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氣像有生命的銀蛇，順著通風管道的縫隙鑽進鼻腔，林悠的喉管立即泛起灼燒般的刺痛。她扯下戰術腰帶的過濾麵罩塞給周瑤，自己則用浸透汗水的衣角捂住口鼻，血腥味混著毒氣的腐臭在舌尖炸開。通道頂部的混凝土塊正成片剝落，鋼筋裸露在外，如同一具具巨人的白骨在崩塌。
    "跟著我！" 陳默的鋼管掄圓了砸開迎麵而來的碎石，金屬與混凝土撞擊的火星中，他殘缺的左臂滲出的血珠在地麵燙出滋滋的小洞 —— 那是被納米機械蟲啃噬過的傷口。王磊半扛著周瑤，女孩後頸的齒輪狀凸起正在滲出淡紫色液體，滴在防護服上立即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機械蜘蛛的爬行聲從後方逼近，像有成千上萬把鋼刀在刮擦金屬。林悠回頭時，瞳孔驟然收縮：第一隻機械蜘蛛的複眼已從裂縫中探出，十二隻節肢上的鋸齒刃正切割著牆壁，濺起的火花中，她看見其腹部嵌著的人類頭骨 —— 那是碼頭搬運工老陳的工牌。
    "管道壁厚三厘米，鏽蝕程度 70！" 王磊突然大喊，"小凱，用震蕩手雷！"
    年輕士兵反手甩出的手雷在管道內炸開，衝擊波震落的鏽蝕鐵屑如暴雨傾盆。林悠趁機用軍刀劃開通風格柵，腐臭的空氣湧來時，她聽見周瑤在懷裏呢喃："那些毒氣... 是融合了 t7 病毒的納米機器人..." 女孩的指尖突然變得透明，血管裏竟遊走著微型齒輪狀的機械體。
    出口處的電磁鎖泛著冷光，陳默將磁卡拍在識別區，紅色警告燈卻開始爆閃："檢測到實驗體基因汙染 —— 權限拒絕。" 機械蜘蛛的螯肢已經刺破管道，距離最近的小凱肩頭隻有十厘米。林悠突然瞥見牆角消防箱裏的老式斧頭，金屬表麵的氧化層在應急燈下泛著藍光："電磁鎖的供能線路在門框上方！"
    她踩著陳默的肩膀躍上牆麵，斧頭劈落的瞬間，迸濺的火花引燃了裸露的電纜。電流如銀蛇般竄過鐵門，鎖芯發出不堪重負的爆裂聲。當大門轟然倒下時，撲麵而來的不是新鮮空氣，而是數百道能量槍的瞄準紅光。
    改造居民組成的方陣像靜止的機械軍團，整齊排列在圓形廣場上。他們的瞳孔被齒輪狀的金屬環取代，皮膚下隱約可見銀色齒輪沿著血管轉動，每具軀體的關節處都伸出半機械化的利刃。方陣中央的高台上，蘇影戴著全覆式戰鬥麵罩，水晶容器在掌心流轉著詭異的紫光，如同囚禁著活物的星河。
    "歡迎來到齒輪聖殿。" 她的聲音通過廣場四周的揚聲器傳出，麵罩的變聲器讓音色帶著金屬摩擦的銳響，"看到你們血管裏的納米機器人了嗎？三十秒前我就關閉了通風係統，現在整座城市的空調管道都在輸送這種機械病毒。"
    周瑤突然劇烈抽搐，王磊懷中的身體開始浮現機械紋路，她的眼球表麵竟覆蓋了一層齒輪狀的視網膜："林姐... 我的大腦... 有齒輪在說話..." 鮮血從七竅流出，卻在接觸地麵時凝成銀色的金屬珠 —— 那是納米機器人在吞噬紅細胞。
    林悠的後頸傳來針刺般的疼痛，她摸到了三天前植入的芯片正在發燙，皮膚下似乎有微型齒輪在轉動。蘇影舉起的水晶容器突然裂開，紫色物質如掙脫牢籠的怪獸，分裂成千萬條光帶撲向人群："納米吞噬者會改寫你們的神經突觸，讓你們成為最完美的機械信徒。"
    "用電磁脈衝！" 小凱突然扔出從實驗室順來的裝置，"碼頭繳獲的！"
    球形裝置在半空炸開，藍白色的電弧掃過方陣的瞬間，前排改造居民的能量槍紛紛落地。但蘇影隻是冷笑："那些軀體早就沒有痛覺 —— 它們是會行走的服務器。" 她按下手腕上的齒輪形控製器，所有居民的後頸突然噴出機械觸手，如鋼鞭般抽向眾人。
    陳默的鋼管掃飛兩條觸手，卻被第三條纏住腰部。他怒吼著拉響腰帶上的炸彈保險："帶周瑤走！我去炸了那些揚聲器！" 火光衝天的刹那，林悠看見他被掀飛的身體撞向高台，蘇影卻輕巧地躍下，水晶容器始終穩穩捧在掌心。
    紫色光帶已近在咫尺，林悠突然想起實驗室裏的抗毒血清 —— 她在爆炸前塞進了急救包。撕開周瑤的衣領，注射器刺入後頸齒輪下方的瞬間，女孩的瞳孔閃過人類的光彩："他們在地下... 埋著初代齒輪核心... 用嬰兒的脊髓做導線..."
    機械觸手的尖嘯聲中，王磊突然舉起從居民身上扯下的能量槍，對著廣場中央的噴泉射擊。水柱炸開的瞬間，林悠看清了噴泉底座的齒輪浮雕 —— 那是母親吊墜上的圖案。她將吊墜砸向浮雕，金屬碰撞的清響中，地麵裂開露出螺旋向下的階梯。
    "下去！" 她推著王磊和周瑤進入通道，自己則轉身麵對重新逼近的方陣。蘇影的麵罩已經破碎，露出左臉機械義眼的藍光："你以為毀掉地麵設施就有用嗎？齒輪核心在地下五百米，用三千名兒童的脊髓鋪設了神經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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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未說完，小凱的子彈已擊穿她的肩膀。但蘇影隻是怪笑著按住水晶容器，紫色物質突然加速分裂，在她體內形成機械外骨骼："看看你的朋友們，他們的血管裏已經長出齒輪了。"
    林悠感覺視線開始模糊，血管裏傳來細密的摩擦聲，仿佛有無數微型齒輪在啃噬紅細胞。周瑤的聲音從通道深處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納米機器人怕超聲波！實驗室的音頻日誌裏提過 ——"
    她扯下耳麥，將頻率調至最高赫茲。尖銳的音波在廣場炸開的瞬間，所有改造居民突然抱頭跪倒，他們皮膚下的齒輪開始崩解，紫色光帶也在空中凝滯。蘇影的機械外骨骼出現裂痕，水晶容器終於脫手墜落。
    "不！" 她的尖叫混著容器破碎的脆響，紫色物質接觸地麵的瞬間開始吞噬混凝土，露出下方泛著冷光的金屬門。林悠趁機踢碎最後一塊水晶，卻在碎片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 後頸的皮膚已經半機械化，齒輪狀的金屬紋路正沿著脊椎生長。
    通道深處傳來嬰兒的啼哭，周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地下實驗室... 全是培養艙裏的孩子... 他們的脊髓被接成了神經網..." 王磊的手電筒光束掃過鐵門上的銘牌，齒輪圖案下方刻著一行小字："齒輪計劃初代核心 —— 人類意識歸檔庫"。
    機械方陣的呻吟聲中，林悠突然聽見更深處的齒輪轉動聲，比心跳更沉重，比呼吸更綿長。蘇影的身體正在被納米機器人分解，化作紫色光帶融入地麵，最後留下的隻有麵罩裏的機械義眼，仍在發出冰冷的笑聲："當第一個齒輪開始轉動，人類就不再需要心髒..."
    周瑤突然指著通道上方，那裏不知何時布滿了機械藤蔓，葉片是齒輪形狀，葉脈裏流淌著病毒培養液。小凱的戰術槍突然卡殼，他驚恐地發現，槍身正在被納米機器人分解，金屬部件化作粉末落入他的掌心。
    "快走！" 林悠推開鐵門，潮濕的寒氣撲麵而來。地下五百米的空間裏，三千個培養艙整齊排列，每個艙內都漂浮著沉睡的孩子，他們的後頸連接著神經導線，組成一張覆蓋整個空間的齒輪狀網絡。中央祭壇上，懸浮著母親留給她的同款吊墜，隻是尺寸放大了百倍，齒輪縫隙間跳動著紫色的核心。
    王磊突然指著培養艙的觀察屏："他們的腦波頻率... 和地麵的齒輪方陣完全同步..." 周瑤的機械手指劃過控製台，屏幕上跳出一行警告："意識歸檔完成度 97，即將啟動機械蜂巢意識。"
    林悠的吊墜開始發燙，與中央祭壇的齒輪產生共鳴。她終於明白，母親當年也是 "齒輪計劃" 的研究者，而自己的血液，正是啟動最終程序的鑰匙。當紫色核心的跳動頻率與她的心跳完全一致時，所有培養艙的艙門突然打開，孩子們的後頸同時伸出機械觸手，指向通道中的不速之客。
    "他們的意識已經被歸檔..." 周瑤顫抖著握住林悠的手，女孩的瞳孔裏，人類的虹膜正在被齒輪狀的機械紋路取代，"現在我們麵對的，是三千個孩子共用的機械意識..."
    機械觸手的尖嘯聲中，林悠舉起從蘇影身上繳獲的遙控器，上麵唯一的紅色按鈕泛著血光。她知道，按下這個按鈕，將永遠摧毀人類與機械融合的可能，也可能殺死三千個尚未完全改造的孩子。但通道外，機械方陣的腳步聲已經逼近，納米機器人正在順著階梯爬來，每一步都在腐蝕金屬。
    "對不起..." 她對著培養艙裏的孩子們低語，拇指懸在按鈕上方。周瑤突然用機械手指按住她的手，眼中閃過最後一絲人類的光芒："他們的大腦還沒完全機械化... 或許... 我們可以用聲波喚醒..."
    話未說完，最近的孩子突然發出機械合成的聲音，三千個聲音在地下空間共振："齒輪必須轉動，人類必須進化。" 他們的機械觸手同時刺出，在空氣中劃出銀色的死亡之網。
    林悠的吊墜突然迸發出強光，齒輪圖案投射在中央祭壇，與巨大的齒輪核心重合。在觸手即將刺穿她心髒的瞬間，整個地下空間的燈光突然熄滅，隻剩下齒輪核心的紫色光芒，如同一顆機械心髒，在黑暗中跳動。
    她知道，真正的迷霧，從來不是毒氣，而是藏在人性最深處的瘋狂。當齒輪停止轉動時，或許人類才能看清，自己究竟想要成為機械的神明，還是保留最後的溫度。而現在，她必須在三千個孩子的機械意識與人類未來之間，按下那個可能永遠改變世界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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