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換氣扇發出瀕死般的呻吟，鐵鏽混著黴菌的氣味順著混凝土縫隙滲出，在燭火周圍形成可見的灰色霧靄。林悠的戰術手套摩擦著筆記本封皮，燙金的 "機密" 二字在搖曳的火光中忽明忽暗，像某種活物的眼睛。當翻到第 47 頁時，鋼筆字跡突然變得狂亂，墨水滴在 "受試者 07 號出現虹膜鱗狀化" 的記錄旁，暈染成類似瞳孔的圓形："軍方觀察員今日進駐實驗室，要求將病毒載體與工程機械齒輪組進行基因嵌合，美其名曰 " 增強生存適應性 "—— 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創造什麽怪物！"
    燭芯突然爆出火星，照亮了她腕間的疤痕。那道三厘米長的橫向切口，和三天前在廢棄實驗室發現的實驗體頸後傷口完全吻合。林悠的指尖劃過紙頁上的 "齒輪狀頸椎骨增生" 示意圖，突然聽見木質樓梯傳來第三階木板的吱嘎聲 —— 那是隻有體重超過 75 公斤的人踩上去才會發出的聲響。
    她迅速合上筆記本，塞進牆麵暗格，手指在密碼鎖上連按七下，混凝土板塊無聲閉合的瞬間，陳默推門而入。他的戰術背心沾滿機油，左臉頰新添的劃痕滲著血珠，卻不是人類的紅色 —— 那是帶著金屬光澤的暗金色，和上周在變異狼身上發現的血液顏色相同。
    "老周的運輸隊在南區倉庫滯留了四十分鍾。" 他摘下防毒麵具，露出後頸新浮現的齒輪狀紅斑，"監控錄像顯示，他們拆卸了三台紫外線消毒燈，醫療箱裏的抗生素少了十七盒。" 陳默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王磊在卡車底盤發現了定位器，是淨化者部隊專用的型號。"
    聯盟會議的氣氛比地下室還要壓抑。十二張用機床殘骸改製的座椅圍繞著鐵皮桌，老周的拳頭砸在桌麵時，焊在桌上的齒輪標識發出嗡鳴。他護目鏡後的眼球布滿血絲，袖口露出的齒輪紋身比上次見麵時明顯擴大："我們派出三個偵查小隊清剿變異體，結果隻分到兩箱過期餅幹？" 他的部下們跟著起哄，有人故意踢翻油桶，柴油在地麵畫出扭曲的雙螺旋圖案。
    林悠的手指敲了敲麵前的物資清單，紙張邊緣印著 "嵌合體計劃後勤處" 的水印："每個據點的物資分配都按人員比例計算，城南電廠多拿的三桶汽油，已經記在下次的配額裏。" 她的目光掃過老周身後的中年女人，對方正在用匕首在掌心刻畫齒輪圖案，鮮血滴在地麵的瞬間，竟發出類似電路短路的滋滋聲。
    "少來這套官僚主義！" 老周突然掀翻桌子，金屬碰撞聲中，林悠看見他靴底粘著的泥土裏嵌著半片齒輪狀鱗片 —— 那是隻有高級實驗體才會脫落的表皮組織。其他據點的頭目紛紛起身，有人手按刀柄，有人悄悄摸向藏在袖口的注射器。
    "都冷靜點！" 林悠拔出軍刀插在桌麵，刀刃沒入鐵皮的震顫聲讓所有人暫時安靜，"現在城外的變異體每天增加 17 的攻擊頻率，而我們的防禦電網隻能支撐三天。" 她抽出一張紅外掃描圖，焦黑的城市輪廓上，代表變異生物的紅點正以齒輪狀軌跡聚集，"它們在重組陣型，像某種有組織的軍事行動。"
    老周的瞳孔在護目鏡後收縮，他顯然認出了掃描圖上的陣型 —— 那正是嵌合體計劃初期，實驗體在培養箱內排列的標準陣列。短暫的沉默後，他突然冷笑："所以你打算用我們的人當炮灰，守住你那些破筆記本？" 他轉身時，披風帶起的氣流吹滅了燭火，黑暗中，林悠聽見他低聲對部下說："按 b 計劃行動。"
    午夜的月光像把生鏽的手術刀，剖開廠區的鋼筋骨架。林悠的夜視儀裏，七個黑影正沿著排水管道接近西牆，他們攜帶的工具發出金屬反光 —— 那是淨化者部隊特有的聲波切割器。她悄悄跟上，潮濕的晚風裏飄來斷斷續續的對話："... 等他們為物資內訌，淨化者主力就會..." 話未說完，領頭者的頭顱突然炸開，暗金色血液濺在圍牆上，腐蝕出熒光色的紋路。
    陳默從陰影中現身，改裝過的消音手槍還在冒煙。他踢開屍體，蹲下身用鑷子夾起對方衣領內側的標簽："bc09 清道夫小隊，編號 087。" 他抬頭看向林悠，鏡片後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琥珀色微光，"他們的耳麥裏有實時通訊，信號源來自城西製藥廠地下三層 —— 那裏應該就是老周說的 " 疫苗實驗室 "。"
    老周的叛變比預想中來得更快。黎明時分，城南電廠的車隊引擎聲驚醒了整個據點，二十輛改裝車的車燈組成刺眼的光牆，車尾拖著的橫幅上，"淨化人類基因" 的標語被噴成齒輪狀。老周站在最前方的裝甲車上，手裏舉著從倉庫偷走的安瓿瓶，淡金色液體在朝陽下折射出彩虹："跟著這個女人，你們隻會成為實驗室的小白鼠！" 他扯開衣領，露出胸前與實驗體完全相同的齒輪紋身，"看看你們後頸的印記吧，我們根本不是什麽幸存者，而是被創造出來的嵌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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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有人當場暈倒，有人摸著後頸的皮膚顫抖。林悠看見王磊正盯著自己的手腕，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半透明的齒輪狀血管紋路 —— 和她在筆記本裏看到的實驗體中期特征完全一致。
    "他在說謊！" 她試圖喊話，卻發現喉嚨突然發緊。老周趁機扔出催淚彈，煙霧中，電廠的人開始搶奪倉庫的物資，有人甚至用刀抵住同伴的咽喉，隻為爭奪一瓶抗生素。混亂中，林悠看見那個中年女人正帶著幾個親信，用聲波切割器打開實驗室的暗門 —— 那裏藏著他們從各地搜集的三十七本黑色筆記本。
    當最後一輛車駛出據點，陳默在廢墟中找到蜷縮的林悠。她正在檢查新發現的筆記本，編號 001 的內頁畫著詳細的基因圖譜，雙螺旋鏈上每隔七對堿基就嵌入一個齒輪狀結構，而圖譜下方的簽名欄，赫然寫著 "陳立偉"—— 那個在冷藏室冰櫃裏，與陳默長相相同的實驗體名字。
    "他們拿走了所有的抑製劑。" 陳默遞來半瓶淨水，瓶身上的生產日期是 2023 年 3 月 15 日，"老周的人脖子上都有注射痕跡，他們早就開始使用實驗體抑製劑，所以才能控製變異狼群。" 他突然掀起袖口，露出小臂上的條形碼，"你還記得孤兒院嗎？我們床頭的編號，和這些筆記本的編號序列完全一致。"
    廠區的警報係統突然尖嘯，雷達屏上，代表變異生物的紅點已經匯聚成巨大的齒輪圖案，正以每分鍾五百米的速度逼近。林悠看著地圖上的紅點，突然想起所有筆記本最後一頁的符號 —— 那是齒輪與雙螺旋交纏的圖騰，此刻正以據點為中心，在雷達屏上緩緩旋轉，像某種基因鎖的啟動密碼。
    "他們來了。" 陳默的聲音裏帶著解脫般的苦笑，"那些被老周注射了抑製劑的實驗體，正在用我們的基因信號召喚變異生物。" 他指向遠處，月光下，無數雙幽藍的眼睛正從廢墟各處浮現，領頭的變異體拖著生鏽的齒輪，每走一步，地麵就會浮現出與筆記本相同的符號。
    林悠握緊編號 001 的筆記本，封皮上的血漬突然流動起來，在她掌心印出一個齒輪印記。她終於明白，老周帶走的不僅是物資，更是嵌合體計劃中 "淨化派" 的野心 —— 他們妄圖通過控製實驗體，成為新世界的基因統治者。而她和陳默，這些保留著人類情感的嵌合體，才是阻止這場基因災難的最後鑰匙。
    地下室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那是暗門被啟動的聲音。林悠看向陳默，發現他後頸的紅斑已經連成完整的齒輪圖案，而自己手腕的紋路也在發光，與筆記本上的圖騰產生共振。或許從撿到第一本筆記本開始，他們的命運就早已注定 —— 不是作為人類幸存者，而是作為嵌合體計劃的 "鑰匙"，去解開基因實驗室最深處的秘密，那裏，藏著決定新舊人類命運的最終答案。
    變異生物的嚎叫近在咫尺，防禦電網發出不堪重負的劈啪聲。林悠拽著陳默衝向地下室，那裏還藏著編號 001 的筆記本中提到的 "基因密鑰"。當他們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身後的鐵門轟然倒塌，月光中，老周的身影出現在廢墟頂端，他舉起從實驗室偷走的基因槍，槍口閃爍的藍光，正是嵌合體計劃標誌的顏色。
    "歡迎來到新世界，我的同類們。" 他的聲音混著變異生物的低吟，在據點上空回蕩，"現在，該決定誰才是基因鏈的主人了。"
    暗流湧動的不僅是聯盟內部的背叛，更是整個世界基因序列的重構。林悠看著掌心發光的圖騰，突然想起筆記本裏的最後一句話："當齒輪與雙螺旋完成共振，舊人類的末日，就是新人類的黎明。" 而她手中的筆記本，正是轉動這命運齒輪的關鍵，無論前方是實驗室的深淵，還是基因重構的曙光，他們都已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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