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在心愛之人麵前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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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林幻城垂眸凝視著腳邊翻湧的冷水,指尖輕輕撥弄著袖口銀線繡的竹紋,聲音忽然低啞下來:"玥兒,你可曾聽說過...遇水化形的奇事?"他抬眼時,燭火在瞳孔裏晃出細碎的光,"我這身子,沾了冷水便成女子,碰了熱水就變男兒。"
    陳如玥指尖猛地攥緊裙角,耳墜上的珍珠隨動作輕顫:"這...哪有這般離奇的事?"話雖如此,她卻注意到林幻城解外袍時,腕間一道淡青色疤痕正蜿蜒至袖口——那是三月前月他替自己擋箭時留下的,此刻在燭光下竟泛著奇異的光澤。
    "十歲那年初次發作時,我晨起對鏡,竟見鏡中人長發及腰。"林幻城褪下外衫的手頓了頓,露出裏衣上半舊的蓮花暗紋,"父親請來太醫院首座,診脈時連銀針都震得直響。後來送到終南山道觀,老真人說我是...陰陽二氣入體,需以冰火淬煉方能穩住心神。"
    他忽然抬步踏入冷水盆,青石板上立刻洇開大片水痕。陳如玥眼睜睜看著他束發的玉冠竟在水汽中漸漸軟化,墨發如瀑傾瀉而下,月白中衣勾勒出纖細肩線,連眉峰都似乎柔和了幾分。最驚人的是那雙眼睛,原本如寒潭般清冽,此刻卻像春溪融雪,泛著柔光。
    "起初每日要變七八次,前一刻還在書房讀兵書,下一刻就對著銅鏡簪花。"林幻城抬手撥開發絲,腕間疤痕竟已淡得隻剩一道粉痕,"道觀的冰窖與暖閣成了我的牢籠,直到十六歲生辰,才終於能憑著一口氣控製半炷香時辰。"
    話音未落,他忽然舀起一瓢熱水潑在腿上。陳如玥驚呼出聲——隻見墨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肩線逐漸寬闊,方才柔美的唇形重新抿成堅毅的弧度,玉冠不知何時已穩穩束住短發,連眼底柔光都凝結成霜。
    "如今雖能自主轉換,卻仍受水火所製。"林幻城甩了甩濕發,指尖掠過腰間空落落的玉佩掛繩,"你瞧這疤痕,原是變作女子時被山賊劃傷,待變回男兒身竟無法愈合,直到用三昧真火灼過才結痂。"他忽然握住陳如玥的手按在自己腕間,"此刻脈息沉緩有力,若是方才..."尾音隱在蒸騰的水汽裏,像一片被揉皺的宣紙。
    林幻城垂眸盯著自己交握的掌心,指節因用力泛出青白,喉結滾動著咽下半句話。窗外夜風掠過竹林,將燭火吹得明明滅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浸了水的紙,又薄又顫:"所以...這樣的我,你可願接納?"案上鎏金香爐飄出沉水香,卻掩不住他袖口殘留的藥味——那是假死時受傷塗的藥,此刻在暖風中化作細微的刺癢,爬滿後頸。
    陳如玥沒有立刻回答。她望著眼前這人,看見他耳後尚未褪盡的淡紅,那是方才用熱水轉換時留下的痕跡。三個月前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還穿著月白箭袖,腰間掛著她繡的平安符,如今那符卻換成了塊陌生的雙魚玉佩,在腰帶上晃出冷光。"前三月..."她指尖掐進掌心,忽然想起臨出發前他反常的叮囑,"你說去終南山閉關,每日傳回的信...都是假的?"
    林幻城猛然抬頭,撞上她眼底翻湧的驚濤。窗外傳來竹溪巡夜的腳步聲,他忽然想起被囚禁的第一夜,太子府的鎏金帳上繡著並蒂蓮,燭淚滴在手腕上時,他正用簪子在牆上刻陳如玥的名字,那時太子誤解他是陳如玥。"化成女形那日...在西街茶寮,太子的車架正巧經過。"他扯動嘴角,卻比哭更難看,"他說看上我了,給我戴上金步搖,說要納我為側妃。"
    陳如玥的袖中忽然觸到硬物——是今早整理他書房時撿到的碎玉片,當時隻當是不小心摔碎的鎮紙。此刻想起玉片邊緣的齒痕,她忽然覺得指尖發麻。"假死..."她聽見自己聲音發顫,"是竹溪扮成宮女送毒酒?還是海辛買通了驗屍的仵作?"
    "都不是。"林幻城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裏有塊尚未愈合的傷疤,"我在雪山裏營造了自己被雪崩淹沒的景象——"他忽然鬆開手,從領口扯出條紅繩,末端係著半枚燒焦的玉佩,"這是你送我的生辰禮,燒化前我拚命掰下一半,想著...若真死了,總得留個念想。"
    燭火在風裏晃出細碎的光,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心跳。陳如玥望著那半枚焦玉,忽然想起三個月來收到的信裏,他總說"山中苦寒,勿念",卻絕口不提袖口的金縷、發間的珠翠。她的指尖輕輕撫過他腕間新添的鞭痕,觸到那些結痂的紋路時,聽見自己胸腔裏有什麽東西轟然碎裂——不是懷疑,而是疼,像被人攥緊了心髒,連呼吸都帶著鐵鏽味。
    "以後..."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將那半枚玉佩按回他掌心,"別再一個人扛這些了。"窗外傳來第一聲雞鳴,晨光刺破雲層時,她看見他眼中閃過星光,像極了那年上元節,他帶她爬上城牆看的漫天孔明燈。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些被他當作"秘密"的信,其實每一封她都用火漆驗過——不是懷疑,而是害怕,怕他像斷線的燈,從此消失在夜色裏再不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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