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銀光，是南宮無極此生見過最美麗的色彩。
    那上古大挪移符所化的空間之力，如同一隻溫暖而有力的大手，將他的身體完全包裹。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的空間正在劇烈地扭曲、折疊，一股沛然莫禦的拉扯力傳來，即將把他從這片絕望的死亡之地，帶往百裏之外的未知新生。
    他甚至能透過扭曲的光幕，看到楚軒那張依舊冷漠的臉，看到一旁覃清廷那震驚與貪婪交織的複雜神情，更看到了封那雙似乎永遠古井無波的眼睛。
    劫後餘生的狂喜，混合著無盡的怨毒，在他心中瘋狂發酵。
    “楚軒！你這個雜種！給我等著！”
    “今日你殺我長老，毀我道器之仇，我南宮無極若不將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還有你，封！你既不插手，便最好永遠別插手！我南宮世家與鎮州將軍府的賬，日後再算！”
    他的神念在石窟內瘋狂咆哮，聲音因為極致的興奮顯得尖銳刺耳。
    他已經能想象到，當自己帶著元嬰太上降臨，將楚軒像狗一樣踩在腳下時，會是何等快意的場景。
    然而，他預想中那撕裂空間的傳送，卻遲遲沒有發生。
    包裹著他的銀色光團，在劇烈閃爍了幾下之後，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又堅不可摧的壁壘，發出一聲沉悶至極的悲鳴。
    “嗡——！”
    那股強大的拉扯力，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
    南宮無極整個人如遭雷擊，身體劇烈一顫，傳送失敗的反噬之力讓他氣血翻湧，一口鮮血差點噴出。
    “怎麽回事？！”
    他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錯愕與不解。
    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去，正對上楚軒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那眼神中，沒有憤怒，沒有驚訝，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有的，隻是一種淡淡的，仿佛在看一隻跳梁小醜在做最後掙紮的……嘲諷。
    就是這抹嘲諷，像一盆冰水，從南宮無極的天靈蓋當頭澆下，讓他渾身上下，從裏到外，涼了個通透。
    一股比先前更加濃鬱、更加深沉的恐懼，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扼住了他的心髒。
    他猛地低下頭，看著手中那張已經靈光黯淡的上古符籙，狀若瘋魔。
    “動啊！給老夫動起來啊！”
    他瘋狂地嘶吼著，不計代價地壓榨著丹田內所剩無幾的靈力，甚至再次噴出數口本命精血，全部灌注到那銀色光團之中。
    “給我破開！破開啊！”
    銀色光團在精血的刺激下，再度爆發出璀璨的光芒，瘋狂地衝擊著四周的空間。然而，無論它如何衝撞，都像是被困在一個透明的牢籠之中，左衝右突，卻始終無法撼動那層看不見的壁障分毫。
    石窟之內，依舊是一片死寂。
    隻有南宮無極那絕望的嘶吼，和銀色光團徒勞的嗡鳴在回蕩。
    一直閉目養神的封，在此時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
    他沒有去看任何人，隻是像是在感受著什麽，伸出手指，在身前的虛空中輕輕一點。
    指尖落下之處，空間蕩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但隨即，一股更加堅固、更加霸道的法則之力，便將這絲漣漪強行撫平。
    “以自身本源，重塑一方天地規則……”封的嘴唇微動，聲音輕得隻有他自己能聽見，“自成領域……有趣，當真有趣。”
    他身後的四名金丹護衛雖然不明所以，卻也能感受到周遭空間那如同鋼鐵般凝固的沉重壓力。
    覃清廷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身為天機閣長老，於天機術數一道頗有涉獵，自然能模糊地感應到，這片石窟的空間，已經被一種他無法理解的力量，徹底從原來的天地中“摳”了出來，變成了一片獨立的、由他人主宰的絕對領域！
    而這片領域的主宰者，毫無疑問，便是那個自始至終都麵無表情的楚軒。
    “空間……本源……”
    楚軒終於再次開口，聲音淡漠，像是在為南宮無極的無知，畫上一個句號。
    “在你捏碎那張廢紙之前，這片空間，便已經不再屬於它原來的天地了。”
    “不！我不信！這不可能！”南宮無極披頭散發，雙目赤紅，徹底陷入了瘋狂與絕望。
    空間本源！
    這四個字，如同四座太古神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頭，將他所有的理智與驕傲，碾得粉碎！
    本源之力，那是傳說中元嬰強者才能觸及皮毛，化神強者才能夠有所掌握的至高力量！
    楚軒區區一個金丹，怎麽可能領悟？而且還是號稱最難領悟、最為玄奧的空間本源！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楚軒的劍芒能夠無視空間道器的扭曲。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楚軒從一開始就如此有恃無恐。
    因為在這片被楚軒所主宰的領域之內，他，南宮無極，就是一隻被關在瓶子裏的蟲子，無論如何掙紮，都逃不出那個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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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楚軒！楚道友！前輩！饒命！饒我一命！”
    當所有的威脅與底牌都化作笑話，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南宮無極“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楚軒的方向瘋狂磕頭，涕淚橫流，再無半點大長老的風範。
    “是我有眼無珠！是我豬油蒙了心！我不該招惹前輩你！”
    “求前輩看在我修行不易的份上，饒我一條狗命！我南宮無極願立下天道血誓，終生為前輩您做牛做馬，絕無二心！”
    “對了！寶物！我還有很多寶物！我南宮世家數千年的珍藏，我都可以給您！隻求您饒我一命！”
    他一邊磕頭求饒，一邊瘋狂地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裏往外掏東西，各種靈光閃閃的法寶、丹藥、天材地寶，眨眼間便在他麵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楚軒的眼神，沒有因為他的求饒和寶物，而產生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像是在欣賞一出滑稽的獨角戲。
    直到南宮無極的聲音因為恐懼和絕望而變得嘶啞，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楚軒才緩緩地抬起了手。
    沒有劍芒，也沒有驚人的氣勢。
    他隻是輕輕地，朝著南宮無極的方向，虛虛一握。
    “哢——”
    一聲輕響。
    南宮無極周圍的空間，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內坍縮。
    “不……不要……”
    南宮無極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
    他感覺自己仿佛被成千上萬座大山從四麵八方同時擠壓，一股無法抗拒，無法理解的恐怖力量，正在碾碎他的護體靈光，碾碎他的肉身，碾碎他的骨骼！
    他拚命地鼓動靈力，試圖反抗，但在楚軒這絕對掌控的領域之內，他的一切反抗都毫無意義。
    “哢嚓……哢嚓……”
    骨骼碎裂的聲音，在死寂的石窟中清晰可聞，令人毛骨悚然。
    南宮無極的身體，被無形的空間之力，一點一點地壓扁，扭曲，變形……最終，在一聲沉悶的爆響之後，徹底被壓成了一灘分不清骨肉的爛泥。
    連同他的金丹與神魂，都在這極致的空間碾壓之下，化作了虛無。
    楚軒麵無表情地走到那灘爛泥前，避開了汙穢的血肉，伸手一招。
    一枚屬於南宮無極的儲物戒指，和另一枚從南宮雀被湮滅之處掉落的戒指，便自動飛入了他的手中。
    他神識探入，隨意掃了一眼。
    然後，在覃清廷那驚懼到極點的目光注視下，淡淡地吐出了四個字。
    “聊勝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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