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一笑恩仇融雪霽 雙鋒歸鞘作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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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晨霧漸散,忽聞一聲嬰啼清越入雲,如雛鳳初試新聲,驚破山中靜謐。
“是朝白!”漱玉手中繡帕應聲而落,青絲間金步搖簌簌作響。
段少陽廣袖輕揚,已將她半攬入懷,溫厚的手掌在她肩頭輕輕一按,眉宇間盡是安撫之色,“莫急,乳娘隨身帶著你親手製的安神香囊呢。”
雪兒不知何時已翩然移至漱玉身後,素手輕挽其臂,“好姐姐,帶我去瞧瞧朝白可好?”
“自然極好。”漱玉展顏一笑,腳下步伐已不自覺的邁開,恨不得立時飛回院中,“正好嚐嚐我新調的桂花蓮子羹,用的是後山那株百年金桂。”
她回首望向兩位男子,催道,“你們也快些,朝白終於可以聽到他任叔叔的江湖故事了。”
任冰聞言輕笑,“那我可不敢講。”
三人腳步同時一頓,俱是疑惑地望向他。隻見他帶著促狹的笑意道,“萬一這小寶貝聽上癮,非要纏著我回京城不可。”
“想得倒美!”雪兒忍俊不禁,朝他皺了皺鼻子,轉頭挽緊漱玉手臂,“姐姐莫理這個自大狂。”聲音雖低,卻故意讓任冰聽得真切。
段少陽見狀,負手搖頭,“任兄啊任兄......”他故意拖長聲調,眼中滿是揶揄,“想要兒子,光靠嘴上功夫可不成,得......”話未說完,已被漱玉一個眼風止住。
她轉頭傾身,在雪兒耳邊輕語,“原來你這般喜歡孩兒,看來我們很快就有喜酒喝了?”
雪兒耳後霎時飛起霞色,卻仍小聲問道,“姐姐......初為人母是何滋味?”
漱玉腳步微頓,回眸望了眼正與任冰切磋劍招的段少陽,眼角眉梢忽然染上春水般的溫柔,指尖輕撫心口,“就像......平白多出個會鬧會笑的小冤家,日日夜夜都掛在心尖上,一會兒不見就抓心撓肝的。”
雪兒眼波流轉,唇角勾起一抹狡黠,“那姐姐這一會兒沒見,豈不是早就抓心撓肝,度日如年了?”
“小妮子莫要得意,”漱玉輕掐她手腕,眼中卻盈滿笑意,“待你有了孩兒,怕是要把他拴在裙帶上才安心呢。”
說話間,一座雅致院落已映入眼簾——飛簷翹角下,“儀陽居”三個鎏金大字在朝陽中熠熠生輝,正是段少陽按兒時舊居原樣重建的宅邸。
簷下風鈴叮咚,與院內傳來的嬰啼聲應和成趣。
幾人正要邁步入院,忽見一道灰影自林間疾射而來,身法快若驚鴻,轉瞬間已至階前。來人一襲勁裝,正是任冰麾下捕快趙風。
“老大,”趙風抱拳行禮,隨即附在任冰耳邊低語數句。
隻見任冰眉頭一皺,沉聲道,“事不宜遲,即刻啟程。”話落他轉身對段少陽二人拱手道,“實在不巧,京中突發......”
漱玉早已習慣他公務繁忙,素手輕揮道,“任大人且去忙正事,讓雪兒在我這兒住幾日便是。”
“不可。”任冰一把將雪兒護在身後,語氣堅決,“改日我二人再登門賠罪。”
“嘿!”漱玉柳眉倒豎,纖纖玉指直指任冰鼻尖,“你這人何時變得這般小氣?”她一把拉過雪兒手腕,“雪兒頭回來靈山,連杯雲霧茶都沒喝上,你就要把人帶走?”
段少陽見狀,忙打圓場道,“任兄也是公務在......”
漱玉鳳目一橫,回身瞪向段少陽,“要你多嘴!”轉而對任冰不依不饒道,“今日說什麽也要讓雪兒嚐嚐我新製的桂花糕!”說著竟要強拉雪兒入內。
雪兒早已察覺任冰眼中寒芒一閃,心知必有要事。她玉腕輕轉,不著痕跡地脫開漱玉的拉扯,“表哥,漱玉姐姐,今日來得倉促,連給朝白的見麵禮都未準備......”說著故意露出懊惱之色,“改日定當補上。”
段少陽聞言一怔,隨即釋然大笑道,“這可是表妹今日頭回喚我‘表哥’,我還道你仍在惱我。”
“可不是?”雪兒眼波流轉,佯裝薄怒,“娶了這般天仙似的嫂夫人,連杯合巹酒都舍不得分我。”
忽又展顏一笑,素手輕拍段少陽肩頭,“逗你的,好生照顧嫂夫人與朝白,若是怠慢了......”她晃了晃腰間青玉葫蘆,“當心我請老青頭來與你‘切磋’功夫。”
這一番插科打諢,終是將漱玉的挽留之辭輕輕帶過。任冰趁機拱手一禮,攜著雪兒縱身而起。
三人身影如驚鴻掠影,轉瞬消失在蜿蜒山道間,唯餘滿地落葉隨風打著旋兒,簌簌作響。
雪兒與任冰並轡疾馳在官道之上,馬蹄踏起陣陣飛塵。
雪兒微微傾身,壓低聲音道,“究竟何事這般著急?莫非......”她眼波一轉,帶著幾分狡黠,“是怕漱玉姐姐與我說些......你年少輕狂時的風流往事?”
任冰聞言側首,劍眉微挑,“我能有什麽風流往事?”他忽地勒緊韁繩,兩匹駿馬頓時緩下步伐。
修長的手指輕輕抬起雪兒的下頜,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縱是有,也該由我親口說與你聽,何須假借他人之口?”
漸盛的日光透過樹隙,在他棱角分明的麵容上投下斑駁光影。雪兒被他這般逼視,心頭突突直跳,卻仍強撐著嘴硬,“那......那你倒是說啊。”
任冰眸色一沉,忽然話鋒陡轉,“要我現在說?那你大哥二哥......”他故意拖長尾音,“怕是要血染青鋒了。”
“倪可笑和紅旭?”雪兒臉色驟變,五指如鐵鉗般扣住任冰手腕,“他們出什麽事兒了?”
任冰卻突然揚鞭策馬,追風長嘶一聲,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出,隻拋下一句,“追上我,便告訴你......”餘音混著馬蹄聲,“看看你的黑玫瑰可還堪用?”
雪兒朱唇輕挑,突然纖足一磕馬鐙,黑玫瑰如墨色流星,直追而去。
她側身掠過任冰身側時,青絲飛揚,故意讓發梢掃過他的麵頰,“任大人莫非忘了,兩年前中秋賽馬,是誰的馬鞭先觸到城樓金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