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治安官手銬哢的一聲鎖住了白襯衫男人的手腕，他腿一軟，幾乎是被兩個治安官架著拖下台的，嘴裏還語無倫次地念叨著：
    “不是我……不是我……”
    台下的怒罵聲漸漸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台上。
    在幾個年輕人的攙扶下，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走上了高台。
    他身上的襯衫洗得發白，好幾處都打著針腳細密的補丁，那張布滿溝壑的臉，是貧民區裏最常見不過的模樣。
    “是老馬丁！”
    “馬丁爺爺上去了！”
    人群中，不少來自貧民區的居民認出了他，騷動的人群徹底安靜下來。
    曹軒將手中的擴音器遞了過去。
    老人接過擴音器，渾濁的眼睛掃過台下黑壓壓的人群，他清了清嗓子，蒼老沙啞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遍了整個廣場。
    “今天早上，貧民區確實來了一個人。”
    老人一開口，就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他穿著嶄新的官員製服，趾高氣昂，說自己是市政廳派來的，代表莫宏市長下達命令。”
    “他說，為了給弗拉克增光添彩，要修一座大教堂，讓我們貧民區所有人，立刻、無條件地搬走，土地和房屋全部上繳，而且……一分錢補償都沒有！”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剛才還因為被騙而憤怒的市民們，此刻的怒火再次被點燃，隻不過這次，目標似乎又回到了市政大樓。
    老人頓了頓，聲音裏帶上了一絲顫抖和悔恨。
    “那個‘官員’的態度，你們根本想象不到……他指著我們的鼻子，罵我們是城市的蛀蟲，是臭水溝裏的老鼠，能為偉大的弗拉克獻身，是我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大夥兒都氣瘋了，不知道是誰先推了他一把，場麵一下就亂了……
    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倒在地上，沒氣了……”
    人群炸開了鍋，這個消息比剛才的一切都更具衝擊力。
    遊行示威，和殺死一名官員，這性質可完全不同！
    老人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恐懼：“我們都嚇傻了，殺人……這可是要上絞刑架的！就在我們六神無主的時候，貧民區裏的一個幫派頭子，他站了出來。”
    “他從懷裏掏出一截……一截會發光的手骨，說那是神明賜予他的聖物！他說他是神的使者！”
    老人說到這裏，自己都忍不住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荒唐。
    “他說，我們殺了市長的人，就是造反！唯一的活路，就是衝進市政大樓，把莫宏市長拉下台！
    隻要換了新市長，我們殺人的罪過，就能一筆勾銷！”
    “當時我們又怕又怒，腦子裏一團漿糊，就……就信了他的鬼話，跟著他來了……”
    聽到這裏，台下的民眾們麵麵相覷，總覺得這劇情走向越來越離譜了。
    神使？聖物？這都什麽年代了？
    曹軒站在一旁，看著老人的表演，心裏暗自點頭。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老人的話鋒猛然一轉。
    “但是！就在我們準備出發的時候，曹軒先生，還有我們貧民區走出去的驕傲——季月警官，他們找到了我們！”
    “季月？”
    “是治安所那個鐵麵無私的季月警官？”
    人群中，季月的名聲顯然不小，尤其是她從貧民區走出來的身份，讓人們對她的話多了一份天然的信賴。
    老人激動地指了指身旁的曹軒，又朝台下某個方向望了一眼。
    “曹軒先生告訴我們，這一切都是個陰謀！我們從頭到尾都被人當成了槍使，那把刀子，最終要捅向的，是莫宏市長！”
    “一開始，我也不信！”老人用力一捶自己的胸口，“憑什麽信你們？可他們亮出身份後，我信了！”
    “一位，是曾經憑一己之力拯救了我們弗蘭克頓的大英雄！他的名字，就代表著信譽！”
    “另一位，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季月丫頭！她上任之後，給我們貧民區解決了多少麻煩事？
    通了下水道，修了路燈，抓了多少欺負我們的混混！她會騙我們這些街坊鄰居嗎？”
    老人的話擲地有聲，充滿了感染力。
    他緩緩轉身，不再看台下的人群，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棟高聳的市政大樓，將擴音器舉到了嘴邊。
    蒼老的聲音，在這一刻卻無比清晰，響徹雲霄。
    “所以，我今天站在這裏，不是來鬧事的！我隻想當著全弗蘭克頓市民的麵，問一句！”
    “莫宏市長！你，到底有沒有派那個所謂的‘官員’，去過我們貧民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