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出多遠，他就遠遠看到，在前方狹窄的小路中央，突兀地站著兩個人。四周山林茂密，高聳的樹木遮天蔽日，偶爾有幾縷陽光艱難地透過枝葉的縫隙灑在地麵，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真晦氣，特意走小路了，還遇到了這些山賊。他心中暗自咒罵。念頭剛落，他趕緊用力勒住韁繩，毛驢吃痛，停住腳步，不滿地噴了個響鼻，兩隻前蹄煩躁地在地上刨來刨去。
    定睛細看，那兩個攔路之人，身著破舊不堪的粗布衣衫，上麵補丁摞補丁，針腳歪歪扭扭，看來山賊的日子也並非如想象中那般逍遙自在。
    左邊的男人，臉上布滿了麻子，中等身材，可肚子圓滾滾的，高高地隆起，就像一個被吹得脹鼓鼓的皮球，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炸開似的。他右手緊握著一把刀，刀刃上滿是鏽跡，刀尖深深地插入地麵的砂石之中。
    右邊的漢子，是個歪嘴臉，身形比麻子高大壯碩許多，且更為年輕。臉上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可那嘴巴卻不聽使喚地朝著左側歪斜，在這荒郊野外的氛圍烘托下，顯得格外詭異。他同樣手持一把刀，不過是隨意地扛在肩頭。
    麻子猛向前跨出一步，動作極為粗野，他手中長刀用力往地上一戳，接著扯著破鑼嗓子大喊：“操！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少他媽廢話，不然老子一刀捅了你！”
    嚴歡見狀，不敢有絲毫耽擱，急忙跳下馬車，臉上旋即堆砌起諂媚的笑容，說道：“兩位大哥，下午好啊！” 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暗自打量對方，心中暗自叫苦，自己身上並未攜帶任何兵器，又摸不透這兩個山賊功夫的深淺，當此情形，唯有態度格外友善，興許還能尋得一線生機。
    麻子斜著眼睛，不屑地瞟了瞟他，開口問道：“出門帶銀子了沒？別他媽跟老子裝糊塗！”
    “敢問這個大哥，尊姓大名？”
    “老子姓張，你叫我張麻子就行。” 張麻子撇了撇嘴，臉上的麻子跟著抖動，隨後伸手指了指旁邊的人，介紹道，“這位是我兄弟，你叫他張歪嘴。”
    “張大哥好，張大哥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少他媽廢話，趕緊把錢拿出來！” 張麻子不耐煩地說道。
    “大哥，一般過這條路，得交多少銀子？”
    “男人十兩，女人二十兩，小毛驢五兩，你給我們三十五兩就行。少一個子兒都不行，不然有你好受的！”
    “大哥，我身上沒帶那麽多銀子，能不能便宜點？”
    “沒錢，還闖什麽江湖？少他媽跟老子討價還價！”
    “我不是闖江湖的，我就是個趕路的，家中有急事，急著回去。”
    “趕路身上也得帶錢，少廢話！別他媽找借口，趕緊湊錢！” 張麻子哼了一聲，滿臉不屑，嘴角都快撇到耳根子了。
    “我確實沒帶那麽多。”
    “那你究竟帶了多少？”
    “隻有十兩銀子。”
    “十兩可不行，至少二十兩。少一個子兒，都別想從這兒過去！不然老子把你這小身板給拆咯！”
    “大哥，你稍等會兒。我跟媳婦商量一下，再給你答複。”
    “行，你們商量吧。快點兒，別磨蹭！別他媽給老子耍花樣，不然有你好看的！” 張麻子揮了揮手，一臉的不耐煩。
    於是，他快步走到孫紅桃身旁，壓低聲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滿心期望能從她那兒要來二十兩銀子，平息這場風波。
    可孫紅桃卻一臉倔強，心中雖也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去跟他們聊聊。” 說罷，她便毫不猶豫地下了車，邁著堅定的步伐，徑直朝著山賊走去。
    嚴歡看到這種情況，心中大為驚駭，趕忙伸手去拉她的手，想要阻攔她的魯莽舉動，然而孫紅桃卻用力一甩，那股蠻勁很大，使得他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上。
    孫紅桃一邊朝山賊走去，一邊義正言辭地說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幹點什麽不好，偏要當山賊，做這等傷天害理的勾當。我問你們，那樹上的女人是你們殺的嗎？”
    張麻子一臉得意地說道：“沒錯，就是我們殺的。要是你不交出銀子，老子也把你割破肚皮，掛到樹枝上，讓你嚐嚐厲害！”
    “你們怎麽就能狠下心做出這種滅絕人性的事呢？大白天就把人殺掉，你們難道就沒想過這會給那些無辜家庭帶來怎樣的災難和痛苦嗎？還有，你們的父母含辛茹苦把你們養大，要是知道你們做了這種事，該多麽痛心疾首啊！”
    張麻子瞪大眼睛，一臉疑惑地看著孫紅桃，說道：“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這是我們的事兒，輪不到你管！少他媽在老子麵前裝聖母！”
    “你們父母沒教過你們要做個好人嗎？沒教過你們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嗎？” 孫紅桃繼續質問道，聲音愈發高亢。
    張麻子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關你什麽事？少他媽廢話，趕緊把錢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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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父母沒管教好你們，那我今天就得管管，不能讓你們再這麽胡作非為下去！” 孫紅桃毫不退縮，針鋒相對地說道。
    “你算老幾？你是不是欠揍了，敢這麽跟我說話！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揍扁你！” 麻子惱羞成怒了。
    嚴歡見張麻子動了真怒，生怕孫紅桃吃虧，趕忙上前，雙手用力拉開孫紅桃，臉上堆滿歉意的笑容，對張麻子說道：“大哥，別生氣，弟妹不懂事，脾氣急，我給你賠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
    張麻子強壓著怒火，冷笑著說：“沒事，我就當她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不過，銀子可不能少，少了二十兩，誰都別想走！少一個子兒，老子讓你們走不出這三疊山！”
    “誰是小丫頭？” 孫紅桃突然衝上前，漲紅了臉，大聲說道，“你一個大男人，幹點啥不好，為啥要攔路搶劫，欺負弱小？你娘沒告訴你要做個好人，要走正道嗎？”
    “你個臭丫頭，再敢胡說八道，小心老子撕爛你的嘴！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動手！” 張麻子惡狠狠地威脅道，一邊說，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刀，刀光閃爍，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寒光。
    他見兩人劍拔弩張，馬上就要打起來，心急如焚，趕忙一把抱住孫紅桃的腰，使出渾身解數，往車鬥邊拽。孫紅桃不停地蹬腿掙紮，兩隻鞋子在地上劃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跡，嘴裏喊道：“你幹什麽？放開我！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壞蛋不可！”
    他把孫紅桃放下，湊近她耳邊，焦急地說道：“他們手上拿著刀，真會傷人的，你說話注意點，別把他們惹急了。咱們先想辦法脫身要緊。”
    孫紅桃抬頭看了眼張麻子，又看向他，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無奈地說：“好吧。”
    他苦口婆心地勸道：“馬上就天黑了，這荒郊野外的，咱不能在這兒浪費時間，萬一再招來更多山賊，就麻煩了。你趕緊給我二十兩銀子，給了他們，咱們就能趕緊走了。”
    “不行。銀子都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不能就這麽便宜了這兩個壞蛋。”
    “不給銀子過不去啊，難道你想在這兒過夜，和他們耗著？”
    “你不是很能打嗎？把這兩個壞蛋打趴下，咱們不就過去了。怕他們作甚！” 孫紅桃一臉不服氣地說道。
    嚴歡自幼學過些拳腳功夫，隻是不想輕易暴露，此刻無奈，隻能說道：“那…… 那我過去試試吧。” 說完，他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朝著兩個山賊走去。
    他其實並不想真的和兩個山賊大打出手，畢竟對方手持凶器，自己赤手空拳，勝算實在渺茫。他在心底盤算出另一個辦法：套近乎，說不定能蒙混過關。
    他快步走到張麻子麵前，臉上堆滿了笑容，眼中透著十足的真誠，極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親切隨和，拱手說道：“大哥，敢問這兒是何處？”
    張麻子警惕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三疊山。怎麽，你連這都不知道？”
    他爽朗地哈哈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大哥莫怪，我常年在外闖蕩，各地山川都走過不少。常聽聞深山之中必有豪傑，不知這山中可有寨主占山為王啊？”
    “山中有個大王，叫鎮山王，是我們的頭領。那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在這一帶，誰聽到他的名字，不得敬畏三分！”
    他猛地一拍大腿，臉上露出又驚喜又感慨的神情：“哎呀呀，竟然是鎮山王大哥的地盤！想當年，我在那荒山野嶺被歹人追殺，身負重傷，是鎮山王大哥恰好路過，仗義出手，救了我一命。這些年我四處打聽，就盼著能再當麵感謝大哥，沒想到今日在這兒碰上大哥的兄弟了！” 他說得聲情並茂，眼中還隱隱泛起淚光，其實他根本不認識這個鎮山王，隻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借此蒙混過關。
    “原來是受過大王恩惠的兄弟。失敬失敬！” 張麻子臉上的警惕之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說道，“要不兄弟跟我們去寨子裏喝兩杯，咱們好好敘敘舊？”
    他一臉為難，抱拳說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家中老母親病重，我日夜兼程往回趕，實在耽擱不起。等我回去安置好母親，一定來寨中拜訪，到時再與大哥把酒言歡。”
    這時，一旁的張歪嘴突然湊到張麻子耳邊，壓低聲音，神色緊張地說道：“大哥，我瞅著這事兒透著古怪啊。”
    張麻子眉頭一皺，轉頭看向張歪嘴，目光銳利：“你說啥不對勁？”
    張歪嘴皺著眉頭，煞有介事地分析道：“這小子看著也就二十歲上下，咱們大王都四十多歲了，他倆年齡差這麽多，怎麽可能有交情？我看他就是在忽悠咱們。”
    張麻子聽了，微微點頭，覺得很有道理，又仔細打量眼前這人，眼神中滿是懷疑，厲聲問道：“你說你和大王有交情，有什麽憑證？”
    “憑證還真沒有。” 嚴歡回答。
    “那你可知道我們大王長什麽樣子嗎？” 張麻子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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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長得……” 這一下把嚴歡問住了，他心裏 “咯噔” 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哥，我確實有急事，身上銀子又不夠，所以才想跟大哥套套近乎，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張麻子冷哼一聲，滿臉不屑地說道：“兄弟，你別耍心眼了。沒這二十兩銀子，你甭想從這兒過去。今天你要是不給錢，就把你和那小丫頭都留下，給我們當壓寨夫人！老子說到做到！”
    可孫紅桃卻在一旁喊道：“還二十兩，我今天一兩銀子都不會給你們。你們這兩個壞蛋，別想訛我們！”
    “你們不給錢，就別想過去！今天誰來都不好使！敢跟老子作對，你們是活膩歪了！” 張麻子揮舞著手中的刀，大聲喊道。
    “我偏走，你能拿我怎樣？” 說著，孫紅桃就大步往前走，打算直接衝過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張麻子見狀，怒不可遏，喊道：“站住！你敢再往前一步，老子就砍了你！”
    他見事情不妙，趁張麻子去追孫紅桃時，迅速伸出腳，擋在張麻子腳前。張麻子正追得起勁，沒注意腳下，隻覺腳下一絆，身體失去平衡，腦袋朝前，腳在後，重重地撲倒在地，揚起一片塵土，嘴裏還罵罵咧咧：“媽的，你敢陰我！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放開我！” 這時，孫紅桃被張歪嘴攔住，動彈不得，隻能大聲呼喊。
    嚴歡抬頭，看到張歪嘴攔住了孫紅桃，立刻一個箭步衝過去。張歪嘴見他跑來，抬起刀，試圖嚇唬他。然而，他速度極快，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瞬間就閃到張歪嘴麵前。他眼疾手快，如蒼鷹擒兔般一把精準地抓住張歪嘴的手腕，與此同時，左手瞬間攥緊成拳，帶著破風之勢，如同一發呼嘯而出的炮彈般重重地直擊對方腋下。張歪嘴疼得 “哎喲” 一聲，鬆開了手，刀 “當啷” 一聲掉在地上。隨後，他用左拳猛擊張歪嘴的胸口，將其一拳打倒在地，張歪嘴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
    “小子，活膩歪了！” 這時，張麻子已經爬起身，怒目圓睜，滿臉猙獰地說道。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退，眼神中滿是警惕。
    “你還敢說你不是故意的！老子今天非把你大卸八塊不可！” 說著，張麻子舉起那把寒光閃閃的刀就要砍過來。刀刃劃破空氣，發出 “嘶嘶” 的聲響。
    嚴歡不想傷害他，急忙說道：“冷靜點，兄弟！”
    就在他勸阻的時候，張麻子一刀砍向他的手臂，他反應迅速，急忙側身躲閃，可袖子還是被鋒利的刀刃割破了，一道血痕瞬間顯現，鮮紅的血滲了出來，滴落在地麵上。
    此時，張麻子像瘋狗一樣發起一輪又一輪的攻擊，每一次揮刀都帶著不顧一切的狠勁。嚴歡身子靈活，左躲右閃，巧妙地躲開了攻擊。他一邊躲閃，一邊在腦海中飛速思考應對之策，目光不時掃向四周，試圖尋找破綻。
    就在對方抬刀準備下劈的瞬間，嚴歡像獵豹一樣迅速朝著對方的側身移動。他腳下步伐輕盈敏捷，如同踏雪無痕般瞬間拉近了與對方的距離。同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掌，像一把鋒利的刀刃一樣，狠狠地砍向對方的手臂。
    嚴歡的手掌準確地擊中了對方手臂的關節處。對方痛呼一聲，手中的刀不由自主地掉落。嚴歡眼疾手快，立刻順勢抓住掉落的刀。
    接著，他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在對方腦袋上。這一拳帶著他所有的憤怒和力量，仿佛要在對方腦袋上砸出一個洞。對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得頭暈目眩，瞬間失去反抗能力。隨後，嚴歡一腳蹬向對方腹部，對方被蹬得向後飛去，重重地摔在幾步之外的地上。
    此時的嚴歡，手中握著奪來的刀，緊緊地盯著張麻子，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氣勢，說道：“兄弟，你打不過我的。”
    張麻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咬牙切齒地回答：“我這就去找人！揍死你個鱉孫！等老子叫人來，有你好受的！”
    嚴歡聽聞，心中一緊，滿臉疑惑地脫口追問：“找什麽人？”
    “別跟他廢話，我們撤！” 張歪嘴已經站起身，來到張麻子身邊，將其扶起。隨後，兩人轉過身，朝著樹林深處狂奔而去。
    嚴歡望著他們遠去的方向，扯著嗓子大聲呼喊：“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林間呼嘯而過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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