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樂樂對顧淮的問題並不意外，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以為然笑笑，便故作意外地指了指自己：“顧博士問我？”
    “那日跟著哥哥跳下去的好像是顧博士自己吧，我怎麽會知道哥哥在哪裏呢？”
    這夾雜著笑意的意外之語，落在彼此心知肚明的二人耳中，像極了對顧淮落敗的反諷，顧博士眸色一沉，他向前走了兩步，湊近江樂樂，壓著怒意：“別在我這打太極，你是個什麽東西我還不清楚？當初不知是誰在我麵前搖尾乞憐，求我救救他？”
    “如今有了靠山，就敢違背當初的承諾，江樂樂，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他探掌摁住江樂樂的脖頸，拇指壓著動脈，語含威脅：“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麵前！？”
    江樂樂剛受過傷，一時間難以抗衡顧淮的鉗製，他喘著粗氣不服輸地笑了，針鋒相對：“憑什麽！？救我的是哥哥，不是你！”
    “他救不了你，沒有我——你早死了！”顧淮沉聲道。
    “才不是！”江樂樂咬緊牙關，他蒼白的麵龐因為窒息而迅速充血泛紅：“沒有哥哥，你會救我！？”
    “因為哥哥我才會得救，我的命是哥哥給的，你憑什麽對我頤指氣使！”
    “那就把命還我，”顧淮耐心告罄，他收攏虎口，眸中醞釀著嗜血的風暴，江樂樂扒上顧淮的小臂，血液順著下頜滾落，瓷娃娃般的少年如此脆弱模樣，在淒冷的月光下竟然有種驚心動魄的破碎之美，可惜無人欣賞——
    他急速呼吸著，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掐死我…你就、再也…見…見不到，哥哥了……！”
    “……”
    顧淮動作一頓，理智回籠。
    他的雙眼恢複清明，隻是依舊漠然，顧博士鬆了力道，踢膝直接將人踹出去，江樂樂的身軀猛然砸向牆壁！
    “嘔——咳…咳咳！”
    舊傷未愈，又遭重創。
    江樂樂趴在地上捂住胸口一連咳了幾口血才停下來，他失力靠上冰冷的牆壁，顧淮的影子蓋住了他，他艱難撩起眼睫瞥向顧淮，居然笑了一下，在這樣虛弱的狀態下，都掩蓋不住少年眸中熊熊燃燒的恨意與妒火。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邊的鮮血，鐵鏽味混合著甜腥氣在味蕾炸開，江樂樂抬掌捂住雙眼，仰天無聲大笑，唇角勾到極致，顧淮聽見他興奮又悲戚的呢喃：“你不敢殺我…哈哈哈哈——你不敢殺我！”
    “你也有——”
    他話還沒說完，顧淮又給了他一腳，直踹心窩！江樂樂悶哼一聲，再次看向顧淮，他下頜骨動了動，似乎想繼續說點什麽，顧淮二話不說利落地又扇了他一個耳光！
    “啪——！”
    響徹耳畔。
    “發瘋發夠了嗎？”顧淮冷眼看著江樂樂終於停下身體的顫抖，他蹲下身與對方平視，冷冽的目光在夜色中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現在可以告訴我，厲時安在哪了？”
    “我不知道，”江樂樂輕聲說，他直直盯著顧淮，笑著又緩慢重複了一遍：“我、不、知、道——”
    “聽明白了嗎，顧博士？要不要我再重複一遍？”
    顧淮麵無表情，他動了動手腕，在江樂樂警惕的視線中捏著對方的脖頸，身軀發力直接將江樂樂整個人甩了出去，砰然砸進碎石堆裏！
    “哼——！”
    江樂樂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被嗆死，他擦了擦血汙，回過身還不待表態，顧淮又將他扯起來往地上一摔！
    旋即顧博士抬腿用鞋底踩上江樂樂的肩膀，把人狠狠釘在了地上，他抽出腰間別著的手槍，用槍口指向少年的心髒處，冷淡重複：“厲時安在哪？”
    “我不…”話未落地，顧淮已知道了答案，他打開保險栓不再多言槍口一斜扣下扳機——江樂樂呼吸驟停，脖頸一涼！
    “你不敢殺我…”那瞬間心髒血液倒流，四肢冰冷發硬，江樂樂雙目愣怔，仍舊倔強的說著，他感覺脖頸處傳來絲絲痛感，血腥味混著泥土沙氣嗆入鼻腔。
    那顆子彈擦著他的脖頸盯入了地下。
    他閉上眼，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心有餘悸之時顧淮冷淡的聲音傳來：“你的靠山，是江懷禎嗎？”
    “……”他感到胸口的腳掌發力狠踩，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呼吸間盡是痛感，江樂樂半睜開眼，用所剩不多的力氣借著朦朧的月光仰視顧淮。
    顧淮一隻腳踩在江樂樂胸口，另一隻腳掌踏於地麵，整個身軀前傾，握著槍的那隻手撐在大腿上，槍口垂落著晃悠。
    顧博士身軀挺得筆直，從江樂樂的角度能看見他小臂及周身隆起的飽滿肌肉輪廓，那代表著絕對的力量感，聞言他哼笑一聲，別開眼。
    曾幾何時，這是他做夢都想得到的力量感和掌控欲。
    憑什麽這些人生來就有？
    他咽下一口鮮血，忍著劇痛反駁：“這和顧博士又有何幹？”
    烏雲遮擋了月色，當顧淮垂下眼看向江樂樂時，光更暗了，將他整個人襯得仿若地獄走來的修羅煞神，他鞋底一碾，用鞋尖壓向江樂樂的下頜，令少年半張臉都深深陷入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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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姿態可謂羞恥到了極致，可江樂樂對這種低劣的手段早就免疫了——今晚遭遇的所有一切的侮辱，都不如顧淮接下來的話令他恐懼，好似周身血液都要凍結，宛若惡魔低語——
    “你身上有江懷禎的氣味，非常非常濃鬱，和你本身的信息素糾纏在一起，江樂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和他是……”
    “閉嘴！！”
    江樂樂突然吼道，他沉寂的身軀像是倏爾被激怒，終於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反抗，盡管這一吼令他又狠狠咳了幾口，他平穩後仍咬著牙重複；“不許說…顧淮，我和江懷禎那個畜生，什麽都沒有！”
    “……”
    這一刻時間都像是靜止了，隻有少年的怒喊驚飛了遠處幾隻雀兒。
    顧淮鬆開腳，他把槍別回腰間，見遠處隱有人聲鼎沸，知曉是江家的人發覺有異趕來了，他背著火光，冷著眼注視著江樂樂從地上撐起身軀。
    江樂樂也看見了那點光，他扯出一抹笑，同樣諷刺的語態，此刻卻更像是在自嘲：“還不走？”
    “……”顧淮抬眼看向重新恢複光亮的明月，聲音仿若這寒夜中一縷清風：“appha嗎？”
    那你和江懷禎的信息素，又是如何糾纏到如此地步的？
    明明這話並不尖銳、也並不冷冽，可它卻像是一道閃電似得劈穿了江樂樂的魂靈！
    他瞪大眼，整個人石化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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