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總。”
    徐翔說出了這個早就在心底裏叫過很多次的稱呼。
    其實很早以前。
    在他放手把華北大區事宜全權交給莫焱的時候。
    徐翔的心裏頭，就已經稱呼莫焱為莫總了。
    畢竟。
    莫焱雖然是副總，可地位和權勢都和負責人無異。
    除了職位上差他半級。
    可卻有監管整個華北包括他這位華北負責人的權限。
    這權勢，甚至比他都要大一些。
    徐翔蒼老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帶著真誠的祝賀，也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感傷。
    雖然說他當初選擇加入哪都通，主要是為了私心，為了馮寶寶。
    可終究人生百載，超過一半的人生心血都熔鑄在了這片區域。
    現在要退下來，徐翔心裏頭還是有些複雜之情的。
    莫焱接過文件，那薄薄的幾頁紙，在徐翔手中似乎有著千鈞之重。
    但對莫焱來說卻也隻是紙罷了。
    華北大區負責人。
    這個職位。
    也不過是他的過度。
    莫焱麵容平靜，沒有任何歡喜，隻是眼神深處，銳利的光芒宛若實質，更加內斂卻也更加深沉。
    他仔細掃過任命內容，確認無誤後，看向徐翔，也是微微點頭，語氣沉凝“徐老爺子，辛苦了。”
    徐翔點點頭，目光轉向自己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又看了一眼懵懂的馮寶寶，語氣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懇求“老了，以後這片天是你們年輕人的了。”
    “莫總……我這倆不成器的兒子，還有……還有寶寶這丫頭……”
    他頓了頓，組織著措辭，有些艱難地開口，“他們都是好孩子，就是有時候……做事衝動了點，路子野了點。”
    “以後，還勞煩你多照看一下。”
    “老夫，在此先謝過了。”
    說著，徐翔竟然是對莫焱微微躬身。
    辦公室裏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微妙。
    徐四咬著煙嘴，沒有說話。
    徐三微微低下頭，推著眼鏡的手始終沒有放下。
    兩人看著父親有些佝僂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有酸澀，有難堪，但更多的是一種被交付和關心的暖意。
    雖然兩人早有心理準備。
    可看到父親為了他們如此誠懇拜托莫焱時。
    還是會難受。
    倒是旁邊，馮寶寶啃黃瓜的動作也停了一下，歪頭看著徐翔，然後又看向莫焱。
    莫焱的目光在徐四、徐三和馮寶寶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回到徐翔臉上。
    他扶起徐翔，神色鄭重點頭，“徐老放心，隻要他們還在這華北一天，隻要我還坐在這個位置一天，他們就是我的人。”
    有那段記憶，知曉未來劇情的他。
    知道徐翔所擔心的是什麽。
    或許徐三徐四兩人，他會有所擔心，但兩人都已經是大人，有著自己的生活和能力，其實根本不用他操心。
    真正讓他操心的，還是馮寶寶。
    因為缺失的一部分讓她始終無法學會做人。
    如果徐翔還是大區負責人的話，自然可以繼續保護馮寶寶。
    可現在不是了。
    而莫焱也不是他能夠拿捏或者拜托的了的。
    作為知曉馮寶寶可以長生的知情者。
    若非自己年齡大，身體不行了，他甚至連自己的兩個兒子都不想告訴。
    但不告訴不行，至少徐三徐四可以相信。
    可莫焱，徐翔不相信，也不敢信。
    莫焱有能力，又有權勢，還有背景，如果知道馮寶寶的秘密，對於馮寶寶來說會是難以想象的災難。
    所以，他隻能當做是為了兩個兒子的囑托，至於馮寶寶，看著不過是附帶。
    莫焱知曉這一切。
    但他對馮寶寶的秘密真不好奇。
    即便馮寶寶可以長生，但莫焱對自己未來長生方法有著安排。
    對於巴倫格裏爾斯的監視，有消息傳來，對方已經入境。
    隻要入境，那對方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縱然沒從巴倫格裏爾斯身上拿到可以維持長生的六庫仙賊。
    莫焱也會想辦法從納森島上的阮豐身上得到。
    最重視的長生，有明確且可行的方法實現。
    那對於馮寶寶的秘密。
    莫焱真不在意。
    既然不在意，那麽在對方是自己屬下的時候，庇護，照顧他們，正是他這個領導應盡職責。
    徐翔渾濁的眼睛量了一下，緩緩吐出一口長氣，仿佛卸下了最後一樁心事。
    他真心的說道“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徹底放心了……”
    徐翔看向徐三徐四，沙啞的嗓音說道“以後，你們務必要聽從莫總的話，不要掉鏈子，拖後腿，知道嗎？”
    “知道了，老爹。”徐四拿下這裏吊著的煙，輕聲說道。
    徐三則是點頭“您放心，爸。”
    “那還不叫人？”
    徐翔瞪了一眼他們，這沒眼色的兩個家夥。
    徐三徐四趕緊叫了聲莫總。
    莫焱抬手“不必如此，你們幾個去陪陪徐老吧。”
    “徐老，辛苦了，這些年您老為華北，為公司付出了太多，以後安心休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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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有我在。”
    徐翔笑道“謝謝，莫總。”
    他背負著手，有些佝僂的離開了這個本屬於他的辦公室。
    徐三徐四則是對莫焱點頭，然後陪同徐翔離開。
    倒是馮寶寶沒有走，而是眨巴著眼睛，看著莫焱，那雙清澈懵懂的大眼睛，似乎在確認新飯票的可靠性。
    莫焱對馮寶寶並沒有什麽偏見，甚至覺得這是個可憐的女孩，盡管這女孩的年紀，大概是能做他奶奶了。
    “你不去嗎？”
    莫焱問。
    “你要我去嗎？”馮寶寶嘴裏咀嚼著黃瓜，含糊不清的說道。
    “狗娃子說，以後讓我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就算老三老四也得聽你的。”
    聽到馮寶寶說的這些。
    莫焱輕嗯一聲，心中則是了然，看來是徐翔對馮寶寶進行提前囑咐。
    先不提馮寶寶缺失了過去記憶和人性。
    單說手段確實不錯。
    至少，在他讓徐四教授馮寶寶一些外功體術手段後，馮寶寶的攻擊方式就沒有那麽單調了。
    而且也能確保有著明確的攻擊性。
    傷人殺人確實不對。
    但要分是對誰。
    對莫焱來說，那些為非作歹之人，怎麽殺都不為過。
    馮寶寶，是一把好刀。
    既然徐翔打算將馮寶寶交到他手上，以換取庇佑馮寶寶的條件。
    那莫焱自然不會客氣。
    更何況，也有徐三徐四照看，莫焱也不需要擔心。
    至於說後麵兩人怎麽幫助馮寶寶找身世線索。
    這點莫焱不管。
    但要是遇到危險了，莫焱會出手相助。
    “你去吧，陪他轉轉。”
    “哦，好。”
    馮寶寶聞言，立馬起身，一邊啃黃瓜一邊走出了辦公室。
    “狗娃子，等等我。”
    隨著腳步聲遠去。
    辦公室隻剩下了莫焱一人。
    莫焱再次拿起那份任命書，紙頁在之間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他目光沉靜，似乎這足以讓任何人激動萬分的權柄交接，在他心中掀不起任何波瀾。
    “這，隻是第一步。”
    “接下來，就是整個哪都通了。”
    華北負責人的更迭，特別是莫焱這位煞神正式上位。
    如同在表麵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
    瞬間引爆了各方暗流。
    原本，哪都通的大區負責人更迭一事，對於異人界來說不算什麽大事。
    真正相關的也就是和當前區域內的門派組織有關。
    因為大區負責人換了。
    他們要想在這片區域營生，或者幹點什麽。
    肯定得先打聽好大區負責人可能做出的政策。
    其實也不需要太在意。
    畢竟之前公司一向信奉低調行事，當個背景板就好。
    可現在不同了。
    因為，公司出現了一個不當背景板，反而把整個異人界當餐桌的可怕家夥。
    而現在，這個家夥。
    正式成為了管理一個大區的。
    真正負責人！
    隻要是在異人界有地位，有眼界的人就會明白。
    一個大區副總，和一個大區負責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這證明，莫焱已經有資格，成為哪都通真正的高層。
    而成為高層後。
    莫焱的手。
    怕不是就能伸向全國各地，而不局限於華北地區。
    天下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作為總部在天津的三千億大集團，公司的人事變動，作為董事長的風正豪，必然是第一個知曉。
    他剛結束一個視頻會議，桌上的特製保密手機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聽筒對麵傳來一個清晰聲音
    “會長，剛剛的消息確認了，公司天津總部，徐翔正式卸任，任命函下達，莫焱已接任，成為新任哪都通公司華北大區負責人！”
    此話一出。
    風正豪握著手機的指節猛然收緊，骨節發出輕微的脆響。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繁華的都市。
    盡管早已隱約猜到莫焱地位會繼續上升，但這個速度，這個位置……坐鎮一區，手握公司龐然機器的核心力量。
    這可要比隻是副總的份量重太多！
    這已經是真正進入了哪都通中樞權力核心圈層的門檻了！
    “這麽快一共也不過才一年”風正豪喃喃自語，隨即臉上浮現出極其複雜的神色。
    是忌憚，是慶幸，更有一絲隱隱的興奮。
    “大局落定！這是真正的大勢已成！”
    “好！很好！立刻整理一份厚禮……不，厚禮太俗，準備一份能代表‘新氣象’的賀禮！越快越好！”
    “還有，放出風去，天下會全力支持莫總的工作！任何與我們有關的事務，無論大小，皆以莫總的意見為準！”
    他的聲音變得斬釘截鐵。
    莫焱的‘新權貴’身份在風正豪眼中倍增，甚至超越了打敗豪傑那如虎所帶來的實力的重量！
    在這個社會，權勢，地位，往往比拳頭要更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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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強，隻要活在這個社會上，就得按照社會的運轉規則生活。
    縱然老天師也是如此，融入社會，融入國家製定的規則。
    畢竟一個人再強，那也是人。
    是人，就隻能適應群體。
    除非這個人有抗衡全體人類的偉力，但那樣的已經稱不上是人了，說是仙，是神也不為過。
    而恰好，世界不存在比肩仙神的人。
    不管怎樣，莫焱，在風正豪眼中，已經有了登頂異人界權貴的跡象和潛力。
    未來，隻要坐上哪都通高層的位置，成為董事會成員之一。
    莫焱的未來將不可限量。
    有五成以上可能會成為哪都通董事長，掌管整個異人界的所有事務，權勢滔天。
    “我的眼光依舊正確，幸好我提前就投資了莫焱，並且洗淨自身的罪責。”
    “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異人界，都將迎來清算。”
    風正豪放下手機，負手而立。
    他的眼眸散發著強烈的精芒與野心。
    “走對這一步，風家，至少能百年不倒！”
    王家老宅深處。
    彌漫著濃鬱檀香味的書房內，王藹握著紫砂壺的手，劇烈地抖了一下，滾燙的茶水減出來幾滴，落在名貴的明代地毯上，暈開幾個神色的斑點。
    那張布滿褶子的老臉先是驚愕，隨即爬滿了更深的陰鷙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悸。
    他重重的將紫砂壺頓在茶盤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眼前匯報的王家子弟，喉嚨低沉沙啞“你說什麽？莫焱……接替了徐翔，成為了華北的負責人？”
    匯報的王家子弟嚇得大氣不敢出，埋頭說道“是……是的，老爺子，消息剛剛證實，任命文件已經下達！”
    王藹枯瘦的手指緊緊攥住座椅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華北負責人！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那個手段狠辣，實力恐怖、視他們四家如無物的年輕人，如今名正言順地擁有了對整個華北地區異人勢力生殺予奪的最高權力！
    再加上他背後站著整個公司……
    一股刺骨的寒意，從他脊椎骨一路竄上頭頂。
    最終，化為了濃濃的歎息。
    “太爺！”
    王並急匆匆的跑回來，急切的對王藹說道“我聽說莫焱升了？！”
    “對。”
    看到乖孫，王藹的臉色好了一些，露出些許柔和。
    對王家子弟說道“你先下去吧。”
    “是，老爺子，王少。”
    等王家子弟離開，王藹轉頭對表情凝重的王並緩緩說道
    “暫時，放棄複興王家的計劃吧。”
    “至少在他百年之內。”
    “我們沒機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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