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龍葵先是打開手掌。
    長簽。
    所有人都看著我妻菊苣。
    等她亮出手裏的牙簽後，確認就是那根短簽。
    “呀，我妻小姐，你等一下要跟著大林先生回房間哦，真的可以嘛？”小島杞子煽風點火，“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
    我妻菊苣臉紅著說：“隻是……住同一個房間而已，應該沒什麽關係的。雖然是遊戲，但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遵守遊戲規則。”
    小島杞子目瞪口呆：“我妻小姐居然一點意見都沒有……那我也沒什麽好說了。”
    反倒是林決明有點左右為難的樣子。
    他偷偷看了一眼黑川龍葵，她表情冷淡，看出什麽情緒。
    半個小時後，林決明和我妻菊苣就一同離開，進入了對門房間。
    林決明伸手指了指：“菊苣，臥室在這扇門後，你就睡臥室吧，我睡外邊。”
    我妻菊苣點點頭，說：“我聽你的，林君。”
    “會不習慣嘛？”
    “不會啊。”
    “那就好。”
    等我妻菊苣進入房間後，林決明關掉大廳的燈，然後躺在大廳的地板上，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穩綿長，假裝已經熟睡。
    然而，他敏銳的感官卻清晰地捕捉著房間內傳來的細微聲響——我妻菊苣苣每一次輕微的翻身，每一次略顯急促的呼吸，都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他緊繃的神經上激起漣漪。
    他能感覺到她的輾轉反側，如同黑暗中彌漫的無形絲線，纏繞著整個房間。
    這種安靜比喧鬧更讓人煎熬。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每一秒都過得異常緩慢。
    林決明在心中默默計數，試圖分散注意力，但隔壁床榻上那無法忽視的存在感，以及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薰衣草香氣，總是不由自主地將他的思緒拉回。
    就在他以為這個夜晚將在這種無聲的尷尬中持續下去時——
    “咚咚咚！”
    一陣急促而響亮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打破了房間內凝滯的空氣，也嚇得床上的我妻菊苣苣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誰？！”林決明猛地坐起身，走到門後邊。
    “是我啦！杞子！還有黑川小姐！”門外傳來小島杞子刻意壓低卻難掩興奮的聲音，“查房查房！快開門！我們要檢查一下你們有沒有乖乖睡覺！”
    林決明一時無語。
    我妻菊苣苣也從房間內走了出來：“是杞子？這麽晚了……你們……”
    “快點開門嘛！不開門我們就一直敲哦！”杞子不依不饒。
    林決明歎了口氣，起身摸索著走到門邊，打開了門鎖。
    門剛開了一條縫，小島杞子就像隻靈活的小貓一樣擠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麵無表情的黑川龍葵。
    杞子一進來就熟門熟路地摸索牆上的開關，“啪”的一聲，刺眼的白熾燈光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突如其來的強光讓林決明和我妻菊苣苣都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哇哦！”杞子誇張地叫了一聲，目光在房間內迅速掃視，然後背著手，裝模作樣地在房間裏踱步，“看起來……很‘規矩’嘛！大林先生，我妻小姐，你們該不會是在我們敲門前一秒才分開的吧？”
    “杞子！”我妻菊苣苣又羞又惱，“請不要胡說八道！我們……我們當然是分開休息！”
    “休息？”杞子湊到床邊，狡黠地眨眨眼，“可是我妻小姐，你的臉好紅哦！心跳是不是也很快？是不是因為和大林先生在一個房間裏，太緊張了睡不著？”
    “我……並沒有那種事情！”我妻菊苣苣下意識地反駁，但聲音卻沒什麽底氣。
    林決明揉了揉眉心，無奈道：“杞子，黑川小姐，你們不睡覺，忽然跑過來幹什麽？”
    “這就叫夜襲啊！大林先生你沒玩過嗎？”杞子理直氣壯，“進行不定時查房是很有必要的！對吧，黑川小姐？”
    黑川龍葵沒有回答杞子的問題，她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銳利地掃過林決明，又掃過我妻菊苣苣，最後落在地鋪上。她的鼻子似乎微微動了動，像是在捕捉空氣中的氣味。
    “林君，”黑川龍葵的聲音冷得像冰，“你身上……有香水味。很淡，但不是這個房間裏的味道。”她的目光銳利地鎖定林決明。
    我妻菊苣苣也輕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黑川小姐，那應該是房間清潔使用的增香劑吧，我房間裏也有，不是什麽香水味。”
    黑川龍葵看著我妻菊苣苣，又看了看一臉坦然的林決明，抿緊了嘴唇，沒有再說話，但眼神裏的懷疑並未消散。
    “好啦好啦！”小島杞子出來打圓場，“查房結束！情況正常！大林先生表現良好，我妻小姐也沒有被‘欺負’！大家都可以回去睡覺！”她說著，拉起黑川龍葵的胳膊，“走了走了，黑川小姐，別打擾人家休息了！”
    黑川龍葵深深地看了林決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我會盯著你”，然後才任由杞子拉著，轉身離開了房間。
    杞子臨走前還回頭做了個鬼臉：“晚安啦！祝你們做個好夢哦！不要做奇怪的夢！”
    門被輕輕關上，房間裏再次陷入寂靜。
    “林君……”黑暗中，我妻菊苣苣的聲音幽幽響起，帶著一絲無奈，“她們應該不會再過來了，我們……都回去睡吧。”
    “那我妻小姐，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我妻菊苣苣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林決明關掉大廳的燈後，就走過去睡回原來地板的位置。
    我妻菊苣苣沒有立刻回到臥室。
    她站在臥室門口，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單薄。
    林決明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一種複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黑暗中，兩人之間隔著幾步的距離，空氣仿佛凝固了。林決明能清晰地聽到她略顯紊亂的呼吸聲，以及她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睡衣衣角的細微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我妻菊苣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往前挪了一小步。這一步很輕，幾乎沒發出聲音，卻讓林決明的心也跟著提了一下。
    “林君……”她又喚了一聲，聲音裏帶著一絲猶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靠近的試探，“你……睡在硬邦邦的地上，真的不會冷嗎？或者……不舒服？”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似乎在努力克服著什麽。
    林決明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一定盛滿了糾結和小心翼翼。
    她想靠近，想表達關心，但長久以來對男性的恐懼，像一道無形的牆，讓她本能地想要退縮。
    她向前的那一小步，已經是她鼓起莫大勇氣的嚐試。
    “不會。”林決明的聲音放得極輕柔，像怕驚擾了什麽，“地鋪很軟，溫度也剛好。我妻小姐不用擔心我。”
    “哦……那就好。”她似乎鬆了口氣，但那份想要靠近的意圖並未消散。
    她又沉默了，像是在進行激烈的內心鬥爭。
    林決明靜靜地等待著，沒有催促。他能感受到那份無聲的掙紮。
    終於，她像是找到了一個折中的方式，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輕鬆：“那……林君，晚安。”
    說完，她並沒有立刻轉身回房，反而又往前蹭了半步，身體幾乎貼在了臥室的門框上。
    這個距離，讓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林決明的存在，卻又巧妙地維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物理間隔。
    她沒有再說話，隻是站在那裏，像一株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的含羞草。
    她的呼吸聲在寂靜中被放大，帶著一種既想靠近又害怕觸碰的矛盾韻律。
    她似乎在用這種方式，無聲地表達著一種笨拙的陪伴和關心——無法再靠近一步，卻也舍不得就此離開。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她身上投下朦朧的光暈。
    林決明看著她模糊的剪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暖流。這份小心翼翼的靠近，這份欲言又止的關心，比任何直白的表達都更觸動人心。
    他知道，對她而言，能站在這裏，已是她此刻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親近。
    之前，兩人在公寓的院子裏，氣氛正好，他想要去親吻她的時候，她忽然扭過頭躲開了。
    當時她連續道歉了好幾聲，說自己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並不是討厭他，他對此表示理解，也沒有怪罪，隻是兩人的關係有點不尷不尬。
    “晚安，我妻小姐。”林決明輕聲回應，聲音裏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黑暗中，我妻菊苣苣似乎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才緩緩轉過身，身影消失在臥室門後的陰影裏。
    門沒有關嚴，留下了一道縫隙，仿佛是她內心那道無形的牆，也悄然裂開了一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