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生踏上黑山的石階，典薇寸步不離地護衛在側。這位光頭女將此刻雙目如電，雙斧緊握，渾身肌肉繃緊，如同一頭隨時準備撲殺的猛虎。呂咘則走在另一側，方天畫戟斜指地麵，紅袍無風自動，眼中殺意未消。
    這兩人剛剛看到黎生差點被殺，此時更是全神貫注，生怕還有什麽叛軍暗中刺殺。
    三百重甲步兵跟在後方，鐵靴踏在石階上發出整齊的鏗鏘聲。他們全身覆甲，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如同一堵移動的鐵牆。
    張燕走在最前方引路，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她不時偷瞄黎生的表情，那張年輕的臉龐上看不出喜怒，卻讓她更加忐忑。
    "大人請看，"張燕強作鎮定，指著山路兩側的梯田，"這些是我們開墾的農田，但產量...實在有限。"
    黎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山坡上確實有不少梯田，但作物稀疏，長勢萎靡。幾個麵黃肌瘦的農夫跪在田邊，驚恐地望著這支全副武裝的隊伍。
    "除去剛才那七千多人，山上還有五萬軍民。"張燕聲音低沉，"平日裏靠打獵、種些雜糧，偶爾...下山劫掠度日。"
    她說"劫掠"二字時聲音幾不可聞，生怕觸怒這位新主。但黎生隻是點點頭，並未責備。
    "至少不會餓死。"黎生淡淡地說，"比外麵那些流民強多了。"
    張燕鬆了口氣，繼續介紹："前麵就是議事堂，我已命人召集所有將領..."
    她的話突然頓住。山路轉彎處，一個滿臉橫肉的將領正匆匆趕來，看到黎生一行人時明顯一怔，隨即慌忙低頭行禮。
    議事堂內，黎生毫不客氣地坐在主位上。典薇和呂咘分立兩側，三百重甲步兵將大堂團團圍住，肅殺之氣彌漫。
    五六名將領陸續趕到，看到主位易主，神色各異。那個橫肉將領——劉達——更是臉色大變，慌忙低頭掩飾。
    張燎眼中精光一閃，突然上前一步："主公，恐怕杜長還有同夥未除。"
    堂內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黎生神色不變，手指輕輕敲擊扶手。他其實早有猜測，隻是方才盛怒之下殺光了所有叛軍，如今死無對證。
    張燎對親衛使了個眼色。很快，兩名親衛押著一個滿臉血汙的士兵進來。其他將領看到此人，無不色變——這是劉達手下的百夫長！
    "大人明鑒啊！"劉達"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末將對此事毫不知情！定是這賊子私自投靠杜長！"
    他聲音顫抖，肥碩的身軀篩糠般抖動。原本計劃天衣無縫，誰曾想杜長會敗得如此徹底，更沒想到張燎竟會留下活口拷問！
    那個百夫長本來是一臉死灰，但聽到劉達的話後，憤怒之情湧上，當即開口喊道“就是劉達派我等加入暗殺隊伍！”
    張燕柳眉倒豎，拍案而起："劉達！你好大的膽子！"
    她氣得渾身發抖，精致的麵容因憤怒而扭曲。今日之事，不僅險些害死黎生，更讓她在新主麵前顏麵盡失。
    張燎冷聲道："主公，我已審明。參與此次暗殺的有杜長、劉達、李申..."她一連報出五個名字，正好是除張燕和她的親信孫輕、王當外的所有將領。
    被點名的將領麵如死灰，有兩個甚至癱軟在地。
    黎生眼中閃過讚賞。在所有人都被憤怒衝昏頭腦時，唯有張燎保持冷靜，不僅留下活口，還迅速審出了同謀。不愧是未來的五子良將！
    "雯苑，做得好。"黎生笑容溫和，"待回到安喜，我必重重賞你。"
    張燎適時露出微笑："謝主公。"她退回呂咘身後，姿態謙遜。
    呂咘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讚賞。方才她被怒火衝昏頭腦，沒想到張燎竟如此冷靜睿智。
    黎生將目光轉向張燕。這位黑山軍首領此刻臉色慘白，額頭滲出細密汗珠，纖細的手指死死攥著衣角。
    "張將軍，"黎生聲音平靜，"這就是你的黑山軍？"
    話語雖輕，卻如同一記重錘砸在張燕心頭。她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辯解的話。山下那場戰鬥她看得真切——七千黑山軍對陣黎生數百精銳，結果卻是一麵倒的屠殺。黑山軍的武器砍在對方鐵甲上，連道白痕都留不下，有些甚至直接崩斷！
    "大人..."張燕聲音帶上一絲哽咽，"是我禦下無能..."
    她心中既悔又恨。悔的是沒能及早察覺部下的異心，恨的是這些叛徒斷送了她在新主心中的地位。見識過黎生軍隊的實力後，她本已下定決心追隨，誰知...
    黎生看著張燕臉上交織的悔恨、憤怒與絕望，知道時機已到。
    "張將軍不必太過自責。"黎生語氣緩和，"畢竟人心隔肚皮，他們做出了選擇，就要承擔後果。"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張燕："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堂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這句話的分量——這是黎生給張燕的最後機會，看她能否狠下心來清理門戶。
    張燕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她抽出腰間佩劍，劍鋒在燭光下泛著寒芒。那雙美麗的眼睛此刻冰冷如霜。
    "劉達、李申..."她一字一頓地念出五個名字，"背叛上位，意圖弑主，罪無可赦！"
    她每念一個名字，被點到的將領就麵如土色。劉達更是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
    "來人！"張燕厲喝，"將這些叛賊拖出去，梟首示眾！其親信部屬，一律連坐！"
    親衛們立刻上前拿人。劉達哭嚎著求饒："首領饒命啊！我一時糊塗..."
    張燕充耳不聞，轉身向黎生單膝跪地："請大人準許我親自監刑。"
    黎生滿意地點頭："準。"
    不過此時黎生又叫來了那個說出叛軍將領名字的百夫長。
    “奉仙，不要殺他，給他三十斤精米，算作獎勵。”黎生指著跪在底下的百夫長說道。
    百夫長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絕望之下居然又活下來了！而且還有30斤的精米！這個百夫長淚流滿麵的給黎生磕頭，嘴裏喊道“感謝大人！感謝大人！”
    張燕和其他人看見後都鬆了口氣，這位新主看來是賞罰分明的，而且三十斤精米啊！他們這些將領平常都吃不上大米，別說是精米了。此時看向那個百夫長，甚至都帶上了一絲羨慕。
    當夜，黑山上火光衝天。五名叛將及其百餘親信被盡數處決，慘叫聲響徹山穀。張燕全程冷眼旁觀，親手斬下了劉達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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