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萬籟俱寂。
    沒人敢抬頭，腦中忍不住想象太子委屈巴巴懇求人家留下來是什麽表情。
    然後大夥兒都明白了，是太子喜歡人家，人家還不大樂意入宮呢。
    這些年都是太子哄著求著人家！
    嘶，這大反轉弄的，所有人都覺得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又想傳得人盡皆知，又怕腦袋保不住。
    畢竟整個大寧誰能相信太子在心尖麵前是這麽個卑微的地位。
    穩了穩了，婉小姐生子有功，又捏著太子的心，是不是正妃根本不重要了。
    最震驚的就是林清婉了。
    她好像被冰凍在轎子裏，身體和思想都動不了。
    趙琮聽不到動靜，即便低著頭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他依舊眼角微微下垂，“你不要孤，難道也不要楓兒了嗎？”
    “他要是知道你不肯進宮，一定會哭得肝腸寸斷。”
    “我···”林清婉嗓子跟刀片刮過似的，又沙又啞，“我沒有。”
    趙琮掀起轎簾，大手直接抓住她腕子，“吉時快到了。”
    林清婉冷不防被他拉進懷裏，頭上的冠險些碰到轎子，被他眼疾手快扶穩。
    她很少打扮得這樣豔麗，原本紅色挑人，也容易壓人。她身材清瘦，巴掌大的小臉在頭冠下竟也不顯勢弱，反而被眉眼間的清洌堅韌抵消。
    趙琮心跳漏了一拍。
    林清婉昂頭看著他，大眼睛撲閃撲閃，是從未有過的幹淨。
    他幫她扶著冠，讓她看了個夠。
    看得兩人都是麵紅耳赤。
    好在這逼真的情形也是這個時候需要的。
    “走，去拜堂。”他溫熱的氣息灑下來，林清婉心髒都開始不安分了。
    “我不是太子妃。”她倉皇說了一句，“太子和唐家的婚事才是正經，我、從側門進也沒什麽。”
    趙琮不鬆手，大庭廣眾就那麽深深凝視著她，“唐小姐不想嫁，孤已經通知唐侍郎夫婦來處理。”
    “禮部都準備好了，你不和孤拜堂，誰還能和孤做這事？”
    “今日可是孤千挑萬選的大吉日。”
    太子言語間絲毫聽不出往日的冷冽淡漠，隻有小心翼翼地期待。好像唐雲隻是來湊個熱鬧，他之所以大婚是因為要娶她。
    林清婉被他護在懷間，看都不看多看，哪兒還能拒絕？
    “好。”
    她聲音非常輕，可誰都聽得見。
    趙琮眼睛倏然一亮，攥著她腕子的手更用力了。
    好像他真的期待這一日很久了。
    林清婉拖著冗長繁複的嫁衣，跑了兩步就累得氣喘籲籲。趙琮停下，她緩了口氣，“太子···”
    沒想到趙琮忽然彎下腰，手臂穿過她膝窩，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也幸虧他長得高，林清婉身後長長的裙擺正好在他腳尖位置，一點不礙事。
    林清婉的驚訝一波接著一波，沒有停下的時候。
    從出了轎子開始眼睛裏就不得不全是他，此時聲音更顫得厲害，“太子···”
    “噓。”趙琮唇角勾著點曖昧不明的弧度，“這個時候不適合說話。”
    林清婉手指微微蜷縮，低著頭，“那適合做什麽。”
    趙琮不吝賜教，“適合把頭靠在孤懷裏。”
    林清婉便靠上去了。
    直挺挺的，兩個人都不舒服，抱著的人累，被抱著的也累。
    趙琮哭笑不得，鼻腔帶出的氣息也是寵溺的，“你可以把臉埋在孤的懷裏，這樣顯得害羞一些。”
    林清婉聞言，真害羞了。
    但埋臉這個動作讓她想到了童笛，心下一酸，思緒便也冷靜下來。
    本以為趙琮真要帶她去拜堂，她擔心被皇帝認出來，畢竟上次在寧貴妃宮裏，皇帝遠遠見過她一回。
    然而趙琮直接帶她回了東宮。
    所有人都看到太子抱著小殿下生母回宮，正經的太子妃被晾在宮外，聽說唐侍郎夫婦來了後，一家子在宮門前又鬧了一出。
    林清婉一下地就被楓兒撲了個滿懷，這孩子又哭又笑，“清婉，我好想你。”
    不等林清婉抱他，趙琮先一步摸了楓兒腦袋，“叫她什麽？”
    楓兒兩眼放光，脆生生喊了句，“娘。”
    林清婉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架不住這熱情，“一定要這麽叫嗎？”
    楓兒很體貼，“母妃？”
    好吧。
    有楓兒在，氣氛不會尷尬，一家三口的既視感有了。
    此時沈序進來，“太子，唐侍郎求見。”
    趙琮沒抬眼，“孤大婚的日子，他來東宮見什麽，不見。”
    沈序跑回去，沒一會又跑回來，“太子，唐侍郎已經勸過唐小姐，是否現在讓唐小姐進宮？”
    好端端入宮不行，弄得現在還得求太子點頭。
    林清婉看了趙琮一眼。
    趙琮麵無表情，“她錯過了吉時怨誰？看在唐侍郎的麵子上···孤又讓禮部選了酉時三刻的吉時，那會兒再讓她進來。”
    他屁股都沒離開過凳子，什麽時候見過禮部的人了。
    趙琮冷不防看過來，視線鎖住林清婉，“瞧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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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婉瀲眸正欲解釋，楓兒道，“當然是看爹爹英俊漂亮！”
    “是嗎？”趙琮等她回答。
    林清婉手指抓著衣袖，這話她也不能回答不是。
    “太子大婚，陛下想來還等著您帶著太子妃去行禮。”她說。
    趙琮眼裏的光暗了些，“不見父皇。”
    林清婉訝異。
    “隻拜母後的靈位。”他神色肅穆，“孤帶你去見母後。”
    林清婉的指甲隔著衣裳都戳到了掌心的肉，她和太子隻是做戲，怎麽能去拜他的母後。
    可是見趙琮一臉凝重，她到底沒說出口。
    幽蘭殿。
    蘇韻早早準備好了給太子妃和林清婉的喜酒，茶具一模一樣，都是精挑細選過的。
    聽到翠兒的腳步，她問，“太子妃進東宮了嗎？”
    翠兒嘲弄一笑，“進來了，被安置在偏殿，唐家的嬤嬤還等著太子過去接她家小姐行禮呢。”
    “不想太子帶著林清婉去了先皇後的鳳殿。”
    蘇韻臉色一僵，手指逐漸收緊，“看來太子爺是真的喜歡她。”
    她說不上失意還是妒嫉，“翠兒，你說太子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啊？”
    翠兒想象不到，“約莫像對小殿下一樣溫柔吧。”
    蘇韻苦笑，“今兒宮裏都有人都看見太子抱著林清婉回來，兩人耳鬢廝磨···都說太子像變了個人。”
    “恐怕用不了幾日，我這個側妃就被所有人忘了。”
    翠兒低著頭沒說話。
    蘇韻手指沿著茶盞畫了兩圈，詭異一笑，“去吧，先給太子妃送去，好好勸勸她。再咽不下這口氣也得為她唐家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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