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冰船緩緩駛離他們熟悉的小島，引擎的轟鳴聲在冰麵上顯得格外沉悶。
    船身與冰麵摩擦發出的聲響細碎而密集，仿佛無數細小的冰粒在相互擠壓。
    周舒晚站在駕駛艙內，透過厚重的防彈玻璃望向外麵。
    冰麵並不平整，布滿裂縫和凹陷，滑冰船小心翼翼地繞過這些障礙，速度並不快。
    齊銘鬱站在她身旁，手微微扶著艙壁，目光專注地注視著前方。
    負責捕撈船的船長是周舒晚他們的老熟人，衛少校。
    周舒晚和齊銘鬱還是待在駕駛艙，方便隨時校正航向位置。
    等船隻正常行駛後，衛少校抽空便來到他們坐的位置。
    這是自齊銘鬱恢複視力後第一次出海。
    衛少校想起自己還沒好好恭賀對方呢，便特意走過來，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齊隊長，你這視力恢複得不錯！還沒說恭喜呢！”
    他說著，拍了拍齊銘鬱的肩膀，眼中滿是欣慰。
    齊銘鬱微微一笑，站起身：“多謝衛少校關心，這次出海還得靠你多關照。”
    衛少校笑著擺擺手：“咱們誰跟誰啊，你這客氣話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說完，目光轉向周舒晚，眼中帶著幾分好奇：“周醫生，之前我就很好奇，你在這冰天雪地裏怎麽確定方向的？”
    周舒晚輕輕搖頭，目光依舊落在前方的冰麵上：“其實沒什麽特別的儀器，可能就是一種直覺吧。我從小方向感就比較好，不用特意去記方位，就能知道路怎麽走！”
    衛少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欽佩：“這到底是天賦，一般人羨慕不來的。”
    他其實也沒別的意思，隻是單純的好奇。
    等他說完這句話，便又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沉重：“不瞞你們說，其實這次出海，我壓力很大。兩艘船，將近三百號人，上級派出來的還都是我們母艦上的好手！萬一出了什麽意外，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不過還有你這個天生的方向導航在，我心裏也踏實了不少。”
    周舒晚看向衛少校，目光中帶著一絲堅定：“衛少校，在天災麵前，個人的力量確實很渺小。我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確保每個人的安全。”
    衛少校聞言，神情中多了幾分感動，鄭重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多謝你。”
    滑冰船繼續在冰麵上前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船外的溫度低得嚇人，零下七十多度的寒風呼嘯而過，即便隔著厚厚的船體，依舊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船艙內的暖氣係統一直在全力運轉，但即便如此，空氣中的溫度依舊低得讓人忍不住打顫。
    大家都穿著空調服和防寒服，隻將麵罩取下，放在手邊。
    以防萬一有突發情況，這時候將頭臉暴露在零下七十多度的空氣中，可不是好玩的！
    其實也不是他們圖方便所以不戴麵罩。
    而是因為戴上麵罩，空調服和防寒服就必須要製造氧氣，這是需要耗費大量儲蓄電的。
    現在資源有限，能不浪費電的情況下就不浪費。
    所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取下麵罩。
    周舒晚和齊銘鬱的麵罩也放在旁邊隨手可取的位置。
    他們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等到吃飯的時候，眾人都分了一小瓶溫熱的雞肉罐頭和一片壓縮餅幹吃。
    這雞肉罐頭，是母艦上用養殖的雞做成的罐頭，壓縮後能保存很長時間。
    非常適合當人們出海的幹糧。
    隻是雞肉罐頭遠比魚類要昂貴，平時母艦是不舍得發這種物資的。
    現在這一批出海的捕魚隊，更像是敢死隊。
    所以母艦才狠下心來，發下了一批雞肉罐頭、醃製的雞蛋、鴨蛋等，當成他們的幹糧。
    也算是另外一種補償吧！
    滑行了七八個小時後，衛少校下達了原地休息的命令。
    船員們迅速行動起來，檢查船體狀態，安排守夜人員，尤其要時刻注意天氣變化。
    在這樣的極端環境下，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釀成大禍。
    周舒晚和齊銘鬱不用值夜，兩人便在駕駛艙裏休息。
    齊銘鬱從背包裏拿出兩個保暖睡袋，遞給周舒晚一個：“空調服不用脫，直接鑽進去睡覺。”
    “好！”
    “你先睡，我再守一會兒睡覺。”
    多年來的極端環境下，讓他學會了不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周舒晚接過睡袋，卻搖搖頭：“你眼睛剛剛恢複，別太累，我們輪流守夜吧。”
    齊銘鬱語氣堅定：“我沒事，你先休息。你負責的事情重要得多，不休息夠不行！”
    見周舒晚還要說什麽，他便又道：“聽我的！”
    周舒晚見他態度堅決，便不再多說什麽，鑽進睡袋裏，閉上眼睛。
    齊銘鬱則坐在一旁，目光透過窗戶望向外麵漆黑的夜空。
    冰麵上偶爾有風卷起一片雪花，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
    一直到後半夜，齊銘鬱才鑽進睡袋裏休息。
    一夜無事，次日，滑冰船再次啟動，沿著冰麵緩緩前行。
    前方的冰原依舊無邊無際，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齊銘鬱曾悄悄問過周舒晚海底的情況。
    周舒晚神情嚴肅，低聲說道：“海下如同被凍了上百年，一點點生物存活的痕跡都沒有！”
    “那看來我們要想找到食物補充，很非常難的事情了！”
    周舒晚庫苦笑了一下：“是啊，倘若生活到最後，所有生物都滅絕了，隻剩下人類，我們還怎麽活下去！”
    光這種全世界都消亡隻剩下自己的孤寂感都能將人逼瘋！
    齊銘鬱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沒事，晚晚，不要往壞處想！無論之後我們要麵臨的是什麽，我們都攜手，一步一步走過去！”
    他注視著周舒晚的眼睛，目光非常非常溫和：“這是你告訴我的，忘記了嗎？”
    他說的是當他失去視力，在麵臨災難時自己卻隻能被動地任人照顧，他那時候心態便崩了，是周舒晚抱著他，說要帶著他一步一步從黑暗中走出去……
    也就是這句話，給了他力量，讓他一直堅持到現在！
    現在回想那段時光，就像是比這永夜還要黑暗的經曆，周舒晚望著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略帶胡茬的臉頰，溫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