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有些瘋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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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內燭火搖曳,如風垂眸看著案前那人。楊源握著狼毫的指尖發顫,宣紙上周身素白的女子正含眸遠眺,眉梢似凝著一縷化不開的雲。他下意識攥緊袖口,餘光瞥見廊下立著的黑影,遂輕抬下頜喚了聲:"牡丹。"
黑衣女子旋即閃進殿內,麵紗下露出半道新月般的疤痕,卻更襯得眼尾丹砂似的紅痣驚心動魄。她曾是仙客來名動京城的頭牌,琴弦裏藏著十二種殺人手法,如今卻成了這深宮裏最沉默的影子。
"你瞧他這幅模樣..."如風望著楊源反複描摹林喚兒裙角的動作,喉間溢出歎息,"竟像被勾了魂的癲子。"
牡丹垂眸撥弄袖中銀簪,那是秦爺生前送她的最後一件物什:"不是癲,是情入骨髓。"
如風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鎏金香爐邊緣:"可林姑娘心尖兒上的人...終究不是太子。"
"人心若是能強求..."牡丹忽然輕笑一聲,燭火在她疤痕上跳成碎金,"秦爺當年又何必放那把火。"她轉身時瞥見楊源往畫中添了株並蒂蓮,筆尖在宣紙上洇開墨團,倒像是誰眼角未落的淚。
殿外忽然掠過夜梟的啼鳴,如風望著案頭冷透的參湯,終究還是伸手替那幅丹青覆上了黃綾。有些執念如同深潭裏的水草,越是想斬斷,越是在骨血裏纏成了死結——就像牡丹袖中那支斷了弦的銀簪,即便再無清音,卻仍是她藏在心底的月光。
太子殿內鎏金獸首香爐浮著嫋嫋沉水香,青銅燭台上九枝蟠螭燭正淌著蠟淚,將案前那人的影子剪得碎碎的,落在宣紙上竟像誰潑了滿紙的傷。楊源攥著狼毫的指節泛著青白,筆尖第三次暈開林喚兒裙角的湘妃竹紋時,終於重重將筆摜進筆洗,墨汁濺在月白中衣上,倒像是她當年踏過春泥時濺上的點點朱砂。
"您歇會兒吧,參湯都換過三回了。"如風捧著鎏金碗的手懸在半空,瞧著案頭堆成小山的廢稿——每張紙上的女子都有雙似笑非笑的眼,像極了暮春池子裏遊弋的錦鯉,明明觸手可及,卻總在指尖掠過的刹那散成漣漪。
廊下忽有鬆枝折斷的輕響,牡丹如夜梟般旋進殿內,玄色勁裝下擺沾著未化的春雪。她摘下麵紗時,簷角冰棱正巧墜在青石上碎成齏粉,驚得梁上棲的鸚鵡撲棱著叫了聲"喚兒姑娘",倒讓如風手裏的參湯晃出了半盞。
“人若執念太深,就得用火燒。"牡丹指尖撫過銀簪上斷裂的琴弦,那是她從仙客來火場裏搶出的唯一物什,"可您瞧這滿屋子的丹青..."她掃過牆上新掛的《林姑娘蹴鞠圖》,畫中女子褙子上的金線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太子殿下這把火,怕不是要燒盡自己才算完。"
如風望著楊源又抓起一卷空白宣紙,忽然想起三個月前那個暴雨夜。她躲在飛簷下看見太子站在雨裏手中抓著林姑娘留下的帕子,雨水順著他額角的碎發往下淌,混著石縫裏滲出的血水,竟在玉階上蜿蜒成一支折斷的並蒂蓮。那時她以為太子的魂兒已經隨那羅帕去了,卻不想如今魂兒倒回來了,隻是空剩個軀殼,裏頭裝的全是林喚兒眼角眉梢的影子。
"您說林姑娘真會回來嗎?"如風的聲音細得像殿角垂落的蛛網,"她在林府的自由,怕是早就忘了這深宮的月亮。"
牡丹忽然笑了,那道疤痕在燭光下彎成鋒利的月牙:"忘了?秦爺當年也以為我會忘了仙客來的雪。"她抬手將銀簪插進雲鬢,斷弦在發間晃出細碎的光,"可您瞧,這簪子上的血痂,不還是年年都要發疼麽?"
殿外忽然起了風,卷著半片殘梅撲在窗紙上。楊源忽然抓起案頭的鎮紙砸向鸚鵡架,檀木鎮紙擦著如風耳畔飛過,"砰"地砸在金磚上碎成兩半,驚得鳥兒撲棱著飛向繪滿並蒂蓮的穹頂。碎木片裏滾出半片褪色的羅帕角,正是林喚兒前撕下的那方,上頭"願逐月華"四個字已被血浸得發灰,卻仍在燭火下泛著倔強的紅,像極了牡丹藏在袖口的那支斷弦銀簪——明明再彈不出半支曲子,卻偏要在每個月圓夜,硌得人心口生疼。
如風彎腰拾起鎮紙碎片,觸到內側刻著的"喚"字時,忽然聽見楊源低低的笑聲。那聲音像從幹涸的井底浮上來的,帶著陳年淤泥的腥甜:"她若不回來...便讓這滿宮的月亮都碎了罷。"話音未落,新研的墨汁已順著宣紙淌到地上,在金磚上蜿蜒成一條暗紅的河,正朝著窗外那株被雪壓折的老梅流去——那裏埋著去年林喚兒賞梅時,不慎遺落的一支玉簪。
“太子您若如此,何故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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