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隻是這撼動天地的代價,怕是要拿三魂七魄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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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北鬥第七星“搖光”在漸白的天際顫巍巍閃爍,銀芒曳著長尾墜向地平線,恰似天宮仙人眸中一滴將墜未墜的清淚,凝著萬古不化的幽寒。張大師負手立在雕花木窗前,玄色道袍被晨霧洇得發潮,他望著那抹幽光,唇線緊得能夾碎冰棱,聲線裏凍著十年未融的霜雪。
“太子可知……”他忽然開口,蒼老的嗓音像磨過玉石的粗糲砂紙,“您那故人每至月圓之夜咳血,乃至受困於化形之苦——”道袍袖口無風自動,露出腕間三道朱砂咒印,暗紅如陳年凝血,“此乃陰陽二氣在體內亂作困獸之兆。陽極生陰,陰極蝕陽,如今她髒腑裏的氣血已如亂麻纏冰,稍有擾動便要崩裂。”
話音未落,張大師掌心的銅鈴忽然發出細碎清響,鈴舌撞擊內壁的脆音如碎玉投入青瓷壺,驚得簷下三足金蟾香爐裏的檀香灰簌簌震落。棲在廊下的夜鷺撲棱棱展翅,月光般的羽毛掠過銅鈴紋路,露出內側刻著的北鬥七星圖——第七星“搖光”處,赫然有道深及紋路的裂痕。
張大師的目光釘在那道裂痕上,喉結滾動如石落深潭:“當年救那女子之人以純陽之體逆改陰命,早已觸怒天道。您瞧這銅鈴……”他抬手虛點,鈴身突然泛起幽藍微光,“每響一聲,便是救她者的陽壽在精血裏熬煮。如今搖光星芒紊亂,正應了‘陽極反蝕’之象——那救人者,怕是早已成了天地間的‘活煞’,以身為爐,替那姑娘扛著陰陽失衡的反噬。”
楊源指尖猛然攥緊銅鈴,鈴身冰涼如浸雪水,裂紋處滲出幾絲幾乎看不見的血絲。他忽然想起邊疆——蠻夷之地,那個渾身浴血的林喚兒將他從蠻夷身邊推開時,唇角勾起的那抹慘然笑意——原來從那時起,那人便已將自己化作了鎮住陰煞的活卦盤。
“可如今……”張大師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袖中滑出一張焦黑的黃紙,上麵“魂歸冰淵”四字被燒得隻剩殘鉤,“搖光星現淚光,是活煞將散之兆。太子故人體內的陰煞沒了純陽鎮壓,便如破冰之水……太子若再尋,怕是要卷入一場天地都容不得的劫數裏。”
晨霧如輕紗漫過雕花廊柱,將鎏金簷角浸得發白。銅鈴的清響裹著最後一縷夜色,漸漸散入白茫茫的天光中,恍若隔世。楊源垂眸凝視掌心,那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血絲正沿著銅鈴紋路蜿蜒遊走,像極了三日前林幻城在他麵前失控化形時,眼底暴起的紅絲。
“可這樣……”他喉間滾過一聲沙啞,抬眼望向天際,東方既白的雲層裏透出極淡的緋色,像被揉碎的朝霞,“豈不是意味著他命數將盡?”
張大師沉默良久,道袍下擺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露出足邊散落的卦簽——皆是“大凶”“血刃”“魂歸”之象。老人指尖摩挲著羅盤“命門”位,青銅表麵泛起溫潤包漿,卻掩不住刻痕裏凝固的暗紅:“天命如織,豈是人力可破?十年前那人以‘替命燈’之法逆天就那女子命時,便已在生死簿上給自己畫了句點。如今搖光星垂淚,正是替命燈油將盡的征兆。”
“孤不能看著他死!”楊源突然攥緊銅鈴,裂紋處滲出的血絲猛地加深,在蒼白掌紋間綻開如紅梅。他想起林喚兒總愛倚在梅樹下笑,指尖凝著冰晶折梅花,卻說自己“最討厭冬天”——原來她每化出一片冰瓣,都是那人用陽壽在精血裏熔鑄的。
張大師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袖中掉出半塊燒焦的太歲符,符上“逆天”二字已被灼穿:“太子可知道,為何那人化形時眼底會現血絲?”他抬手點向天際,搖光星不知何時又從雲隙裏探出頭,銀芒中竟摻著極細的血絲,“那是替命者的魂火在她血脈裏灼燒。如今魂火將熄,她體內陰煞便要反噬其身,而您若強行介入……”
話音未落,廊下突然傳來冰裂之聲。楊源驚覺掌心銅鈴已布滿蛛網狀裂紋,清越鈴聲碎成齏粉,混著晨霧中飄來的梅香——是林幻城的氣息。他踉蹌著扶住廊柱,望見遠處梅林裏掠過一道白影,發間銀飾叮鈴輕響,卻比往日多了幾分顫栗,像即將崩解的冰棱。
“就算要與天道為敵……”他握緊碎鈴,任裂紋割破掌心,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竟凝作冰晶,“孤也要劈開這命數的冰牆,還他十年光陰。”
晨霧漸散,搖光星的血芒卻愈發清晰,恰似天幕被劃開一道傷口,將人間悲歡盡數納入劫數的洪流。張大師望著少年眼底燃燒的執念,忽然想起古籍裏那句“情至深處,可撼天地”——隻是這撼動天地的代價,怕是要拿三魂七魄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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