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如果我死了...替我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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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辛的靴底碾碎最後一片凍得脆硬的枯葉,在雪地上拖出兩道歪斜的深痕。這片被月光浸透的荒原寸草不生,唯有幾株枯槐如斷指般戳向灰藍色的天幕,枝椏間掛著半片褪色的經幡,在冷風中發出沙啞的嗚咽。林幻城倚著槐樹幹緩緩滑坐,後腰蹭過粗糙的樹皮時,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那道從肩胛骨蔓延至尾椎的咒印,此刻正像活物般在皮膚下蠢蠢欲動,每一道深紫紋路都泛著妖異的磷光,湊近便能聽見細微的嘶嘶聲,仿佛無數小蟲在血肉深處啃噬。
    "您看這東西..."林幻城掀起染霜的袖口,露出小臂上正在滲出黑血的咒印裂縫,雪花落在傷口上瞬間化作灰霧,"昨夜我對她笑了笑,不過指尖碰了碰她的發梢,它就開始啃食心脈。"他忽然抓住海辛握匕首的手,按向自己左胸,隔著三層麻布都能感受到掌心下那急促的、瀕死般的心跳,"當初心被剜去一半時,我以為剩下的半顆足夠冷硬...可原來隻要動了情,這詛咒就會把整顆心都絞成膿血。"
    海辛的匕首"當啷"墜地,刃麵映出兩張同樣蒼白的臉。他單膝跪在積雪中,膝蓋壓碎了埋在雪下的冰晶,發出細碎的爆裂聲。顫抖的指尖撫過林幻城後頸正在蠕動的咒印,觸到那燙得驚人的皮膚時,突然想起三天前替他換藥時,這人還能笑著說"不過是塊會疼的疤"。此刻咒印已爬上耳後,紫黑紋路間滲出半透明的黏液,在月光下凝成細小的冰晶,每呼吸一次,就有淡青色的霧氣從毛孔溢出,混著血腥味散在風裏。
    "道士說的是"情魄不除,必遭反噬"!"海辛抓住他的手腕,卻發現那手臂瘦得硌手,"您可以遠走大漠,可以剃度修行,可以...為什麽偏要選最絕的路?"他忽然注意到林幻城眼底極淡的青色——那是未眠的痕跡,想起昨夜巡夜時,曾看見這人獨自坐在屋頂,對著陳如玥房間的方向捏碎了滿手雪花。
    林幻城忽然笑了,笑容卻比哭更難看。他從懷裏掏出半枚碎玉,裂痕處還沾著幹涸的血漬:"你知道她昨天怎麽說嗎?她說"原來你從未有心"。"碎玉劃過掌心,鮮血滴在咒印上,那些紫黑紋路突然劇烈收縮,發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尖嘯。海辛驚覺他後背的咒印已蔓延至鎖骨,正順著喉結向上攀爬,每一道紋路都在吸收落在皮膚上的雪花,化作水珠滾入衣領,在雪地上洇開深色的血漬。
    "看清楚了嗎?"林幻城抓起海辛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裏正有涼意順著咒印向外擴散,"它要的不是情魄,是整顆心。等它爬到眉心那天..."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與其變成行屍走肉,不如趁現在——"
    話音被一陣狂風撕成碎片。枯槐枝頭的經幡突然繃直,在夜空中獵獵作響。海辛望著林幻城眼中漸漸熄滅的光,忽然想起在邊疆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狂風卷著血腥味,這人背著渾身是血的楊源從亂葬崗爬出,那時他後頸還沒有這詛咒,眼裏燃著的火能把漫天風雪都烤化。
    "我帶你去南疆。"海辛突然握緊匕首,刃鋒卻轉向自己掌心,鮮血滴在林幻城的咒印上,那些紫黑紋路竟詭異地蜷曲後退,"巫族有換魂術,用我的魄換你的...胡鬧!"林幻城揮開他的手,卻在觸及對方溫熱的鮮血時怔住——咒印邊緣的“黑霧”,竟真的消退了幾分。
    雪越下越大,枯槐在風中搖晃,抖落滿樹霜花。林幻城望著海辛掌心不斷滲出的血珠,忽然想起陳如玥送他的那盆水仙,臨死前也是這樣,花瓣一片片落進他掌心,每片都帶著她指尖的溫度。咒印又開始灼燒,這次卻混著刺骨的寒意,像有把冰刀在剜他的心,可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發抖,直到淚水混著血珠滴在雪地上,開出妖異的花。
    "原來...心死的感覺,是這樣的。"他輕聲說,任由海辛按住他的肩膀,任由匕首的寒光逼近心口,遠處傳來晨鍾般的悶響——那是咒印在啃食最後一絲生機。雪落在他睫毛上,化作水珠滑進眼底,他忽然看見陳如玥站在漫天飛雪中,手裏捧著那盆早已枯死的水仙,嘴角掛著他再熟悉不過的笑。
    "海辛,"他忽然伸手按住匕首,血珠順著刃麵滑進袖口,"如果我死了...替我告訴她,當年在秦府替她擋的那箭,其實...其實我一點都不疼。"
    “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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