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源海聽到這一連串的問題後，露出茫然的表情。
    他糾正道:“沒有我們，隻有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李曉華的犯罪行為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懂了，以你的級別，你沒權利知道這些。”江寧希繼續嘲諷道。
    她發現李曉華治療恐懼症的邏輯，跟陳源海改造孩子的邏輯是一樣的，他們的出發點都是好的，但用的手段卻很極端。
    治療和改造，其實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這兩者之間會有聯係嗎？
    陳源海悄然握住拳頭，他很不服氣，但是沒有進行反駁。
    “你承認你的級別不夠高了？”
    “如果不說話就代表默認的話，那你們根本不用去找證據，直接就可以給我定罪了。”陳源海冷笑道。
    林司言再次詢問道:“你的同夥都有哪些人？”
    “沒有同夥，隻有我自己。”陳源海頭微仰，定定地看著天花板，“我一個人就可以完成全部工作，不需要跟別人合作。”
    “周文新看到的另外兩個人是誰?”
    “我雇來的司機，他們隻負責開車。”
    江寧希問道:“其他被你們改造的孩子，有沒有出現跟周浩偉一樣的問題？你們的改造有成功的例子嗎？”
    陳源海的表情微變。
    他繼續保持著緘默，但他們已經知道了答案——這種改造不可能成功。
    江寧希試圖動搖他的信念，“你被他們騙了，這種改造根本不能消除孩子身上的攻擊性，它隻是讓那些孩子看起來變乖了。你希望你的兒子也被改造成那樣嗎？”
    “失敗了又怎樣？情況不可能更壞了。即使失敗，也好過無能為力，至少我們嚐試過讓他們變好，我們不是無能的父母！”
    無論他們怎麽詢問，陳源海始終不肯交代出他的同夥，也沒有透露其他受害者的信息。
    審訊結束前，陳源海突然又扯著嘴角，低垂著眼皮，對他們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你到底在笑什麽？”江寧希有些煩躁，不解地問道，“你為什麽多次這樣對我笑？”
    她不喜歡陳源海的眼神，仿佛在看他的獵物，可現在他才是階下囚。
    陳源海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江寧希憤怒地看著他，“無論你們的計劃是什麽，我們都會徹底摧毀它！”
    陳源海往後一靠，依舊那麽笑著。
    離開審訊室後，林司言道:“陳源海估計是在故弄玄虛，故意恐嚇我們。他都被關起來了，還能做什麽？”
    江寧希提醒道:“他還有同夥。”
    “可他無法聯係上他的同夥，怎麽知道他們的計劃？難道他們早就製定好了計劃，即使陳源海被抓，也會繼續進行那個計劃？”
    林司言皺眉，他突然覺得陳源海被抓也可能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對方總是先走他們一步，可為什麽是一步，而不是很多步？
    陳源海他們早就知道了警方在調查這個案子，為什麽要在他們調查到線索的時候，才會進行下一步？而不是提前行動？
    他有點想不通這些人要做什麽了？
    而且他們為什麽會知道他們的調查進展？是被安裝了竊聽器，還是有人在給他們通風報信？
    他想到了一個人，突然有了懷疑對象。
    那個通風報信的人，會是他嗎?
    江寧希也不確定他們要做什麽，但她總有一種不安感。
    好像掉進了某個圈套。
    可她還不知道陷阱是什麽。
    她討厭這種感覺。
    “他們做這些事的目的隻是為了清除潛在的犯罪嗎？可他們沒得到任何利益。”林司言還是無法理解他們的犯罪動機。
    真的有人會為了清除潛在的犯罪，而去犯罪嗎？
    江寧希道:“他們可能是一群理想主義者，為了實現共同的理想，而聚集在一起。”
    江寧希突然想起了韓汶琳的理想。
    “基因為犯罪上膛，環境按下扳機。如果我們能提前找到這些槍，是否就能阻止犯罪?我覺得犯罪心理學的真正作用不應該是用來抓捕罪犯，而應該是預測和控製，在他們變成罪犯之前，找到他們，改變他們。”韓汶琳曾這麽對她說。
    這也成了江寧希的理想。
    但是找到他們，太難了。也許隨著技術的進步，有一天能夠實現，但不是現在。
    林司言分析道:“陳源海的同夥會不會跟他一樣，也有一個無法管教的孩子？所以他們才熱衷於這項事業。”
    可江寧希總覺得他們的目標不僅是改造壞孩子。
    “斯金納是行為主義流派的代表人物，他的同夥肯定有斯金納或者行為主義流派的擁躉。”江寧希再次想起了陸明雅，她好像就是行為主義流派的治療師。
    會跟她有關嗎？
    回到辦公室，唐進立刻迎上來問道:“陳源海交代出了他的同夥嗎？”
    江寧希搖頭，“沒有。”
    “你不是說有辦法撬開他的嘴嗎？”葉青山道。
    江寧希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
    葉青山似乎對這個案子很上心，但他總是在跟他們唱反調。
    蘇欣慧出來緩和氣氛，“陳源海已經被徹底洗腦了，就算對他使用暴力手段，估計他也不會招的。心中有信仰的人，意誌力最堅定了。”
    “現在他們的窩點被燒光了，證據也全都沒了，這還怎麽查？”葉青山歎氣道。
    林司言也覺得這件事很棘手。陳源海他們的行為沒有造成太大的破壞性，張局肯定不會同意他們在這件事上浪費過多的警力。
    但這件事一時半會也調查不出結果。
    唐進匯報道:“我調查了這個醫院，是一家私立醫院，所有者是一家公司，叫江州博奧醫療技術有限公司。兩年前，這個醫院搬址了，這兩棟建築就處於半廢棄的狀態。但大門一直是鎖著的。”
    聽到這個熟悉的公司名字，江寧希愣了一下，眉頭微皺。
    蘇欣慧道:“這個組織那麽謹慎，不可能實名製犯罪吧？估計他們就是見這裏廢棄了，所有才選在這個地方作案。”
    其他人也同意蘇欣慧的說法。
    林司言注意到了江寧希的表情，“你知道這家公司？”
    江寧希臉色尷尬:“這好像是我家的產業。”
    眾人的表情很震驚。
    “你家的？”
    葉青山小聲嘟囔道:“陳源海的同夥不會是你家親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