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天邊泛起一抹赤金，仿佛破曉之光自她體內迸發。
    整柄長劍通體透明，流轉著琉璃般的光暈，劍身之上浮現出無數細密符文，似星辰排列，似山河脈絡。
    洛辰仰頭望著，心神俱震。
    那一劍，不隻是靈力的極致，更是——道的具現。
    沈無淵終於變了臉色：“你竟敢引動本源劍心？！你會魂飛魄散！”
    “我知道。”碧霞輕聲道，嘴角竟浮起一絲笑意，“但總得有人，為當年的錯……畫個句點。”
    劍出。
    無聲無息。
    那一道霞光，不似雷霆，不似風暴，卻讓時間仿佛停滯。
    它隻是一道光，一道從東方升起、穿越千年塵埃、隻為此刻而存在的光。
    光掠過之處，黑霧如雪遇陽，瞬間消融；
    那由怨魂凝聚的刀，哀鳴一聲，碎成黑雨；
    沈無淵狂吼著催動全身黑氣，結成九重冥盾，可那光如針，如絲，如命定之線，一一穿透。
    “不——！！！”
    最後一聲嘶吼戛然而止。
    光貫其胸。
    沈無淵低頭，看著那柄從心口穿出的透明長劍，劍尖未染血，卻仿佛已斬盡世間汙濁。
    他張了張口，似想說什麽，最終隻化作一聲歎息：“……師姐，若有來世……別再……把我一個人，留在地底……”
    話音落，身軀崩解，黑氣四散，被霞光淨化成點點微塵，隨風而逝。
    石像徹底坍塌，符紋寸寸斷裂，祭壇中心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從中湧出的黑血迅速幹涸，仿佛大地也在吐納汙穢。
    碧霞長老緩緩抽出劍，身形一晃，單膝跪地。
    洛辰急忙上前扶住她：“長老！您怎麽樣？”
    她擺了擺手，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滲出一絲血跡。“無妨……隻是劍心反噬，撐得住。”
    她抬頭望向殘破的祭壇，眼中有一瞬的恍惚，隨即歸於平靜。
    “結束了。”
    風再次吹起，卷走最後一縷黑霧。天邊，第一縷晨光灑落，照在她染血的衣角上，像一朵遲開的霞。
    碧霞長老強忍著劇痛站起身來，指尖微微顫抖，卻仍穩穩握著那柄透明長劍。
    劍身上的符文已黯淡下去，如同沉眠的星河，隻餘一縷微光在劍尖流轉。
    她望著祭壇中央那道逐漸閉合的裂縫，眼中閃過一絲釋然，又夾雜著難以言說的疲憊。
    “好了，現在危機已經解除，大家回到飛船好好休息，我們已經耽誤了很長時間，必須全力趕往遺跡所在之地。”
    眾人聞言紛紛行動起來，幾道身影躍上懸浮於空中的銀白色飛船。
    艙門緩緩開啟，像是在等待最後一個人。
    洛辰卻沒有動。他站在原地，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著碧霞踉蹌的步伐。
    袁可欣也察覺到了異樣，快步上前，扶住碧霞另一側手臂。
    “長老，你真的沒事嗎？”洛塵的聲音帶著顫抖。
    碧霞笑了笑，想說“無妨”，可話未出口，一股腥甜猛地衝上喉頭。
    她猛地偏過頭，一口黑血噴出，在晨光中灑成一道暗色弧線，濺落在焦土之上，瞬間蒸騰起一縷輕煙。
    “師尊！”袁可欣驚呼。
    洛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這是本源反噬！強行催動劍心，傷及魂魄根本！怎能說無妨？”
    碧霞喘息著，抬手擦去嘴角血跡，指尖都在發抖，卻仍努力挺直脊背。
    “我……撐得住。”
    “可你現在連站都快站不穩了！”洛辰聲音陡然提高。
    袁可欣緊緊握住她的手，眼中泛起淚光：“師尊，你是我們這一支隊伍的主心骨。若你倒下，哪怕我們抵達遺跡，也毫無勝算。求你……別再強撐了。”
    風掠過廢墟，吹動三人衣角。
    遠處，飛船的引擎低鳴，像是在催促啟程。
    碧霞望著天邊那抹越來越亮的晨曦，終於緩緩閉上眼，點了點頭。
    “……好。”
    她聲音輕如歎息，卻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洛辰與袁可欣對視一眼，立刻扶著她走向飛船。
    艙門關閉的瞬間，整艘艦艇輕盈升空，劃破殘霧，朝著東方天際疾馳而去。
    飛船內，醫療艙早已開啟。
    淡藍色的光幕籠罩著中央平台，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草木香氣——那是由“青冥露”與“歸元晶”調和而成的療愈霧氣，能溫養經脈，安撫神魂。
    碧霞被輕輕安置在平台上，洛辰立刻取出一枚玉簡，指尖靈力注入，玉簡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符。
    “‘九轉歸元陣’，雖不能立刻修複劍心創傷，但可暫緩魂魄潰散之勢。”
    袁可欣則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株通體碧綠的靈花，花瓣如水晶雕琢，散發著柔和輝光。
    “這是‘心蓮’，千年才開一朵，能滋養神識。師尊，我……我本想留著它突破合體時用，但現在……您更需要。”
    碧霞睜開眼，看著徒兒手中的花，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傻孩子……這等重寶，怎能輕易耗費在我身上？”
    “您教我修行，護我周全，傳我劍意。”袁可欣聲音堅定，“若連這點付出都不肯接受，那我修道的意義又是什麽？”
    洛辰將玉簡貼於她後心，低喝一聲：“起陣！”
    九道符文自玉簡中飛出，環繞碧霞周身，緩緩旋轉，如同九輪明月拱衛蒼穹。
    與此同時，袁可欣將心蓮置於她掌心，靈力引導之下，花瓣片片綻開，化作點點光雨，滲入她體內。
    碧霞隻覺一股溫潤之力自四肢百骸湧入，原本如刀割般的經脈漸漸舒緩，魂魄的震顫也慢慢平息。
    但她清楚，這隻是暫時壓製——劍心反噬，非尋常傷勢可比，那是道的崩裂，是命格的損耗。
    “你們……不必太過耗費靈力。”
    洛城和袁可欣兩人並沒有理會陛下長老的話，隻是一味的為它輸送了靈力。
    此時碧霞怔了怔，隨即嘴角微揚，眼中竟泛起一絲久違的柔和。
    “好啊……那我……就信你們一次。”
    艙內靜了下來，唯有陣法運轉的微鳴與心蓮光雨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