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歡撒開腿跑了好長一段路，直到氣喘籲籲，才停下來側耳傾聽。周遭一片死寂，既沒有人的呼喊叫嚷，也沒有噠噠的馬蹄聲，他完全摸不清武舉人究竟去了哪個方向。
    他左右仔細環顧四周，瞧見前方的灌木有明顯被踩踏過的淩亂痕跡。那灌木的枝葉東倒西歪，甚至有一大片倒伏在一旁。他心裏篤定，武舉人肯定是朝著前麵去了。於是，嚴歡快步朝著痕跡的方向追了過去。
    沒過多久，嚴歡極目遠眺，看到前方六十步左右的地方，有一匹高大健碩的白馬。那馬渾身雪白，漂亮的鬃毛在微風中揚起。它低著頭，悠閑地刨著地上的泥土。而那武舉人正站在白馬身前。稍後，武舉人俯下身，認真地查看著倒在地上的梅花鹿……
    嚴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心中暗喜，這可是殺死舉人的絕佳時機啊。他動作迅速，毫不猶豫地從箭袋裏抽出一把箭，那箭杆修長筆直，箭羽整齊而堅韌。他將箭搭在弓上，手臂用力，肌肉緊繃，將弓拉得滿滿當當，箭頭穩穩地對準了舉人的後背。
    就在他即將鬆開弓弦的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仿若夜梟啼鳴，驟然劃破這仿若死寂一般的寂靜：“你幹什麽呢你？”
    嚴歡的心猛地一沉，手上的弓險些掉落，他下意識地緊緊握住，那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隨後猛地轉過頭。隻見一個身形矮小、肌肉健碩的仆人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自己身旁。他心中猛地一緊，暗自後怕不已，這家夥離自己如此之近，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那粗重的呼吸聲仿佛就在耳邊回蕩，剛才要是突然出手攻擊，自己恐怕此刻已然性命不保了。
    嚴歡強裝鎮定，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臉上瞬間堆起了討好的笑容，恭敬地說道：“大人，我是來打獵的。”
    “你也是打獵的？” 仆人皺著眉頭，滿臉疑惑，上下打量著嚴歡，那眼神中滿是懷疑與審視，仿佛要將嚴歡看穿。
    嚴歡心裏清楚，夜長夢多，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決絕，動作極快，瞬間抽出腰間那屠龍刀。刀身出鞘的刹那，發出一聲清脆的龍吟。
    仆人看到嚴歡抽刀，嚇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嘴唇都開始微微顫抖，雙腿一軟，轉身就想逃跑。那慌亂的腳步踉蹌不堪，差點被地上的石頭絆倒，他的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試圖保持平衡。
    嚴歡哪會給他機會，快速向前一個箭步衝上去。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閃過，一刀砍向仆人的後背，鋒利的刀刃將他後背的衣服瞬間割裂，“嘶啦” 一聲，如同布匹被撕裂。緊接著，露出了他那黢黑粗糙的後背，還有一道觸目驚心、已經裂開的傷口，傷口處的皮肉向外翻卷著，暗紅色的血正緩緩滲出。仆人悶哼一聲，那聲音低沉而痛苦，隨後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
    就在這時，嚴歡的餘光瞥見側邊有一道寒光一閃而過，一支利箭如閃電般飛來。嚴歡反應極快，快速向後撤步。緊接著，那支箭 “嗖” 的一聲，狠狠地釘入了一旁的樹幹上。箭矢入木三分，穩穩地紮在樹幹裏，箭尾還在微微顫動。
    嚴歡轉頭看向舉人，隻見舉人已經站起身來，正用惡狠狠、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舉人嘴巴張得老大，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有刺客，殺了他！”
    嚴歡心裏一緊，不禁害怕起來。他心裏明白，舉人可是個武將，要是不能一舉殺死他，自己今天恐怕就要命喪於此了。
    這時，嚴歡猛地聽到背後傳來聲響，急忙轉過身，隻見舉人的兩個保鏢已經包抄過來，兩人手中都緊握著長刀，顯然是要取他性命。嚴歡心裏清楚，要是舉人再攻上來，自己就會腹背受敵，到那時，別說殺舉人了，恐怕自己的命都得丟。於是，他當機立斷，先向兩個保鏢發起攻擊。
    嚴歡往右邊一閃，裝作拿刀砍右邊的保鏢。那個保鏢見狀，趕緊橫刀抵擋。嚴歡立馬收刀，緊接著揮刀砍向對方肩膀。那保鏢一看情況不好，連忙往後退。
    嚴歡還想繼續追擊，卻發現左邊的保鏢大步衝了過來，揮刀砍向他的腰。嚴歡見對方來勢很猛，趕緊往後閃躲。左邊的保鏢見嚴歡隻躲不還手，以為他害怕了，就緊追不舍，連著揮出好幾刀。
    嚴歡見對方一個人衝得太靠前，便決定反擊。等對方再攻過來時，他先舉刀擋住，緊接著，把刀一轉，從上往下砍向對方前胸。對方衝得太急，來不及躲避，胸前瞬間出現一道傷口，鮮血一下子染紅了刀口。
    右邊的保鏢看到同伴受傷，趕忙衝上來幫忙，向嚴歡發起攻擊。嚴歡還是先示弱，裝作往後退。等對手快步走進他的攻擊範圍，他立刻果斷地連砍三刀，第一刀砍向對方臉，第二刀砍肚子，第三刀砍大腿。對手擋住了前兩刀，可第三刀實在來不及躲，大腿被砍中，一下子就沒了戰鬥力，連拿刀的胳膊都不受控製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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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歡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快速出刀，直取對方咽喉。刀速太快了，他隻感覺刀碰到喉嚨的時候有那麽一絲阻礙，就沒別的感覺了。隨後，伴隨著一聲沉悶的 “撲通”，那人雙腿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地。緊接著，他的身體向前傾倒，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砸落在地時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嚴歡再看另一個保鏢，那人躺在地上疼得直叫喚，看樣子還沒死，不過估計很快就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與此同時，遠處的舉人動作迅速，扔下手中的箭矢，伸手從腰上的刀鞘裏 “唰” 的一聲抽出了刀。那刀身寒光閃爍，散發著冰冷的氣息。然後，他動作敏捷地爬上馬背，雙腿一夾馬腹，趕著白馬，如同一頭發怒的公牛一般，氣勢洶洶地向嚴歡衝了過來。
    嚴歡心裏清楚，舉人是個武將，如今騎上了馬，戰鬥力大增，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於是，嚴歡當機立斷，決定用弓箭射舉人。他快速從背上的箭袋裏抽出一把箭矢，穩穩地放在弓弦上。隨後，他深吸一口氣，手臂用力，拉滿了弓，眼睛緊緊盯著舉人，那眼神仿佛要將舉人鎖定，找準時機，“嗖” 的一聲，將箭射了過去。
    那匹馬跑得飛快，風馳電掣一般，轉眼就跑到了二十步之內。舉人看到箭矢飛來，臉色大變，急忙俯下身子，想要躲避這致命一擊，他的身體緊緊貼在馬背上。而嚴歡射出的箭矢則不偏不倚，射中在了馬的前身脖子下端。那白馬吃痛，前蹄高高揚起，向後仰倒，將舉人狠狠地摔落下來。而後，白馬掙紮了幾下，也摔倒在地。
    嚴歡心想，舉人這下肯定摔傷了，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查看情況。就在這時，摔落在地的舉人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手裏提著刀，像發了瘋似的向嚴歡衝了過來。此時，他們相距不到十步，嚴歡根本沒有機會再射出一發箭矢，無奈之下，隻好丟掉弓箭，迅速抽出腰間的刀，準備與舉人近身搏鬥。
    舉人心裏想著嚴歡武功肯定不行，有恃無恐地衝上前，朝著嚴歡狠狠地砍了兩刀。刀風帶起落葉，竟能將枯葉劈成兩半，嚴歡這才想起他曾任龍標衛指揮使，殺過的流寇比自己見過的銀子還多。
    嚴歡看到這兩刀看起來平白無奇，並沒有什麽高深的技巧，隻是憑借著一股蠻力。他心中警惕，擔心有詐，便不慌不忙地向後撤退，輕鬆躲開了舉人的這兩刀，他的步伐輕盈而靈活，仿佛在翩翩起舞。
    舉人見嚴歡後退，以為他害怕了，更加得意忘形，又氣勢洶洶地砍來兩刀。這兩刀都是向前攻取的淩厲招式，如果嚴歡再次撤退，舉人就會直接衝到他身前。嚴歡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舉人的意圖，隨即，他手腕一翻，用刀穩穩地格擋開這兩刀，那刀與刀碰撞的聲音清脆而響亮。
    “好。” 舉人大喝一聲，聲音如同洪鍾，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隨即，他將刀口向下，想要壓製住嚴歡的格擋。嚴歡見勢不妙，立刻稍抬刀口，用盡全力格擋住舉人的刀，同時，他的身子忽然向右側一轉，準備瞅準時機，將刀橫掃到舉人的麵門。
    舉人又喊了一聲 “好”，聲音中帶著一絲讚賞。隨即，他反應迅速，身子向右轉，巧妙地讓嚴歡的這一招大刀橫掃落了空。舉人並沒有停下進攻的腳步，在他身子向右側轉動的時候，他又瞅準嚴歡的破綻，向嚴歡砍來了一刀。
    這時，嚴歡的身體向右前方快速移動，見到側刀來襲，他反應敏捷，一個漂亮的前翻，輕鬆躲開了這一刀。同時，嚴歡也與舉人拉開了一段距離，他落地的姿勢穩健而優雅。
    舉人轉過身來，臉上滿是怒容，惡狠狠地瞪著嚴歡，喝道：“好你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來挑釁我，是嫌命長了不成？”
    嚴歡神色冷峻，目光堅定，毫不退縮地回應道：“我為公道而來。”
    舉人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滿臉不屑地問道：“公道？哼，這世上哪有什麽公道？你倒是說說，什麽是公道？”
    嚴歡咬著牙，一字一頓，聲音中滿是悲憤：“殺妻之仇，不共戴天！此乃人間至理，公道所在！”
    舉人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恍然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姓嚴的家夥！”
    嚴歡昂首道：“沒錯，正是我。”
    舉人發出一陣輕蔑的大笑：“你這個窩囊廢，平日裏畏畏縮縮，如今竟也有膽子來殺我？真是可笑至極！”
    嚴歡麵色不改，沉聲道：“我不是為了殺你，我隻是為了討回公道。”
    “公道？” 舉人冷笑一聲，那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小子，那就讓我看看，是你的所謂公道厲害，還是我手中這刀更硬！”
    說著，舉人再次高高舉起刀，像一頭發狂的猛獸，氣勢洶洶地朝著嚴歡凶狠砍去。嚴歡一邊小心翼翼地抵擋著舉人的攻擊，一邊穩步向後撤退，同時，他的眼睛緊緊盯著舉人的一舉一動，試圖判斷他的出招規律，尋找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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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招下來，嚴歡並沒有占到任何便宜。舉人的武功雖然算不上十分厲害，但是，他經驗豐富，實戰經驗十足，防守嚴密，破綻極少。嚴歡心裏暗自想道，若是這人再年輕十歲，那自己今天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不過，幸好舉人已經上了年紀，動作多少有些遲鈍，反應也不如年輕時那麽敏捷了。
    嚴歡全神貫注，終於發現了舉人的第一個破綻。他眼睛一亮，計上心來，刀尖虛晃一招，吸引舉人的注意力，那刀尖在空中劃出一道虛幻的弧線。然後，刀口陡然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割傷了舉人的右臂。“好” 舉人大喊了一聲，這一聲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對嚴歡這一招的讚賞。他向後撤退了兩步，低頭看了一下傷口，隻見刀口雖然不深，但傳來的疼痛已經讓他的手臂不受控製地顫動了起來。
    嚴歡得意地笑了笑，他心裏明白，不能給舉人喘息的機會。於是，他立刻像一隻獵豹一般，朝著舉人衝了過去。
    舉人並沒有被這點小傷嚇倒，他咬緊牙關，強忍著疼痛，雙手緊緊握住刀，繼續頑強地抵抗著嚴歡的攻擊。
    說時遲，那時快。嚴歡瞅準時機，嗖嗖兩刀，目標直指舉人的咽喉。舉人反應迅速，先側身躲閃，然後用刀奮力格擋。雖然勉強抵擋了嚴歡的這一輪攻擊，可是，他的身側已經破綻百出。
    嚴歡瞅準這個機會，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一般，瞬間掠到了舉人的側身，手中的刀高高舉起，想要從側身割向他的脖頸。
    舉人見刀口逼近，心中大驚，再次快速收刀格擋。
    嚴歡一擊失利，並沒有氣餒，他當機立斷，將刀口由橫轉豎，向下，猛地攻擊舉人的側身。
    舉人心中驚恐萬分，急忙後退躲閃。然而，他後退還未站穩，嚴歡的刀又再次如疾風驟雨般砍了過來。
    然而，令嚴歡吃驚的是，這個已經受傷的舉人竟然在他的連環進攻下，頑強地活了下來。不僅如此，舉人還趁著嚴歡進攻的間隙，快速出擊。舉人胸有成竹，心裏想著一定要將嚴歡擊敗，挽回自己的顏麵。
    可是，舉人還是太大意了。他急於求成，連續急攻三招，結果全被嚴歡巧妙地阻擋了回去。當他打出第三招時，由於用力過猛，破綻百出。嚴歡眼睛一亮，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抬刀從他的胸前上挑，鋒利的刀口從他的胸口向上，一路割破了喉嚨，一直割到了下巴。這一刀下去，刀口極深，舉人喉嚨裏發出一聲沉悶的叫聲，雙腿一軟，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他的雙臂在空中徒勞地揮舞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麽來穩住身形，卻隻抓到了一把空氣。隨著 “噗通” 一聲悶響，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他的身體扭曲著，四肢不自然地伸展，手指痙攣般地抽搐，似乎還在試圖掙紮起身，作最後的抵抗。鮮血從他的脖頸處汩汩湧出，在地上迅速蔓延開來，殷紅的顏色觸目驚心。他的眼睛瞪得滾圓，眼神中滿是不甘與驚愕，嘴巴大張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嚴歡知道舉人已經死了，可他還是十分謹慎，走上前去，輕聲問了一句：“您還好吧。”
    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手臂和大腿輕微顫動了幾下，沒有任何回應。
    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嚴歡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快意湧上心頭，他仰起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輕鬆與戰勝強敵的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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