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潘家窯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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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潘家窯,何雨弦也是第一次來,以前隻聞其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寶貝是真不少,不怪能成為後世享譽全球的舊貨交易市場。
    隻是這嗆頭的土腥味實在難以恭維。
    村東頭有一片荒廢已久的毛坯房,早就塌的不成樣子。
    然而就在這坑坑窪窪到處危牆的廢墟之間,相隔不遠便有一個裹著黑頭巾或用帽子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人。
    或坐或蹲,身前是清一色用黑布臨時擺成的地攤。
    其實也可能不是黑布,隻是用的時間長了,早已髒的看不清本來樣子。
    五花八門的東西擺在黑布上,這些就是需要出售的“商品”了。
    之所以如此,也是方便跑路。
    黑市這邊路口四通八達,出了廢墟就是一片大平原,一旦遇到查哨的,這些攤主會毫不猶疑的用黑布把東西兜起來,撒丫子開溜。
    煤油燈昏暗的燭光是這裏唯一的亮源,隻有在真正交易時才會有個買家拿出手電筒仔細打量看到的商品。
    入鄉隨俗,何雨弦進了這黑市以後,也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用大圍巾把遮住了半張臉。
    走走轉轉一圈下來,愣是沒敢出手。
    太多了,寶貝太多了,看不過來。
    不誇張的說,甭管大小,哪個地攤上最少都有那麽一兩件真家夥。
    唯一的區別就是有的有曆史研究價值,而有的就單純的隻是一件老物件。
    但不可否認,這年月人們是真淳樸呀,有好東西他是真往外拿。
    亂花漸欲迷人眼,不外如是。
    走走停停,何雨弦在一處攤位前停下了腳步。
    沒有任何交流,直接蹲下身,將攤位上一個高約四十厘米的“鐵”罐子拿起端詳起來。
    上手分量不輕,得有小五十斤重。
    “鐵”罐周身滿是土綠色鏽跡,上首瓶頸部位依稀可以看到依次羅列這五個蝙蝠形銘文。
    下首大肚橢圓,亦是勾畫有些模糊,但姿態十分優美的莫名紋路。
    這個東西,何雨弦在故宮博物院工作的時候曾經見過,裏麵有個跟這個差不多的物件。
    何雨弦心念一動,指頭憑空浮現一抹水汽,不著痕跡在罐子上略微用力撚了撚。
    隨後對著剛才撚多的地方哈了口氣。
    遇水則紅,哈氣速幹,必是上周無疑!
    確定好東西品相後,何雨弦也沒將其放下,就這樣領著抬眼看向攤主。
    “幾個饅頭?”
    饅頭,是行業裏的黑話,一個饅頭等於一張大團結。
    因為以前不允許私人買賣,便衍生出這個新興詞匯。
    這樣即便被抓個現行,大可一口咬定是在以物換物,並沒有幹投機倒把行徑。
    攤主體型矮小的男性,年齡因為捂得嚴實,看不出來。
    整個人縮成一團坐在土坷垃上,猛的一看跟個瘦猴蹲在那似的。
    聞聲,攤主也未言語,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比了個“八”的手勢。
    何雨弦嘴角上揚,故作驚訝的說道:“八個?買了!”
    說著就要掏錢。
    這下攤主坐不住了,猛的躥起將“鐵罐”從何雨弦手上搶回,小心的放回原位。
    隨後嗓子一扯,用略帶氣憤的聲調壓著聲音喊道。
    “你在這我扯淡呢?八百!”
    “八百個饅頭?!你怎麽不買個爹回去!”
    留下一句話,何雨弦站起身來,佯裝被價格嚇到,不買了的架勢。
    黑市,賣什麽的都有。
    吃的喝的用的,隻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
    但毫無疑問,肯定是實用為主。
    潘家窯這邊不一樣,除了衣食住行這類必需品。多了一些倒賣各種文物的攤位。
    老物件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當吃又不當穿,鮮少有人問津。
    這還是因為文革已經過去,往前退兩年,這些買回去都是聽響兒。
    眼下文革初過,能來此地折摸老物件的,隻有兩種人。
    一種是從新做人的辮子朝遺老遺少,他們是真喜歡這玩意。
    一種是在過去的十年裏撈夠錢的退休幹部,手裏有錢,沒地花。
    無論哪一種,手裏都有倆臭錢。
    正所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而眼前這位膽子不是一般大,心夠黑的。
    八百個饅頭,八千塊錢呀。
    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呀……
    不,這買賣要是成了,吃一輩子都夠!
    當然,八千是純屬瞎要價。
    有句老話說的好:漫天要價,就地還錢。
    幹這一行的,規矩便是如此。
    但攤主是萬萬沒想到,何雨弦不按套路來。
    好不容易碰到條大魚,可不能讓他給跑了。
    “朋友,請留步!”
    初聽此話,何雨弦一個踉蹌,倒也是止住了身形。
    如此,雙方大概都摸清了對方的目的,接下來就有的談了。
    攤主主動降價:“三北!”
    何雨弦出價:“一北。”
    “二北!”
    “十個!”
    “好,就按你說的一百!”
    “你聽錯,我說的是八個!”
    攤主頭巾下的臉麵如黑炭, “哎,盆友呀,再給漲一點嘛,我這還有蓋兒咧。”
    說著,還真從身旁的挎兜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物件,嚴絲合縫的扣在“鐵罐”上。
    見此,何雨弦眼角微不可察的縮了下,心道:“好家夥”!
    故宮一件你一件,故宮沒蓋你有蓋。
    行,太行了。
    拿下,必須拿下!
    當即也是主動做出讓步,“我最多出十個!”
    說著,直接取出一小遝大團結,就這麽黑燈瞎火的數了起來。
    唰唰!
    不多不少,剛好十張!
    攤主多年從事地下工作,夜間視力遠超常人,何雨弦手裏的票子他是看得清清楚楚。
    說實話,他們這一行也不好幹,已經好幾天沒吃頓熱乎的了。
    眼下雖然沒有賣到心理價位,但見好就收吧,反正也是白撿的東西,賣多少都是純利潤。
    “成交!”
    說著,便迫不及待的伸手抓向何雨弦手裏的票子。
    卻不想被何雨弦一抬手靈巧的躲了過去,“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你看我主動加錢了,你不得表示表示?”
    “我不是送你個蓋子的嗎?”
    “那不算,那本來就是一套的東西,這樣吧……”
    何雨弦蹲下身,在攤位上拿起一個黑乎乎的盤子,“這個黑疙瘩算饒頭,一起賣給我。”
    “哎呀,拿去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