“這大晚上的，你們要把他帶去哪裏？他還是個孩子！”
    林司言也考慮到這個問題，小宣是個小孩，即使他們懷疑他，也不能在家長不在的情況下審問他。
    即使家長在，他們也要考慮很多問題。
    但如果把小宣留在馮偉家也不合適，因為被媽媽“拋棄”的小宣就像一個定時炸彈，可能做出其他危險的事情。
    問題很棘手。
    思考之後，他還是決定先把小宣帶回去。
    馮偉不放心，非要跟著他們一起去警局，“我要確認小宣的安全。上次把他交給你們，結果呢，你們把他交給他媽媽。”
    “你人還蠻好的。”葉青山道，“對別人家的孩子也這麽上心。”
    “什麽別人家的孩子，這是我的幹兒子！”
    “……”
    但小宣似乎不太喜歡馮偉，一直粘著江寧希。
    林司言覺得小宣可能盯上了江寧希，這不是一件好事，他試圖抱小宣，但他不要林司言抱，非要牽著江寧希的手自己走。
    小宣甚至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瞪了一眼林司言。
    但被林司言看到了。
    他越發覺得小宣有兩副麵孔，表麵乖巧懂事，但實際上是個壞小孩。
    感受到小手傳來的溫度，江寧希卻有些煩躁，她討厭小宣的這種偽裝，更害怕他眼裏的期待。
    孩子就應該天真無邪，而不是裝成天真無邪。
    但小時候的她，就是靠著這種偽裝長大的。偽裝成一個乖巧的孩子，討好身邊的所有大人，讓自己不被拋棄。
    看到小宣，她似乎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她討厭那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