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壞的培養液順著門縫滲出，在地麵蜿蜒成暗綠色的溪流，空氣中漂浮的納米機器人監測到生人氣息，發出蚊蠅般的嗡鳴。林悠的指尖剛觸到門把手，鋼化玻璃炸裂的巨響便在前方實驗室炸開，震得頭頂的應急燈劇烈搖晃，將鐵架上的培養皿震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啊 ——！" 撕心裂肺的慘叫中帶著明顯的氣音斷裂，像是聲帶被某種尖銳物體割裂。李薇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溫熱的鮮血混著門縫裏溢出的消毒水氣味，在嗅覺神經上烙下永久的印記。兩人貼著牆根緩緩移動，林悠的匕首刀刃與牆麵摩擦，發出細碎的金屬鳴響，被下一聲慘叫徹底掩蓋。
    實驗室內部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恐怖。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正被按在實驗台上，胸口的肋骨以詭異的角度凸起，像是有活物在皮膚下蠕動。攻擊他的 "人" 有著灰藍色的皮膚，右眼完全被乳白色的薄膜覆蓋，指甲長達十厘米，前端泛著晶體般的光澤 —— 那是病毒與人體基因融合後，納米機器人在指端形成的生物合金。
    "那是... 第一代實驗體。" 李薇的聲音抖得幾乎說不出完整句子，她想起在 b3 實驗室見過的秘密檔案，照片裏的實驗體還維持著人類外形，而眼前的生物，膝蓋反向彎曲，脊椎骨在後背凸成鋸齒狀，分明是病毒失控後的畸變產物，"2023 年 12 月，星核集團用三葉草花粉提取物改造死刑犯基因，他們叫這項目 " 普羅米修斯 "，說要創造不怕病毒的新人類..."
    林悠的視線落在實驗體胸口的條形碼上，編號 "p001" 與母親日誌裏的首條死亡記錄完全吻合。研究員的白大褂被利爪撕開，露出的皮膚上布滿熒光血管，正是納米機器人蠶食宿主器官的典型症狀。實驗體的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在模仿人類說話，卻隻能吐出破碎的音節："痛... 放... 我..."
    "住口！你隻是個失敗品！" 研究員突然從白大褂裏摸出注射器，針頭裏的紫色液體正是林悠隨身攜帶的初代抗體。實驗體感受到抗體氣息的瞬間，渾身的晶體指甲發出高頻振動，猛地將研究員的手腕按在台麵上，利爪穿透血肉，將其釘在不鏽鋼台麵上。
    李薇的瞳孔驟然收縮，她認出那支注射器的標簽 ——"yr01 原始抗體樣本"，正是母親用自己血液培育的初代成果。三個月前，她在焚化爐灰燼裏發現的半支空試管，此刻正以如此殘酷的方式出現在眼前。
    "他們把活人當小白鼠！" 林悠的匕首幾乎要刺穿掌心，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反複撫摸的紫色試管，想起在中央實驗室看到的胚胎培養艙，"病毒爆發根本不是意外，是他們在實驗體身上搞砸了基因融合，導致納米機器人失控，反過來感染正常人類..."
    實驗體突然轉身，乳白色的眼球轉向門縫方向。林悠一把將李薇按在地上，兩人的呼吸聲在防毒麵具裏形成重疊的頻率。透過門縫，他看見實驗體的鼻腔劇烈翕動，像是在捕捉空氣中的氣味 —— 那是母親抗體特有的薄荷味，此刻正從李薇的白大褂口袋裏滲出。
    "過來... 同類..." 實驗體的聲帶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響，鋸齒狀的脊椎骨摩擦著牆麵，朝他們的方向緩緩移動。李薇的後背抵著冰冷的金屬櫃，櫃門上的玻璃映出她蒼白的臉，以及實驗體越來越近的倒影。就在這時，實驗室裏突然傳來電子鎖開啟的蜂鳴，另一扇防爆門轟然打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端著能量槍走了進來。
    "p001，你的使命到此為止。" 男人的聲音帶著機械合成的冷感，槍口對準實驗體的眉心，"理事長說，失敗品就該回歸培養艙。" 能量束發射的瞬間，實驗體的晶體指甲突然崩裂，迸射出的碎片劃傷男人的手腕。在它倒地前，林悠看見其眼底閃過一絲人類的悲哀，像是在感謝終於到來的死亡。
    "林先生，好久不見。" 男人轉身時，領口的三葉草胸針在應急燈下泛著冷光，正是在星核集團高層會議上見過的首席科學家張明德，"令堂在天之靈，應該很欣慰你能走到這裏 —— 畢竟，她當年拚死保護的胚胎，現在正站在真相門前。"
    李薇的後背突然撞上林悠的匕首鞘，她這才意識到，張明德的視線始終在兩人腳踝與後頸的胎記上逡巡。那些被母親視為 "生命印記" 的三葉草圖案，此刻在對方眼中，不過是基因實驗的編號標簽。
    "你認識我母親。" 林悠的聲音從齒間擠出，他想起在中央圖書館找到的合影，張明德站在母親身後，手搭在 b12 實驗室的培養艙上，"2023 年 12 月，是你親自給實驗體注射失控的病毒，導致初代喪屍潮爆發。"
    張明德低頭查看被碎片劃傷的手腕，納米機器人正自動修複傷口："林博士總是太天真，以為能阻止 " 人類進化 "。她難道不明白，隻有淘汰 90 的 " 基因缺陷者 "，剩下的 10 才能獲得永生？" 他突然抬頭，眼中閃過狂熱，"看看外麵的世界，那些在廢墟裏啃食老鼠的幸存者，難道不該被更優秀的新人類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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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薇再也忍不住，衝上前去："我父親隻是個清潔工！你們為什麽要殺他？"
    "因為他在焚化爐裏發現了 p001 的屍體。" 張明德的視線落在她後頸的胎記上，"你們這些攜帶原始抗體的實驗體，本就是為了給新人類當藥引的。令尊不該偷拿林博士的實驗日誌，更不該把你們姐妹倆的存在告訴逆十字。"
    "姐妹？" 林悠和李薇異口同聲地驚呼，視線在對方腳踝與後頸的胎記上交錯。母親日誌裏夾著的胚胎照片突然清晰 —— 兩個並排的培養艙，標簽分別寫著 "林悠 03.04.2025李薇 03.04.2025"，正是眼前兩人的出生日期。
    張明德的笑聲在實驗室回蕩："沒錯，你們是同卵雙生的基因載體。林博士用自己的卵子培育了你們，一個攜帶病毒抗體，一個攜帶納米機器人控製密鑰。可惜啊，她在病毒爆發當晚就該被滅口，卻硬是撐了三年，把你們的存在變成了逆十字的精神圖騰。"
    李薇感覺天旋地轉，父親臨終前的話突然有了畫麵："薇兒，你後頸的胎記，和你姐姐腳踝的一樣，都是媽媽留給你們的鑰匙..." 原來那些在實驗室相遇的 "巧合"，那些相似的疤痕與習慣，都是因為她們流著相同的血，帶著相同的使命。
    "現在，真相之門就在你們眼前。" 張明德按下牆上的紅色按鈕，實驗室後方的金屬牆緩緩升起，露出直通核心數據艙的通道，"進去吧，看看星核集團為人類準備的未來 —— 或者，成為未來的一部分。"
    通道盡頭的巨型屏幕上，實時播放著地麵的景象：中央廣場的三葉草雕像正在拆解，露出下方的病毒發射裝置；西區的居民被驅趕著走進消毒通道，他們後頸的逆十字標記在紫外線燈下格外醒目。而在數據艙中央，懸浮著的全息投影裏，密密麻麻的基因圖譜正在被紅色覆蓋，每個紅色標記旁都標注著 "淨化倒計時"。
    "這就是 " 晨光計劃 " 的最終階段。" 張明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能量槍的保險栓被拉開，"用你們的基因密鑰啟動發射裝置，讓病毒隻攻擊基因缺陷者，而你們，將作為新人類的亞當與夏娃，統治這個純淨的世界..."
    林悠突然轉身，將李薇推向應急出口："走！去啟動自毀程序！" 能量束擦著他的發梢掠過，在牆麵熔出焦黑的窟窿。李薇踉蹌著撞進數據艙，看見中央控製台上擺著母親的工牌和實驗日誌，旁邊是兩個鑲嵌著三葉草圖案的卡槽 —— 正是為她們的基因密鑰準備的。
    "你以為反抗還有意義？" 張明德步步緊逼，袖口的納米機器人開始凝結成利刃，"外麵的逆十字已經被包圍，你們的地下組織馬上就要..." 他的話突然被警報聲打斷，數據艙的屏幕上，逆十字的藍色信號正在各個區域爆發，紅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中央廣場，高舉著染血的三葉草旗幟。
    "不可能！" 張明德的利刃 "當啷" 落地，他終於意識到，林悠和李薇在潛入時，早已將病毒發射裝置的坐標傳給了逆十字。李薇趁機將母親的工牌插入卡槽，林悠的匕首同時劃破兩人掌心，鮮血滴在三葉草圖案上，激活了隱藏的自毀程序。
    "媽媽說過，基因沒有優劣，生命不該被審判。" 林悠看著張明德驚恐的臉，想起母親在日誌裏的最後一句話，"人類的未來，要由每個活著的人共同書寫。"
    數據艙開始劇烈震動，病毒發射裝置的坐標正在被逆向追蹤。李薇握住林悠的手，看著屏幕上的紅色基因圖譜成片崩塌，那些被標注為 "缺陷" 的生命，正在母親的抗體與她們的鮮血中，重新獲得生的權利。
    當防爆門在身後轟然閉合時，林悠和李薇站在通向地麵的樓梯上，聽著地下基地傳來的爆炸聲。李薇摸著後頸的胎記，感受著林悠掌心的溫度 —— 原來，母親留給她們的真相，從來不是複仇的鑰匙，而是讓人類基因回歸平等的，最溫柔的武器。
    地麵的晨光照亮了她們的臉龐，遠處傳來逆十字成員的歡呼聲。林悠掏出相機，拍下李薇眼中閃爍的淚光，鏡頭裏的背景，是三葉草雕像倒塌時露出的基座銘文："獻給所有為真相戰鬥的靈魂"。這張照片，將與她們血液中的抗體一起，成為新紀元的起點，讓每個生命都能在陽光下，驕傲地說："我存在，即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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