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啟明懷著複雜的心情剛回到永安伯府，就見到自己的兩個弟弟賀啟煒跟賀啟芮。
    他們兩人都打扮齊整，看著是要出門的樣子。
    見到從外麵回來的賀啟明，賀啟煒跟賀啟芮先是一愣，然後便同他打了個招呼。
    “大哥。”
    “大哥剛回來？”
    賀啟明輕輕地“嗯”了一聲，打算徑直回自己院子。
    就在這時，賀啟煒突然問了一句——
    ”大哥，你這是從哪回來？“
    不待賀啟明回答，賀啟芮就笑道：”我猜是因為今日西南軍回京，大哥湊熱鬧去了。"
    說著，他還看向賀啟明：“大哥，你見到閆顏姐沒有？”
    賀啟明看了看兩個弟弟，默了默。
    永安伯膝下子女不少，但隻有賀啟煒和賀啟芮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可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到大，賀啟明跟自己的這兩個弟弟就是親近不起來。
    小時候，賀啟煒和賀啟芮也嚐試過要親近他這個長兄。
    可賀啟明一直都對兩個弟弟淡淡的，不怎麽愛搭理他們。
    慢慢地，賀啟煒和賀啟芮兄弟倆也就不願意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了。
    原本大家的關係隻是說不上多好，但也談不上壞的狀態。
    可永安伯夫婦決定將賀啟煒當作繼承人來培養之後，賀啟明跟他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就連跟賀啟煒關係一向很不錯的賀啟芮，也是每次見到他就會陰陽怪氣地說一通有的沒的。
    可能是賀啟明心裏有疙瘩，他總覺得兩個弟弟的話裏帶刺。
    就如現在的這番話。
    “我就是出去跟朋友在茶樓裏喝了會茶，沒湊什麽熱鬧。”
    丟下這句話，賀啟明也不管賀啟煒跟賀啟芮會說什麽，徑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不知道為什麽，他下意識地不想讓旁人知道自己今日見到了回京的閆顏。
    更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特意訂了雅間，等著西南軍回京。
    再說了，其實這番話也算不上說謊。
    今日他確實是到茶樓裏喝了會茶，然後就回來了。
    賀啟明沒有去沈姝那裏，而是回到自己的書房。
    這幾日，沈姝總是來找賀啟明，但每次都被守在外頭的下人擋了回去。
    賀啟明剛回來，就有人向他匯報。說剛才沈姝又來了。
    他麵上的神情沒有變化，隻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下人看出賀啟明的心情不是很好，將茶水奉上後就出去了。
    賀啟明端起茶盞，徐徐吹散上麵氤氳的熱氣，麵無表情地喝起茶來。
    他不想見到沈姝，每次見麵兩人都會吵架。
    他們之間的感情在一次又一次的爭吵中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
    他也曾想過就這樣跟沈姝一直好好地過日子，當初本就是他執意要娶沈姝的。
    隻是後來沒辦法，隻能讓沈姝為妾。
    賀啟明對此心懷愧疚，想著以後好好彌補沈姝。
    就算將來娶了正妻，他也不會讓沈姝受欺負。
    可是日子久了，賀啟明才發現他跟沈姝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兩人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讓他感到身心俱疲。
    賀啟明也嚐試過跟沈姝好好溝通，可每次總是不了了之。
    他跟她說不通。
    沈姝的眼裏，永遠隻有她的衣裳首飾。
    她永遠都在跟旁人攀比，永遠都在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有時候賀啟明甚至會懷疑，沈姝真的如她所說的那般愛他嗎？
    如果她真的愛他，又為什麽從來不為他考慮？
    也從未想過為他做出任何改變？
    賀閆兩家的婚事取消後，永安伯夫婦倆對外稱將閆顏當成女兒。
    當初兩家定親的時候送去賀家的禮物被退回後，永安伯夫又往閆家抬了好幾箱東西，說是認親的禮物。
    等以後閆顏出嫁了，永安伯夫人還要為她添妝。
    沈姝知道這個事以後，就一直跟賀啟明鬧。
    先前送出去的那好幾箱東西也就算了，畢竟永安伯府說這是認親的禮物。
    可永安伯夫人打算在閆顏出嫁的時候為她添妝的這個決定，讓沈姝感到很生氣。
    當初因為賀家不同意沈姝進門，她連像樣的聘禮都沒有，就連首飾衣裳都是賀啟明私下為她置辦的。
    可閆顏明明已經得了那麽多永安伯府送過去的好東西了，日後嫁了人，永安伯夫人竟然還要為她添妝。
    沈姝覺得永安伯夫人就是用這件事在羞辱她。
    賀啟明不明白，不管是送給閆顏的認親禮，還是日後為閆顏添的妝。
    那都是永安伯府的東西，都是他父母的。
    沈姝到底在不滿些什麽？
    就算那些東西不給閆顏，也不會給她。
    就連他都不敢去質問父母為什麽要給閆顏那麽多東西，沈姝又憑什麽呢？
    可是沈姝一點都聽不進去，她一直哭，一直鬧。
    口中隻會來來回回地重複那幾句話，說永安伯府這樣做就是在刻意羞辱她，故意抬高閆顏來踩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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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說她都已經被人欺負到那個份上了，賀啟明不僅不幫她，還凶她。
    看著那張秀美卻市儈庸俗的臉，賀啟明突然沒有了繼續溝通下去的欲望。
    他想到了永安伯夫人說過的話——門不當戶不對，是不可能幸福的。
    以前的賀啟明對這種話嗤之以鼻，真正的愛情不看出身，不論出處，隻講情分。
    緣分來了，什麽都擋不住。
    這種說法簡直就是褻瀆了美好的愛情。
    可現在的賀啟明卻覺得這話簡直就是至理名言。
    他跟沈姝之間，確實有情分在。
    當初他是真的想過，要一生一世跟沈姝在一起。
    他隻要她一個，再也不需要旁人。
    否則賀啟明也不會為了沈姝，放棄了那麽多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是沈姝卻看不到他的付出，也看不到他的犧牲。
    她永遠隻會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沈姝的眼睛隻會盯著那些原本就不屬於她的，看不到眼前擁有的東西。
    賀啟明在心中歎了一口氣，神情落寞。
    哪怕心中再不情願，他還是得眼睜睜地看著弟弟承襲爵位，看著沈姝一點點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以前的沈姝明明單純善良，可如今的她眼裏卻隻有利益。
    比那些奸商還要貪婪。
    也許，這就是他當初毀掉那門親事要付出的代價吧。
    想到當初自己親手毀掉的那門婚事，賀啟明的心情很微妙。
    他現在確實有些後悔了。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哪怕當初真的跟閆顏成親了，以他們兩人的性子，多半也不會有什麽好結局。
    另一邊，永安伯和永安伯夫人也在一邊喝茶，一邊說著閆大將軍等人回來的事。
    永安伯忍不住感慨道：“顏丫頭確實是優秀，一般的男子都比不得。我當初沒看錯她。”
    永安伯跟老伯爺一樣，對閆顏很是喜歡。
    他們對當那這門婚事是一百個滿意，畢竟閆顏不管從哪方麵看，都是在世家貴女裏麵拔尖的。
    哪怕賀啟明才是賀家人，可永安伯還是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算是高攀了閆顏。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賀啟明毀了那門婚事後，永安伯那麽生氣。
    那麽好的一個姑娘，賀啟明卻毫不珍惜。
    不過，後來永安伯夫婦倆也想明白了。
    就算賀啟明跟閆顏真的成婚了，估計也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永安伯夫人笑意吟吟：“顏兒小時候就說過長大了要當個大將軍，當時我們都隻覺得是孩子的玩笑話。沒想到，她還真的做到了。”
    說到這，她心中有些感慨。
    一眨眼，孩子們都長大了。
    他們也老了。
    永安伯抿了一口茶水：“是啊，所以說顏丫頭比尋常的男兒都要優秀。多少同齡，甚至年歲比她大許多的男子都還是白身。她卻已經能夠帶領著軍隊保家衛國，如今不僅實現了兒時的理想，還馬上就要接受朝廷的嘉獎了。”
    閆顏這一次立下大功，封賞很快就會下來。
    尋常的男子立下如此戰功，加官進爵不在話下。
    雖然閆顏是女兒身，可有沈華箏的前例在，她應該不會因為女子的身份而錯過一些應得的封賞。
    永安伯：“還有一事，你讓人送拜帖到閆家。”
    閆大將軍已經有幾年沒回京城了，這一次回來，他們作為小輩自然得上門拜訪。
    永安伯夫人心領神會：“伯爺放心，我會讓人備好禮物。隻是，到時候是不是要把幾個孩子都帶上？”
    雖然兩家的婚約是和平解除的，可不代表閆家人待見賀啟明。
    閆大將軍一向疼愛閆顏，在賀啟明做出那事後對他就更不可能有好感了。
    如果這個時候帶到閆家人麵前晃，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永安伯微微一愣，顯然之前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自然是隻帶君昊和子沐，討人嫌的就算了。”
    閆顏剛打完勝仗，這個時候帶賀啟明到閆家去，不是去破壞人家的好心情嗎？
    永安伯夫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永安伯放下茶盞：“如今他求仁得仁，我們作為父母的，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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