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道器碎時故人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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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軒那聲淡漠的“聒噪”,像是一道催命符,徹底引爆了南宮無極神魂深處最極致的恐懼。
那一道看似纖細,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散的白色劍芒,在脫指而出的瞬間,便化作了天地間的唯一。它鎖死了南宮無極周身所有的氣機,封鎖了上下四方每一寸空間,讓他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真切、粘稠,如冰冷的沼澤將他吞噬。
這位在靈州作威作福,習慣了執掌他人生死的南宮世家大長老,在這一刻,終於歇斯底裏地拋棄了所有尊嚴與體麵,隻為求得一線生機。
“開!都給我開!”
南宮無極的麵孔因恐懼而極度扭曲,他嘶聲怒吼,一口精血猛地噴出,化作三道血箭,分別射向從他體內爆射而出的三道璀璨寶光!
這三道寶光,迎著那一道筆直射來的死亡之線,瞬間綻放出驚人的威勢!
第一件,是一麵通體漆黑,巴掌大小的古樸龜甲。在被精血激發的瞬間,龜甲迎風暴漲,化作一麵巨大的玄黑盾牌,橫亙於南宮無極身前。
盾麵之上,繁複的土黃色道紋流轉,勾勒出一頭栩栩如生、仰天咆哮的上古玄武之影!一股厚重、蒼茫、仿佛能鎮壓山嶽的氣息轟然散開,正是南宮家的鎮族道器之一,玄武鎮山盾!
第二件,是一件離體的金色寶衣。它薄如蟬翼,卻在空中舒展開來,化作一道橫貫數十丈的金色天幕。天幕之上,金光流淌,萬千符文如遊魚般穿梭,隱約間,仿佛能聽到一聲高亢的龍吟。
此物乃是由極為罕有的千年金蠶吐出的蠶絲,輔以一頭金丹大圓滿級數蛟龍的龍筋,由煉器宗師耗時數年才煉製成功的頂尖道器——金蛟衣!
第三件,則是一枚通體碧綠,散發著柔和光暈的古玉。這枚玉佩在南宮無極精血濺上的瞬間,便“哢嚓”一聲應聲碎裂。然而,它並未消散,而是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空間漣漪,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入一顆石子,層層疊疊地在虛空中蕩漾開來。這些漣漪扭曲了光線,混淆了感知,試圖將劍芒的軌跡引入無盡的空間褶皺之中,將其威能層層消磨!
三件中品以上道器,任何一件放在外界,都足以引起一場腥風血雨,讓無數金丹修士為之瘋狂。此刻卻被南宮無極不計代價地全部祭出,構成了一道理論上連元嬰修士都難以瞬息攻破的絕對防禦!
也足以見得,南宮世家的底蘊之豐厚。
然而,在蘊含了無生本源,代表著“終結”與“寂滅”的劍芒麵前,這一切看似堅不可摧的掙紮,都顯得那麽的蒼白,那麽的可笑。
那道白色的劍芒,就像是天地初開時,撕裂無盡混沌的第一縷光。
它沒有發出任何驚天動地的聲響,隻是帶著一種不容置喙、湮滅一切生機的殺意,悍然撞上了最前方的玄武鎮山盾。
“嗡——”
玄武虛影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厚重如山嶽的土黃色光暈瘋狂暴漲,盾牌本體更是劇烈地震顫起來,試圖抵擋這終結一切的力量。
僵持,僅僅持續了連半個呼吸都不到的時間。
隻聽一聲清脆至極,如同琉璃破碎的哀鳴。
在南宮無極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麵號稱“金丹境防禦無雙”的玄武鎮山盾正中心,一點細微的裂痕悄然浮現。緊接著,這道裂痕便以一種無可阻擋的態勢,如蛛網般瞬間蔓延至整個盾身!
“砰!”
堅不可摧的玄武鎮山盾,連同其上的玄武虛影,在同一時間轟然爆碎,化作漫天紛飛的靈光齏粉!
劍芒的色澤,似乎黯淡了一絲,但其上蘊含的寂滅劍意卻愈發純粹。它沒有絲毫停頓,摧枯拉朽般地迎上了第二道防線——金色天幕。
“吟!”
金蛟衣所化的天幕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無數符文瘋狂閃爍,那道蛟龍虛影更是咆哮著衝出,試圖用龍軀阻擋劍芒。
可這一切都是徒勞。
白色劍芒,就如同燒紅的烙鐵切入牛油,輕而易舉地撕裂了金色天幕。那道不可一世的蛟龍虛影,連同天幕本體,被從中幹脆利落地一分為二,所有的靈光與道韻,都在瞬間被劍芒上附著的無生本源徹底抹去,化作兩片無用的凡物,飄然墜落。
最後,劍芒一頭紮進了那層層疊疊、玄奧無比的空間漣漪之中。它的速度似乎在這一刻變慢了,飛行的軌跡也開始變得扭曲、飄忽。
“有用!”南宮無極眼中爆發出狂喜之色。
但這份狂喜,僅僅維持了千分之一刹那,便化作了更深層次的絕望。
隻見那道劍芒微微一顫,其核心處,一點純粹到極致的“無”之意境爆發開來。它不再遵循任何空間至理,而是以一種更加霸道,更加不講道理的方式,直接湮滅了沿途所有的空間褶皺,洞穿而過!
“不……不可能!這……這絕不可能!”
南宮無極的瞳孔,因為恐懼而縮成了針尖大小!他的道心,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他的心在滴血,神魂在戰栗。這三件道器,是他橫行靈州,麵對同階乃至前輩修士都敢於叫板的底氣所在。他曾親眼見過家族中的元嬰太上出手,即便的元嬰老祖,想要摧毀其中任何一件,都要鄭重其事,費上一番手腳,絕不可能像楚軒這般,輕描淡寫,一指破之!
這小子,到底獲得了什麽逆天的機緣?他真的是金丹修士嗎?這股力量,已經超出了他對金丹境的認知範疇!
無盡的恐懼,瞬間吞噬了南宮無極所有的理智與尊嚴。
在這一刻,這位大長老貪婪自私、陰狠毒辣的本性,徹底暴露無遺。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南宮雀,為了家族,你去死吧!”
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反手一掌,不是攻向楚軒,也不是祭出新的法寶,而是狠狠地、毫無征兆地拍在了身邊同樣滿臉驚駭,幾乎被嚇傻了的南宮雀身上。
一股磅礴的巨力,夾雜著陰狠的暗勁,瞬間湧入南宮雀體內。南宮雀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當做一個人肉盾牌,身不由己地朝著那道已經近在咫尺的死亡劍芒,狠狠地迎了上去。
與此同時,南宮無極的另一隻手中,已經死死地捏碎了一張泛黃的、布滿了無數玄奧銀色符文的古老符籙。
“楚軒,你給我等著!今日之辱,來日我必讓你千倍萬倍地奉還!等我出了這遺跡,聯絡上元嬰太上,定要將你抽魂煉魄,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心中在惡毒地狂吼,臉上卻已經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扭曲狂喜。
這可是上古大挪移符!是他最大的保命底牌,足以將他隨機傳送到百裏之外!在這廣袤無邊的遺跡之中,楚軒一個金丹,神識範圍有限,絕對找不到他!
一旁,全程目睹這一切的覃清廷,隻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被楚軒那一指的絕世鋒芒所震懾,更是被南宮無極這番拋棄同伴、狠毒果決的舉動所心驚。
‘好個南宮無極,竟有如此後手!為了活命,連同族長老都能毫不猶豫地犧牲!’他心中震驚無比,‘但更恐怖的,還是這楚軒!這一劍,怕是尋常元嬰初期修士,都不敢輕攖其鋒!幸好,幸好我夠機智,從一開始就沒有與他徹底撕破臉皮!’
震驚過後,便是更加熾熱、更加無法遏製的貪婪。
‘他到底……在這遺跡之中,得到了什麽逆天的好處?’
“大長老,你——!”
南宮雀那一聲絕望、淒厲、充滿無盡怨毒與不敢置信的呼喊,成為了他留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那道白色的劍芒,輕而易舉地洞穿了他倉促間布下的護體靈光,從他的眉心一穿而過。
沒有鮮血飛濺,沒有殘肢斷臂。
南宮雀的整個身體,連同他苦修百年的金丹、乃至藏於識海深處的神魂,都在那極致純粹的無生劍意之下,被瞬間分解、湮滅,化作了最原始的虛無粒子,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未曾在這世間留下。
而南宮無極的身影,則在南宮雀被當做盾牌拋出的那一瞬間,被一道璀璨耀眼的銀光包裹,空間一陣劇烈的扭曲,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