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今天沒去編瞎話騙我弟弟？”
    實驗園負一層，厲縛明站在實驗室內，衝著剛走進來的江樂樂不鹹不淡地說。
    江樂樂進來一句話沒說，先被懟了：“……”
    “我今天找你來是有正事，”他麵色難看，向外麵看了眼才說：“實驗到底有沒有進展？厲縛明，我和你合作是因為你是厲家出來的，但如今厲時安也到手了，你卻遲遲沒有動作！”
    “給哥哥抽的血每天都在加大劑量，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暈過去了！你到底能不能行？”
    外有強敵環伺，內部實驗又遲遲未有成效，厲時安的身體還一天比一天虛弱，江樂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差來形容了，要不是他實在是不精通藥理，都想自己上了！
    “急什麽，”厲縛明不慌不忙坐下，從抽屜裏拿出支針劑，一邊往胳膊上打一邊說：“要是這麽容易研究出來，帝國那幫人會瘋了一般找我？”
    藥劑盡數打入，apha有些不適，很輕皺了皺眉，說：“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多久？”江樂樂咬牙問。
    厲縛明停頓片刻，說：“一周。”
    “不行！”
    “一周太長了，來不及。”江樂樂忿然道：“你在裏麵做實驗倒是沒什麽，但是外麵那些人我已經快攔不住了！你知道現在每天要死多少人嗎？”
    “就這樣，外麵的高牆還毀壞了不少！”
    他心有餘悸：“那些能量狂暴的apha簡直非人，你要麽做出能安撫他們的東西，要麽能提升我們的人的戰鬥力，不然我挺不了那麽久！”
    厲縛明歎口氣：“五天，五天是極限了。”
    江樂樂不滿意這個回答，卻也沒辦法，他坐下來摁了摁眉心，看見垃圾桶堆滿了剛剛厲縛明打得那種藥劑的外包裝：“……這才多久，你打這麽多？”
    “沒睡覺。”厲縛明隨口回，他掃了江樂樂一眼：“還有事嗎？”
    意思是沒事就可以滾蛋了，別打擾他做實驗。
    “我明天派人再給你拿點過來。”
    他沒勸厲縛明珍惜生命，他們的關係還沒那麽好。
    這話說完，他還沒走，在原地坐了片刻，看著忙碌的厲縛明突然說：“哥哥今天抽完血又暈倒了。”
    厲縛明動作一停，很輕得“嗯”了下。
    “抽血的劑量不能再加大了，”江樂樂頭疼，他試探著問：“你有沒有想過，實驗沒有進展，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引子’根本不是他的血？而是一些別的東西。”
    “比如——”
    “江樂樂。”厲縛明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我當初用的‘引子’是什麽，我會不清楚嗎？”
    江樂樂說不出話，厲縛明說的沒錯，沒人比他更清楚他用的是什麽。
    可與之相對的——江樂樂探究的目光落在厲縛明身上：“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這麽久了還沒成功？”
    “你在隱瞞什麽嗎？”
    他那雙與氣質不符的無辜杏眼微微一眯，神思流轉間，意有所指：“讓我來猜猜，如果不是哥哥的血，那會是什麽呢？讓你這麽不敢說出口？”
    厲縛明：“……”
    apha終於放下試管回過身，正視他：“你喜歡安安，對嗎？”
    江樂樂倏爾抬眸：“什麽意思？”
    “安安的發情期要到了，”厲縛明垂下眼，神色有些無可奈何的悲：“你……”
    不等厲縛明說完，江樂樂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話：“我進去陪他！”
    厲縛明的眉心緊緊簇著：“你確定？”
    “當然！”江樂樂沉聲：“不然你想讓誰去？隨便找個apha嗎？”
    厲縛明輕笑一聲，自嘲道：“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厲縛明還想再說點什麽，這時門卻被敲響了，王研究員沉冷的聲音傳來：“大人，今天的人送到了。”
    江樂樂站起身，臨走前說：“這幾天就別給哥哥取血了。”
    不等厲縛明回應，他徑直推起身離開。
    “……”
    厲時安總覺得從‘大人’房裏出來的人有些眼熟，但他這時正被王研究員壓著腦袋，隻能掃到個模糊的背影。
    很快‘大人’的聲音拉回他的注意力，那是個被處理過的機械男音：“送過去吧，先做個簡單測試，然後叫周醫師過去接手。”
    “結束後把報告給我。”
    王研究員垂首應是，厲時安從門口路過時，悄悄往裏麵看了幾眼。
    這位‘大人’究竟是誰？
    “別亂看！”王研究員斥責他：“跟過來。”
    “等會他會過來參與實驗嗎？”厲時安問。
    王研究員奇怪的看他一眼，似是覺得這個問題很沒腦子，輕嗤道：“大人很忙，沒空過來管你，周醫師就是你見的最後的人了。”
        他生出些許悲涼之意，隻覺心空的緊。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有著無數的人遭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難，無論他們是服從認命，還是掙紮求存，都無法扭轉飄零若浮萍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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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能帶著無盡的怨懟、不甘、痛苦地死去。
    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如果他不叫厲時安。
    今天這道門，他進來了——
    絕對走不出去。
    最中央的高新技術重金屬大門在他麵前打開，厲時安聽見無數哭喊悲鳴之音，這聲音很暗沉，應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嘴，隻能發出可憐又可悲的嗡鳴。
    像鈍了的重錘，一擊一擊砸進心窩，外皮看不出傷害，五髒六腑卻已被震碎了，碾成泥。
    寒意自腳底蒸騰，厲時安想推開身後的護衛，衝過去問問那個所謂的‘大人’，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難道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王研究員看了他一眼，也沒在意他還走不走，反正進了這個門就沒有出去的。
    身後大門徹底合上那一刻，厲時安莫名惴惴不安。
    他發覺王研究員看著他的目光變了，從蔑視漠然變得貪婪下流，好似惡魔褪去人皮，露出內裏猙獰麵目，他不禁後退半步，心跳開始加快，腦海中有一個聲音炸響——
    快跑！離開這！！
    他喉結一滾，收攏拳頭，目光掠向兩側。
    這是一個中央大廳，四周有許多小屋子，正前方是各式各樣的功能室，取樣間、化驗室、電療室、高壓氧室、支具製備室等，往兩側是第一、第二、第三……實驗室，依次排列開來。
    幾步就有一個拿著槍械的apha站崗，可見主人對此處有多麽重視。
    唯一的出入口關閉，他根本無處可跑！
    此刻正前方化驗室裏走出來個研究員，王研究員一看見那人立馬換了副麵孔，那在厲時安麵前挺拔的脊背絲滑下彎，小跑過去帶著幾分討好說：“周醫師，今天的oega我帶來了，您看……”
    他搓搓手，不懷好意的目光從厲時安身上滾過，用那種‘你都懂’的神色和周醫師對視一眼：“反正都是要死的，您通融通融？”
    “不然長這麽漂亮……”他垂涎的目光片刻不肯離開厲時安，悄悄往周醫師身上塞鼓鼓囊囊的信封：“就這麽死了多可惜啊，您說是不是？”
    厲時安瞬間就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陣惡寒襲來。
    還有這種惡心事！    王研究員明白了，他又遞過去個小盒子，這次周醫師吝嗇地笑了笑，不屑地看了厲時安一眼：“就半個小時，處理幹淨了再給我回送來。”
    “誒，好的！好的！一定幹幹淨淨給您送回來！”
    他朝那邊使了個眼色，就有兩個身強力壯的apha架著厲時安往外拖，自己則背著手在後麵悠哉悠哉地走，嘴裏還啐道：“收了老子那麽多好處，就半個小時！呸！”
    想著他目光一轉，算了，長那麽漂亮，半個小時也不虧！
    那個易辭可沒這個漂亮，他剛剛隱隱約約感到這還是個沒被標記的oega，那味道——指不定是個高階oega呢！    認命了？
    厲時安嚐試著拽了拽自己的胳膊，沒拽出來。
    他心跳得越來越快，麵龐都染上熱氣，拽著他的其中一個appha也看過來，笑了：“行了，別亂動，留著點力氣。”    很快厲時安就被放下了。麵前是又是一道門，是一個拐角處最裏麵的房間，裏麵有模模糊糊的微弱哭泣聲傳來，厲時安心下微沉，他知道進門時隱隱約約聽見的哭叫聲從何而來了。
    “進去！”他被推了下。
    厲時安悶哼一聲，這門還沒開，他怎麽進去？
    他被推得倒在地上，這幾天日日被抽血，他沒什麽力氣。
    但他知道他絕不能進去——    他隻確信所謂‘大人’會保他的命，他的貞潔保不保他可不知道。
    門口的電子設備傳來“秘密正確”的機械女聲，一隻大手拎著他想把他扔進去，混亂的信息素伴隨著濃烈的石楠花氣息撲麵而來，還有apha興奮的怒吼和oega淒厲的喊叫，厲時安死死捂住自己腺體的抑製劑，大喊道：“我不是易辭！我是——”
    他本想引起注意力換取些喘息之機，誰料竟被一把捂住嘴，健碩的大臂死死扣住他，厲時安臉都憋紅了，他狠狠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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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pha吃痛，眸光一厲，徑直甩了厲時安一巴掌！
    嗡——
    巨大的力量差距讓厲時安毫無招架之力，這一耳光扇下來，他意識都陷入了短暫的空白，再沒有反抗之力，千鈞一發之際，那名周姓醫師竟去而複返：“等等！”
    厲時安頭痛欲裂，他沒聽清周醫師說了什麽，隻知道身旁的幾個人不甘心地放開了他，他咳著血，不合時宜地想。
    原來之前秦重掐他，竟還收了力氣。
    appha壓迫多年，這種體格上的絕對差異功不可沒。
    王研究員湊過去，不明白說好的事周醫師怎麽突然反悔：“這…周醫師，這種事都很正常，您這是？”
    他以為周醫師回來是因為厲時安說自己不是易辭，但這種事明明周醫師早就知道，這時候回來是想做什麽？
    周醫師看著麵前的場景臉色鐵青，王研究員也被周醫師這仿佛吃了蒼蠅般難看的臉色嚇到了，訥訥躲去一邊。
    仔細看周醫師的神色有些慌亂，他厲聲嗬斥其他人滾遠點後蹲下來，湊到厲時安眼前，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連稱呼都換成了敬語：“您…沒事吧？”
    “這幾個沒眼力見的蠢貨居然對您起了齷齪心思！我這就派人教訓他們！您別生氣，千萬別動氣！”
    他小心翼翼窺探著厲時安的臉色，把人當祖宗似的供著，好像生怕怠慢半分丟了性命，但他的話其實是白說了。
    厲時安捂著腦袋，感覺腦袋裏灌滿了鉛水，輕輕一晃就傳來碾壓的疼，整個頭顱仿佛被人從中間劈成兩半，他根本沒心思聽周醫師說了什麽，那些嘀嘀咕咕的音符都化作意味不明的雜音。
    他在原地緩了好久都沒動。
    “……”
    王研究員一看這情況，麵色寸寸龜裂灰白，意識到這人怕是什麽大人物，霎時間兩股戰戰，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顫抖著慌不擇言：“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您大人有大量，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蠢事啊！”
    可謂是把拜高踩低，欺軟怕硬做到了極致。
    如果今天在這裏的不是厲時安，就可以任憑他為所欲為了嗎？
    身側的兩個appha更是雙手發抖，一下一下扇著自己給厲時安賠罪，周醫師見厲時安沒反應，還以為他不滿意，上前來對著王研究員心窩就是一腳！
    怒喝：“你這個精蟲上腦的畜生！”
    現場好不熱鬧，可惜厲時安頭痛未緩，隻覺得吵。
    突然，四周陷入詭異的安靜。
    不僅鬧劇停了，連遠處實驗的噪音都偃旗息鼓。
    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
    厲時安疑惑地抬起眼，懷疑自己被扇聾了。
    就是這一抬眼，讓他愣住了。
    有一隻纖長漂亮的手停在他麵前。
    手掌的主人對他說：“起來吧，地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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