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宿舍裏太擁擠，幾人坐了一會兒，陶崢便主動開口請兩人一起去走廊上走走。
    如今外麵的空氣質量糟糕透了，在宿舍和走廊內沒有任何區別。
    周舒晚和齊銘鬱便起身，四個人一起走向外麵。
    周舒晚與張嘉落在後麵。
    這次見麵，周舒晚總覺得張嘉的氣色不如幾年前好，但是，也覺得很正常，末世後資源極度匱乏，氣候也非常極端，人人都苦。
    等起身出來後，周舒晚與張嘉走了幾步，發現對方的腳步變慢。
    回頭看，對方張嘉半捂著肚子，眉心蹙著，似乎有些難受的模樣，便忍不住低聲問：“嘉嘉，你怎麽了？”
    張嘉聞言苦笑：“老毛病了。”
    她在周舒晚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原來她是月經來了。
    她又低聲說道：“我這幾年月經非常不穩定，時來時不來的，有時候幾個月不來一次，有時候一來來一個月。但是也沒有醫生可以看，沒有藥可以吃。之前阿錚還為我置換了點紅糖，我吃完了後感覺好點了。隻是，到底沒有好徹底。”
    所以她也就慢慢習慣了。
    不僅是他，這也是末世所有女性都要麵對的一大難關。
    女性在那幾天特殊的時期不能碰涼水，要注意保暖，要注意休息，
    但末世後根本沒有這樣的條件。
    在永夜期間，溫度極低，但女人照樣需要在零下的水裏捕魚、洗衣服。
    因為沒有足夠的燃料來取暖和燒水。
    兩世的朋友，周舒晚也算是非常了解她了。
    此時見她說話，一直看向走廊的窗外，不看向自己，似乎是不敢與自己對視。
    她就直覺對方還瞞著自己什麽。
    隻是，走廊裏也住滿了人，到底都擁擠不堪。
    周舒晚沒有直接問出口，等幾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終於來到了樓梯間。
    這裏為了方便上下樓，沒有住人。
    周舒晚才開口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嘉在她直視的目光下，沒有辦法，隻好輕歎口氣：“好吧，我怕了你了。”
    “其實……”她的語氣中有些微的苦澀：“我在兩年前曾經意外懷孕過一次。”
    一句未了，周舒晚當即震驚了下。
    張嘉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繼續往下說：“但是那時候條件太差了，天氣嚴寒，也沒有多少吃的，我們唯一的食物便是大海裏的魚。每天連吃飽都困難，寶寶在五個月的時候便離開了我們……”
    前麵的陶崢和齊銘鬱應該是聽到了這邊的談話，陶崢停住了話頭，站在那裏沒有動彈。
    齊銘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可能小月子沒做好，自那之後我身體便一直不太好。”張嘉慢慢呼出一口氣，看著周舒晚笑了笑。
    周舒晚這才明白為什麽才分開幾年，但是張嘉卻看著卻蒼老許多。
    原來她還有這種痛苦的經曆！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
    普通的安慰在對方曾經感受的痛苦麵前都太蒼白無力了。
    她張張嘴，神情中滿是震驚和心疼。
    張嘉卻似乎已經釋然了，也看出了她的為難，便衝周舒晚笑了笑：“沒關係，晚晚。”
    她透過樓梯間看向外麵波濤洶湧的大海，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低聲：“當初我也痛不欲生，幾次都想陪著寶寶一去了之。但是阿錚一直陪著我，照顧我。他比我還要難過自責，認為是他沒有照顧好，才讓我們的寶寶沒有保住。後來，在他的安慰下，我才慢慢走出了陰影……”
    周舒晚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張嘉的眼角又有些濕潤了。
    她和陶崢其實當初從來沒有想過要孩子，所以兩個人結婚後，陶崢還特意跟齊銘鬱谘詢了這個問題。
    但是他們物資不如周家儲存得多，後來逃亡又丟失了大半物資，那個東西更是沒有了。
    但是末世後，人們的欲望比末世前要更加激烈。
    男女又大都是混居，所以便很有那方麵的需求。
    他們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發泄，來忘記正在遭受的痛苦。
    人們便又拿出了老祖宗曾經用過的避孕法子。
    用魚鰾來代替。
    但是魚鰾到底不如末世前的工藝那樣好，總有意外中招的。
    末世後很多孩子其實都是意外生下來的。
    平平安安的當然好，但孩子在末世的夭折率很高。
    陶崢還是作為一個有兩千人部隊的首領，作為他的妻子，張嘉便也沒有保住肚子裏的孩子。
    陶崢轉身過來，伸手握住了張嘉的肩膀。
    他的神情非常溫柔，帶著一種自責與憐惜。
    張嘉抹掉了眼角的淚，對他搖搖頭：“我沒事。放心。”
    然後她才轉頭看向周舒晚。
    周舒晚已經想好要怎樣幫對方了。
    她直接開口：“嘉嘉，之前你們沒有條件，所以一直拖著。但是女性的這些問題最忌諱拖著不治療，越拖病情越嚴重。走，到個安靜地方，我幫你把把脈再說。”
    她要先看看對方現在身體到底怎麽樣。
    齊銘鬱也跟著說道：“而且，現在母艦上有醫生團隊，有手術區，你們有治療養護的條件。”
    “就是！”周舒晚說道，也不吝嗇：“我們後來又囤了一些物資，母艦上也有藥物，如果真需要，我們一起想辦法來湊就是。得趁這個機會讓嘉嘉養好身體。”
    張嘉和陶崢互看一眼，陶崢立即點頭：“好，那就先麻煩嫂子先幫我們看看。”
    周舒晚指尖搭在張嘉腕間，指腹下的脈象細弱如絲，時斷時續，觸之微涼。
    她眉頭微蹙，指尖輕輕遊走，片刻後收回手，聲音帶著幾分凝重：“你這身子底子，是兩年前那次流產虧空得太狠了。”
    張嘉垂著眼，指尖無意識攥緊了衣角。
    周舒晚接著說道：“流產後本該臥床靜養，溫補氣血，可你瞧這脈相——氣血兩虛，瘀滯未散，連帶著脾胃也弱了。”
    她頓了頓，看著張嘉蒼白的臉色補充，“想必這兩年，你總覺得手腳發冷，來月事時腹痛得厲害，量也時多時少，平時稍微累著點，就頭暈心慌、沒力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