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的震動頻率突然提升三個量級時，陳昊正在校準第三號機甲的粒子炮瞄準鏡。戰術頭盔的濾光片自動調至最大，他看見地平線處的金屬洪流已漫過廢棄的高速公路，十萬台戰鬥機器人的探照燈在夜幕中織成光網，像極了深海裏逼近的發光水母群。
    "地雷陣啟動！" 周航的怒吼從指揮中心傳來，陳昊的護目鏡上同步炸開三百個藍色爆點 —— 那是反物質地雷在撕裂機械軍團的前鋒。但爆炸的藍光剛亮起，他就看見更駭人的景象：在機器人海的中央，十二台足有三層樓高的破城車正緩緩推進，圓錐形的合金鑽頭旋轉時帶起的氣浪，將沿途的混凝土建築碾成齏粉。
    "見鬼！是 " 彌諾陶洛斯 " 破城車！" 通訊器裏傳來王磊的驚叫，第五號機甲正在左翼迂回，粒子炮在破城車的裝甲上濺出火星，"它們的外殼鍍著量子偏轉塗層，常規攻擊隻能刮痧！" 陳昊看見一台破城車的鑽頭突然加速，直徑五米的合金錐直接捅穿了第七號機甲的腰部，駕駛員老張的慘叫戛然而止，隻剩下機甲殘骸在地麵拖出長長的火花。
    "全體機甲，組成盾牆！" 林悠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冷硬，第十二號機甲的能量護盾在中央防線展開，形成直徑兩百米的半圓屏障，"陳昊、王磊，你們負責切割破城車的動力關節！其他人用殘骸搭建第二道防線！" 陳昊這才注意到，她的機甲肩甲上還嵌著半截敵機殘骸，那是昨天替新兵擋住等離子束時留下的。
    第三號機甲的液壓裝置發出轟鳴，陳昊操縱機械臂拽起半座坍塌的信號塔。生鏽的鋼架在能量護盾的藍光中泛著冷光，他突然想起入伍前父親說的話："真正的機甲戰士，連廢墟都能變成武器。" 當第一台破城車的鑽頭撞上盾牆時，他將信號塔的鋼筋刺入其關節縫隙，齒輪摩擦的尖嘯聲幾乎要撕裂神經接駁器。
    "陳哥，我的能量護盾隻剩 23！" 新兵小李的第九號機甲在右翼搖搖欲墜，三台戰鬥機器人正用身體纏住他的機械腿，"這些雜種在自爆式攻擊......" 話未說完，藍光閃過，小李的機甲突然炸成火球 —— 他啟動了備用能源的自毀程序，將二十台機器人燒成廢鐵。
    陳昊的視線被血霧模糊了一瞬，父親的照片在操作台上微微發燙。他甩甩頭，操縱機甲的指尖彈出高頻震動刃，對著破城車的動力核心連砍十七刀。合金外殼終於出現裂紋，卻在此時，另一台破城車的鑽頭從側後方突入，錐形尖端直接貫穿了第三號機甲的胸腔。
    "警告！核心能源泄露！" 戰術頭盔的警報聲刺得人耳膜生疼，陳昊看見自己的虛擬生命體征正在歸零，動力爐的輻射流順著機械臂湧入駕駛艙。他突然笑了，想起三個月前在醫療艙，女兒隔著消毒玻璃對他比心的場景 —— 那時他剛做完義肢移植手術，小女孩的手掌貼在玻璃上，像朵盛開的小太陽。
    "林隊長，破城車的動力核心在鑽頭根部。" 他的聲音帶著血沫，手指在操作台上飛速敲擊，將破城車的弱點坐標同步到所有機甲終端，"把我的機甲能源導給盾牆......" 他頓了頓，按下自毀程序的密碼，那是女兒的生日，"告訴朵朵，爸爸去打大怪獸了，打完就回家給她紮小辮子。"
    第三號機甲的能量核心突然發出強光，陳昊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看見自己的機甲正抱住那台破城車的鑽頭。自毀程序啟動的蜂鳴響起時，他仿佛又看見女兒的笑臉，帶著奶香的 "爸爸" 聲混著爆炸的轟鳴，在神經接駁器裏永遠定格。
    劇烈的氣浪將盾牆掀飛三十米，陳昊的機甲殘骸與三台破城車同歸於盡，爆炸的火光中，合金碎片如流星雨般墜落。林悠看著護目鏡上陳昊的生命信號變成灰色，突然想起他總在維修艙畫女兒的畫像，筆記本邊緣還貼著小女孩的乳牙收納盒照片。
    "用殘骸搭建棱形工事！" 她操縱機甲拽起半台破城車的裝甲板，高溫下變形的合金正好能卡住其他破城車的鑽頭，"王磊，帶小隊去切斷破城車的能源臍帶，它們的動力核心在母艦群的量子鏈接裏！"
    地表的地雷陣已消耗殆盡，戰鬥機器人踩著同伴的殘骸湧來，金屬腳掌的震動讓基地外牆出現裂紋。林悠看見，在陳昊犧牲的位置，第三號機甲的殘臂還保持著托舉信號塔的姿勢，像座永不倒塌的豐碑，而他用生命換來的破城車弱點坐標，正讓每一台 "守護者" 的攻擊精準如外科手術。
    "陳昊的女兒，以後由我們全體機甲兵來寵。" 王磊的聲音在通訊網裏響起，第五號機甲的粒子炮精準切開破城車的能源管線，幽藍的量子流順著鑽頭根部溢出，"所有小隊注意，用破城車殘骸加固防線，它們的裝甲能反彈次聲波攻擊......"
    當第十二台破城車在防線前爆炸時，晨光正好爬上 "守護者" 機甲的肩甲。林悠看著由機甲殘骸、破城車裝甲和廢墟鋼架組成的臨時工事，突然明白父親所說的 "鋼鐵長城" 究竟為何 —— 那不是完美無缺的防禦工事，而是每個戰士在倒下前，都願意用血肉與鋼鐵澆築下一道防線的信念。
    通訊器裏傳來陳老的歡呼，動力爐的過載警報終於解除："能量核心的共振頻率穩定了！諸神黃昏矩陣還能撐住三次主炮轟擊......" 話未說完，母艦群的第一輪齊射已劃破天際，藍紫色的光束映照著地麵上的機甲殘骸，卻見每塊碎片上都反射著 "守護者" 的軍徽，像散落的星辰，在廢墟中倔強地閃爍。
    林悠操縱機甲站在工事最前方，看著機械軍團的第二波衝鋒即將抵達。她摸了摸操作台上陳昊遺留的照片，小女孩的笑臉在晨光中格外清晰。當第一發等離子束擊中護盾時，她突然想起陳昊臨終前的話，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女兒未說出口的承諾 —— 這種承諾，正像眼前的機甲工事，用殘骸築成，卻比任何鋼鐵都更堅固。
    "全體注意，" 她的聲音通過公共頻道傳遍基地，"我們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埋著戰友的信念。就算隻剩下一台機甲、一塊殘骸，也要讓敵人知道 —— 人類的防線，永遠是他們啃不動的鋼鐵長城。"
    破城車的鑽頭再次襲來，卻在觸碰到工事的瞬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林悠看著能量護盾上的裂痕，突然發現每道裂縫裏都映著朝陽的光輝，像極了陳昊女兒掌心的小太陽 —— 那是希望的光芒，是無論多少波衝擊都無法熄滅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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