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燈如同盤踞在頭頂的巨型蜘蛛，八道慘白的光線交織成網，將林悠困在中央。實驗台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病號服滲進皮膚，她死死盯著天花板上縱橫交錯的管道，喉間泛起鐵鏽般的苦澀。科研人員戴著防毒麵具，橡膠手套與金屬器械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某種詭異儀式的伴奏。
    當針頭刺破皮膚的瞬間，林悠條件反射地繃緊肌肉。就在這時，操作台上那疊黑色筆記本突然闖入視野 —— 皮革封麵上燙金的齒輪圖案正在冷光下扭曲變形，仿佛活過來的機械生物。那些她在廢墟裏冒著生命危險收集的資料，此刻竟成了敵人手中的玩物。
    “林小姐對這些資料很感興趣？” 蘇影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從陰影中滑了出來。她踩著細高跟緩緩逼近，紅色風衣在身後劃出妖異的弧線。塗著暗紅甲油的指尖劃過筆記本邊緣，皮革表麵頓時留下一道細密的刮痕，“你以為裏麵記錄的是病毒起源？太天真了。”
    筆記本被重重翻開，泛黃的紙頁間飄落幾片幹枯的銀杏葉 —— 那是林悠當初夾在資料裏做標記的。然而此刻，原本的基因圖譜上布滿了銀色的齒輪狀符號，像是某種神秘的符文。蘇影用鑷子夾起一張實驗報告，紙張在氣流中微微震顫：“看到這些異常數據了嗎？普通病毒不過是載體，真正的‘齒輪計劃’，是要把機械指令刻進人類的 dna 裏。”
    林悠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突然閃回三天前。那時她在廢棄的圖書館裏，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珍貴資料塞進背包，窗外的喪屍群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掉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不可能......” 林悠猛地坐起身，卻被兩名強壯的科研人員按住。金屬扣帶勒進她的手腕，在皮膚上留下青紫的痕跡。蘇影舉起一枚銀色芯片，拇指輕輕摩挲著表麵凸起的紋路，“希望之城的每盞路燈下，都藏著監控攝像頭；每張餐桌上，都有隱藏的麥克風。而這個小玩意兒，才是真正的枷鎖。” 她突然俯身，溫熱的呼吸拂過林悠耳畔，“你以為那些居民的後頸疤痕是疫苗注射留下的？錯了，那是芯片植入的印記。既能隔絕病毒，也是控製他們的開關。”
    林悠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腦海中浮現出好友阿瑤的笑臉。三天前分別時，阿瑤還將最後一塊壓縮餅幹塞進她背包，說等找到安全區就去接她。如今想來，阿瑤頸後的淡粉色疤痕，竟是噩夢的開端。
    “不！” 林悠奮力掙紮，金屬實驗台被撞得哐當作響，“你們不能這麽做！”
    蘇影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密閉的實驗室裏回蕩，“不能？你以為希望之城是慈善機構？那些被改造的機械戰士，現在正替我們清掃外圍的喪屍。而你的朋友們，很快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她轉身走向門口，紅色風衣掃過地麵，揚起幾頁散落的資料，“好好享受這個驚喜吧。”
    鐵門重重關閉的瞬間，林悠被粗暴地推回床上。消毒水的氣味刺鼻，混著血液的腥味，讓她一陣作嘔。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她才緩緩坐起身，盯著手腕上的勒痕。月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漏進來，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那些詭異的齒輪符號。
    深夜的寂靜如同粘稠的瀝青，將林悠困在房間裏。她蜷縮在牆角，反複回憶著蘇影的每一句話。牆壁上的通風口不斷傳來管道深處的轟鳴聲，方形的鐵網鏽跡斑斑，卻透著一絲生的希望。她悄悄起身，踮著腳尖靠近通風口，卻在這時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
    林悠迅速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清脆刺耳，門軸轉動發出吱呀聲。她屏住呼吸，透過睫毛縫隙，看到一個戴著銀色頭盔的身影走進來。
    “林姐？” 一個壓低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緊張與期待。
    林悠猛地睜開眼，頭盔被摘下的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個曾經躲在廢墟下，渾身沾滿血汙的小男孩，此刻竟穿著希望之城的製服，胸前的齒輪徽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小凱？真的是你？” 林悠的聲音有些顫抖。她記得那天暴雨傾盆，自己在坍塌的超市裏發現了蜷縮在貨架後的小凱。當時他懷裏緊緊抱著一本破舊的漫畫書，眼神裏滿是恐懼與絕望。
    小凱警惕地瞥了眼門外，迅速關上門：“我現在是希望之城的士兵。但我沒忘記你救過我，也沒忘記這裏的真相。” 他從口袋裏掏出半塊壓縮餅幹，遞到林悠麵前，“你一定餓壞了。”
    林悠沒有接食物，而是抓住小凱的手腕：“你說的真相是什麽？還有，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小凱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希望之城根本不是什麽避難所，而是‘齒輪計劃’的活體實驗室。那些表麵上安居樂業的居民，其實都是實驗品。他們的喜怒哀樂，甚至思想，都能被芯片控製。” 他撩起衣領，後頸處隱約可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我也是被迫植入的，不過......” 他突然壓低聲音，“我找到了關閉總開關的方法。”
    林悠的瞳孔驟然收縮：“總開關？”
    “對，核心控製室內有一台巨型主機，隻要摧毀它，所有芯片都會失效。” 小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興奮，又很快被憂慮取代，“但那裏守衛森嚴，還有最先進的防禦係統。不過，明天會有一批新的實驗體運到，屆時大部分守衛都會去碼頭，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林悠和小凱同時僵住。小凱迅速起身，將頭盔重新戴上：“我得走了。記住，明天淩晨三點，在東側儲物間等我。千萬不要暴露！”
    門再次被輕輕關上，林悠攥著那半塊壓縮餅幹，指甲幾乎要將其碾碎。通風口的鐵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為了阿瑤，為了所有被控製的人，這場賭局，她必須贏。
    林悠深吸一口氣，走向通風口。手指觸到鐵網的瞬間，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全身。她開始用力搖晃鐵網，鐵鏽簌簌掉落。每一次晃動，都像是在與命運較量。此刻，她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她都要摧毀那個該死的總開關，還所有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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