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裹著鹹腥的海風砸在碼頭上，林悠的工裝褲早已被浸透，粗糙的布料磨得大腿生疼。巨型運輸船的錨鏈嘩啦作響，數十個泛著冷光的金屬容器正沿著斜坡緩緩滑下，每個容器表麵都印著猩紅的 “齒輪計劃” 徽標。她混在搬運工人群裏，肩頭壓著沉重的金屬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借此驅散內心的恐懼。
    “動作快點！別磨蹭！” 監工的皮鞭劃破雨幕，精準抽在一名老者背上。那人踉蹌著跪倒在地，金屬箱重重砸在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林悠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想起三天前在圖書館廢墟裏，正是這樣的皮鞭聲讓她與阿瑤被迫分離。此刻她強壓下衝動，彎腰幫忙扶起箱子，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小凱正將槍口抵在腰間。
    小凱突然暴起，用槍托狠狠砸向身旁士兵的後腦。那人還未發出聲響便癱倒在地，金屬頭盔在雨水中骨碌碌滾出老遠。混亂瞬間爆發，監工的咒罵聲、士兵的怒吼聲與搬運工人的驚呼聲交織在一起。林悠趁機閃進倉庫，潮濕的空氣裏彌漫著機油與鐵鏽的味道。她在第三個貨架後找到事先藏好的背包，改裝手槍的握把還帶著體溫，煙霧彈表麵凝結著細密的水珠。
    雨勢愈發猛烈，林悠貼著牆根前行，雨水順著帽簷流進衣領。沿途的守衛確實比預計少得多，崗哨裏隻有零星幾個士兵在百無聊賴地擦拭武器。轉過第三個拐角時，她突然聽見通風管道裏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像是某種精密機械在運轉。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伸手按住槍柄，腳步卻未放緩 —— 此刻已沒有退路。
    核心控製室的金屬門泛著幽幽藍光，門前的機械守衛如同兩尊沉默的雕像。它們的關節處布滿液壓管，暗紅色的掃描光束在林悠身上來回遊弋。林悠深吸一口氣，將煙霧彈捏在掌心。倒計時三秒，她猛地躍起，煙霧彈劃過拋物線精準落在守衛腳下。白色煙霧瞬間吞沒視野，她憑借記憶衝向右側守衛，三發子彈接連射向其膝關節。液壓管爆裂的聲音混著機械齒輪的卡殼聲，右側守衛轟然倒地，卻在墜落時揮出機械臂，重重擦過林悠的肩膀。
    劇烈的疼痛讓林悠眼前發黑，但她強忍著衝進控製室。巨大的全息投影懸浮在半空，密密麻麻的光點代表著希望之城的每一位居民，銀色齒輪符號在他們頭像旁緩緩轉動。中央控製台的紅色按鈕閃爍著警示光芒，下方標注著 “總開關 —— 不可逆操作” 的字樣。林悠沒有絲毫猶豫，掌心狠狠按下按鈕。
    刺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整麵牆的指示燈轉為刺目的猩紅。“檢測到非法操作，啟動三級防禦程序。” 電子合成音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機械顫音。四周的牆壁發出齒輪轉動的轟鳴，八座隱藏炮台緩緩升起，炮口閃爍著危險的紫色電弧。林悠這才發現，控製室的地麵竟由透明鋼化玻璃構成，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齒輪深淵，無數鋒利的鋸齒正在高速旋轉，金屬摩擦產生的火花如同地獄的鬼火。
    汗珠順著林悠的下巴滴落，她迅速掏出剩餘的煙霧彈，朝著炮台方向投擲。在煙霧升起的瞬間，她衝向控製台側麵的檢修通道。通道入口的電子鎖閃爍著紅光，顯示需要身份驗證。林悠舉起手槍，對著鎖孔連開三槍，灼熱的金屬碎屑飛濺在臉上。通道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緩緩升起半米高。
    就在她準備鑽進去時，一道激光束擦著她的發絲掠過，在牆上留下焦黑的痕跡。林悠翻滾著躲進通道，身後傳來炮台充能的嗡鳴聲。通道內彌漫著刺鼻的臭氧味，應急燈每隔五秒閃爍一次，照亮牆壁上密密麻麻的線路圖。她一邊狂奔，一邊對照線路圖尋找主控線路。突然，前方的通風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 是小凱！
    “快走！這是陷阱！” 小凱舉著改裝霰彈槍，槍口還在冒煙，“他們早就知道我們的計劃，所有線路都裝了自毀裝置！”
    林悠的血液瞬間凝固。通道盡頭的牆壁上，倒計時顯示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紅色數字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猛地扯下牆上的線路，試圖用手槍熔斷，但線路表麵的絕緣層異常堅固。汗水模糊了視線，身後的炮台已經突破煙霧封鎖，第一發能量彈在通道口炸開，熱浪將兩人掀翻在地。
    “用這個！” 小凱從背包裏掏出一罐腐蝕性液體，這是他們昨天在化學實驗室冒險取得的。林悠顫抖著將液體潑向線路，嘶嘶的腐蝕聲中，藍色的火花迸濺而出。倒計時還剩最後十秒，林悠拚盡全力扯斷冒煙的線路，整個通道劇烈震顫，頭頂的管道開始漏水。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核心控製係統在爆炸中化為齏粉。林悠和小凱被氣浪推出通道，重重摔在控製室的地麵上。透過漫天的煙霧，她看見全息投影上的銀色齒輪正在一個個崩解，代表居民的光點由紅轉綠。警報聲戛然而止，隻剩下雨水敲打屋頂的聲音。
    然而，就在林悠以為大功告成時，破碎的顯示屏突然亮起，蘇影的全息影像出現在空中。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你以為摧毀主控係統就結束了？真正的‘齒輪計劃’，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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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化玻璃地麵在爆炸餘波中裂開蛛網狀紋路，林悠感覺有細碎的玻璃碴紮進掌心，卻比不過蘇影那句話帶來的刺骨寒意。全息影像裏，對方紅色風衣的褶皺在數據流中扭曲成機械齒輪的形狀，嘴角揚起的弧度精準得像是機械鉸鏈。
    "看下麵。" 小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向玻璃下方。
    原本深不見底的齒輪深淵此刻亮起點點幽藍，數以萬計的金屬齒輪正在重組，中央位置緩緩升起一座倒懸的機械金字塔，表麵覆蓋著蠕動的生物膜，粘稠的液體順著齒輪縫隙滴落，在下方積成散發熒光的水潭。林悠認出那是三天前在實驗室見過的改良型 t7 病毒培養液，此刻正通過管道源源不斷注入金字塔底部。
    "這才是計劃的核心..." 小凱的聲音在顫抖，"他們早就把主服務器轉移到地下五百米，我們剛才毀掉的隻是個幌子 ——"
    警報聲突然以更高的頻率響起，控製室天花板開始剝落，露出藏在夾層中的蜂巢式結構。十二道銀色鋼索破頂而入，末端拴著的機械蜘蛛展開六米長的節肢，複眼裏跳動著血紅色的像素光斑。林悠在廢墟中見過這種改造生物，它們的口器能分泌溶解金屬的強酸，曾在十分鍾內啃穿三輛軍用裝甲車。
    "往左！" 小凱的霰彈槍噴出火舌，第一發子彈轟掉機械蜘蛛的兩根步足。腐油味的黑色液體濺在玻璃地麵，立刻發出滋滋的腐蝕聲。林悠趁機滾向牆角，改裝手槍連續點射，子彈精準命中蜘蛛關節處的液壓閥。但詭異的是，受損部位竟在滲出藍光後迅速自愈，金屬外殼下隱約可見跳動的生物組織。
    "它們融合了喪屍病毒的再生基因！" 林悠突然想起蘇影展示的實驗數據，齒輪標記旁確實有串與 t7 病毒高度相似的序列，"打核心！那些發光的脊椎狀結構！"
    第二隻機械蜘蛛從通風管道破牆而入，八根毒刺同時射向小凱。千鈞一發之際，林悠撲過去將他按在地上，毒刺擦著發梢釘進牆麵，濺出的綠色毒液瞬間溶穿混凝土。她反手甩出最後一枚手雷，在爆炸的火光中看見，機械蜘蛛背部的甲殼裂開，露出由脊椎骨改造的能量核心，淡藍色的病毒液正在其中沸騰。
    "去通風管道！" 小凱踹開變形的檢修門，突然瞥見玻璃下方的機械金字塔頂端裂開，某種半人半機械的生物正從黏液中站起。它的胸腔是透明的能量爐，跳動的核心與林悠在實驗室見過的控製芯片一模一樣，四肢關節處伸出的齒輪刀刃還滴著新鮮血液 —— 那是碼頭搬運工的製服顏色。
    管道內的應急燈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傳來節肢動物特有的摩擦聲。林悠摸出備用手電，強光掃過之處，成排的機械蟑螂正順著管道內壁爬來，複眼裏反射的冷光像無數枚微型燈泡。她感覺後頸發麻，想起蘇影說過的芯片植入位置，突然福至心靈地朝小凱大喊："攻擊它們的神經接駁處！那些連接生物大腦的銅線！"
    第一隻蟑螂撲來時，林悠用槍管挑開它的甲殼，果然看見灰突突的大腦表麵纏著銀色導線。子彈擊碎腦組織的瞬間，整群蟑螂仿佛被切斷電源般紛紛墜落。但更可怕的聲響從下方傳來，機械金字塔正在撕裂齒輪深淵的天花板，金屬摩擦聲中，半截倒懸的塔尖已經刺入控製室地麵。
    "看上麵！" 小凱的槍口指向逐漸變形的天花板，原本的照明係統正在重組，燈管扭曲成機械觸手的形狀，末端的吸盤滲出腐蝕性液體。林悠突然想起在碼頭看見的運輸容器，每個容器角落都有相同的齒輪標記 —— 原來整個希望之城的建築都是可變形的機械載體。
    當第一根機械觸手砸向地麵時，林悠終於在控製台殘骸裏找到那枚關鍵的記憶芯片。那是她冒死從蘇影的辦公室順來的，此刻正躺在燒焦的電路板之間，表麵的齒輪紋路還在微微發燙。芯片插入備用終端的瞬間，全息投影突然切換畫麵，顯示出地下金字塔內部的場景：成排的培養艙裏，漂浮著後頸嵌著芯片的人體，他們的脊椎正與機械肢體完成神經接駁。
    "這是第三代機械戰士..." 小凱的聲音裏帶著哭腔，他終於看清某個培養艙裏的身影 —— 那是碼頭遇見的老者，此刻正被齒輪啃噬著血肉，"他們在用活人做神經適配實驗，那些看似正常的居民，早就在睡夢中被替換成實驗體..."
    機械金字塔完全突破地麵的瞬間，林悠終於明白蘇影那句 "剛剛開始" 的含義。整個控製室正在被吸入塔內，玻璃地麵徹底崩解，她和小凱抓著最後一根承重梁，下方是沸騰的病毒培養液。遠處，那隻半人半機械的怪物正踩著齒輪走來，胸腔核心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所有機械蜘蛛的複眼同時轉向他們。
    "把芯片毀掉！" 小凱突然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後頸處正在發燙的芯片，"他們能通過芯片定位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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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怪物的齒輪刀刃已劈砍過來。林悠在墜落的瞬間扣動扳機，子彈擦著怪物的能量核心飛過，卻意外擊中金字塔頂端的病毒儲存罐。綠色的培養液如暴雨傾盆，淋在怪物身上的瞬間，它的機械肢體開始溶解，生物組織卻在瘋狂增生。更驚人的變化發生在培養艙區域，那些尚未完成改造的實驗體突然睜開眼睛，後頸芯片發出詭異的藍光。
    "他們獲得了病毒和機械的雙重能力..." 林悠抓住垂下的鋼索，看見下方的實驗體正在撕裂培養艙，他們的指甲變成齒輪狀利刃，皮膚下透出金屬的冷光，"小凱，我們必須去地下實驗室，那裏一定有終止程序 ——"
    突然，整座金字塔發出刺耳的共振。林悠抬頭，發現天花板不知何時變成透明的能量膜，外麵是希望之城的夜景，每盞路燈都亮起猩紅的齒輪標誌。更遠處，碼頭方向傳來劇烈爆炸，運輸船上的實驗容器正在接連炸開，爬出的竟不是喪屍，而是融合了機械外骨骼的新型怪物。
    "計劃進入第二階段。" 蘇影的全息影像再次浮現，這次她身後是排列整齊的機械士兵，"當齒輪咬合的瞬間，人類將獲得永生 —— 以機械與病毒的形態。而你，林悠，你的血液裏含有罕見的病毒抗體，正適合成為新一代母體..."
    怪物的嘶吼聲吞沒了後半句話。林悠感覺鋼索在手中發燙，下方的實驗體已經躍起，齒輪利爪距離她的腳踝隻有半米。千鈞一發之際，小凱突然鬆開承重梁，抱著最後兩枚炸彈墜入齒輪深淵："去地下實驗室！我幫你爭取時間！"
    "小凱！" 林悠的呼喊被爆炸聲淹沒。機械金字塔在爆炸中傾斜，她順著鋼索滑向地下通道，身後傳來金屬崩塌的巨響。通道盡頭的石門上，赫然刻著與黑色筆記本相同的齒輪標記，而門後傳來的，是千萬個齒輪同時轉動的轟鳴。
    她知道，真正的戰鬥，此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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