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趙高這個死傲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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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這個死傲嬌(九)
翌日一早胡術就來了,說是提親也不過是空口白舌跟顧王氏說一聲,這倒也不是胡術不願意做全禮數而是他做的這事本就不合規矩,隱官之內的奴隸除非陛下親自下令,否則終其一生都是奴籍,他要把顧棉弄出去當然得小心翼翼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嶽母贖罪,形勢所逼,彩禮日後必定補上,隻多不少!嶽母隻管放心把阿棉交給我,小婿一定會好好疼愛阿棉。”
許是要在顧王氏麵前留個好印象,胡術今日的態度好了許多,試圖端出一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模樣,卻不知顧王氏一眼就看出他的本質。
不過顧王氏知道此刻她必須收起心裏的鄙夷,好生與他周旋,她抬手將臉側一縷青絲別到腦後,露出一抹討好的笑,收起了往日的從容,此刻的她像極了一個沒見過世麵一心想往外麵爬的粗鄙婦人“胡,胡大人,你當真要娶我家阿棉?”
胡術深情看了一眼顧棉,點頭道“此生非阿棉不娶。”
呸!不要臉!非她不娶,說得好聽!你前麵那兩房姨太太是是什麽?!要不是顧著大局,顧棉真想一巴掌呼過去。
再看顧王氏,聽了胡術的話臉上笑開了花,搓著手傾身靠近胡術,急切問道“不知大人準備何時接走阿棉?我們也好早做準備。”
兩日後。”胡術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顧王氏身側的顧棉“早早把阿棉娶回家才能放心。”
顧王氏笑得嘴都合不攏,連連道“好好好!”說著扭頭擰了一把一動不動立在一旁的顧棉“還不快去給胡大人做些吃的!讓人家幹巴巴坐著!”
顧棉正被胡術看得渾身不自在,幾乎是顧王氏話音剛落她就跑出去了。
胡術哪裏能真的留下來吃飯,他可不願意吃奴隸的東西,忙不迭起身告別“既然如此,小婿就告辭了,嶽母不必麻煩。”
顧王氏還要留他,他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胡術一離開顧王氏臉色一變,哪裏還有剛才那副卑微的樣子。
顧棉從廚房走出來就見顧王氏插上門,很是疑惑“阿娘今日不去上工嗎?”
顧王氏搖頭“不去了,阿娘這幾日都陪著阿棉。”
顧棉心裏暖暖的,挽著顧王氏的手撒嬌“阿娘~”
心裏早已下定主意,又有了顧王氏的陪伴,顧棉一整天都過得快活許多。
臨近傍晚,夕陽照進屋裏,把桌前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思慮太多沒睡好還是怎麽回事,飯還沒吃完,顧棉就覺得腦袋昏沉沉的,沒一會兒就趴到桌子上沒有絲毫知覺了。
低聲叫了兩聲不見顧棉有一絲動靜,顧王氏放下碗筷,不大的碗裏菜粥竟是一口未動。
昏暗的監牢裏火把上的火焰無風自動,獄卒諂媚的聲音從牢口經由四五道轉彎依稀傳來——
這邊請,牢裏暗滑大人小心腳下。”
最深處的牢房裏,披頭散發的赭衣囚犯扔下手裏的飯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官靴踏過石板,一聲一聲仿佛踏在人心上。
腳步聲停下,木椅滑過地麵,衣料摩挲間獄卒的聲音再次傳來“大人請坐。”隻頓了幾息,已然換了語氣“去把犯人提出來!”
雖然拚死抵著牆角,但長時間的折磨讓囚犯的氣力盡失,兩下就被獄卒拖走。
太師椅上趙高垂眸睥睨跪伏在地上的人,玄色錦袍下他的膚色越發蒼白,許是燭光的原因,當年曾被顧棉誇過清秀的少年如今眉目間透著陰冷森詭,看著地上的人渾身抖如篩子他竟帶了笑意“嗬,胡術大人今日覺得如何?可是願意說了?”
胡術匍匐上前妄圖拉住趙高的衣擺被趙高身後的獄卒一腳踹開,他爬起來繼續維持著跪伏的姿勢倉皇道“大人饒命,饒命!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卑微低賤到塵埃裏的姿勢哪裏還有當日威脅顧棉的一絲氣勢。
趙高以手支頜眸子微闔看著胡術一下又一下不要命般的用力磕頭,臉上一絲扭曲的快意猙獰,過了許久,砰砰的磕頭聲漸漸弱下來,他似是覺得沒意思了,起身理理衣袍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今日換個方式吧。”
獄卒在身後大聲應下,胡術倒在地上驚嚇的渾身抽搐。
痛苦到極點的嘶吼自身後傳來,趙高腳步不變身形穩穩邁過監牢的門檻。
佩刀的侍衛看著這位大秦朝最是炙手可熱的年輕郎中令,不知為何卻覺得他的身上透著濃鬱的絕望,日光這樣暖他的玄色錦袍周邊卻帶了一層陰森透骨的寒意。
又去牢裏了?”劉管事依舊是一身褐色短打,氣色卻較以前好了許多,麵色紅潤身體也有些發福,看上去和善了不少,如今隱官之內的孩童見她都會咧著嘴喊上一句“婆婆。”
趙高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盞,熱氣氤氳模糊了他的麵容。
他不說話劉管事也不強求,轉身去廚房端了一盤吃食“今早剛做的,一直溫在灶上,趁熱吃吧。”
鹹陽宮裏人盡皆知咱們這位年僅二十便位至郎中令的趙大人最愛去的地方不是章台殿,而是養滿了奴隸的隱官,幾乎日日都要來,朝上與他政見不和的官員好容易抓住一個把柄,說他“想必是心中自覺卑微不敢與眾臣相處,一介奴隸自然是要常來奴隸的地界。”
就連陛下都降旨懲戒了那名官員,他卻是絲毫不在意,照舊日日來。
來了做什麽呢?
劉管事看著趙高白淨修長的手指捏著綠油油的菜團子一點不嫌棄的往嘴裏送,心中歎氣。
趙高推掉罪名出獄發覺顧棉母女倆失蹤,那處院落也被付之一炬,他隻是在廢墟前站了一個下午便再沒有一絲別的舉措,甚至連找尋都不曾有,冷情的讓她都覺得心寒。
後來不知從何日他在她這裏看到了菜團子,從那時起他幾乎日日都來,不為別的,隻為這一個菜團子,若是哪天他不得空也會讓手下的人過來拿。
起初她不知道,隻以為他喜歡吃,後來才知道他和顧棉就是從一個菜團子認識。
把最後一口菜團子送入口中連手指上的菜沫都不放過,趙高周身的陰冷這才下去一些,起身不發一言離去。
劉管事無奈收起桌上兩個銅板。
如今離顧棉失蹤已經過去三年,三年前趙高無罪官複原職,不知他如何做到的,不久之後胡氏一族全數流放,隻有胡術一人被關進了宮中監牢,日日受折磨,趙高每隔幾日便會去監牢一趟。
聽說前些日子他又遞上折子創了幾種新的刑罰,陛下拍案叫絕,怕是胡術新的折磨又來了。
一年前老郎中令頂撞陛下被卸職,回鄉的路上遇上匪徒,落了個屍骨不全的下場。
不知情的人隻歎世事無常,隻有劉管事心中明白是趙高動的手。
三年前顧棉在的時候趙高隻是稍顯清冷詭異,如今已然陰詭到了極點,但誰都拿他沒法子,他如今依舊兼著中車府令一職,陛下甚至把符璽交予他掌管,前些日子又命胡亥公子拜他為師,這般權勢滔天深受寵信有誰敢說一句不是?
趙高已經是位極人臣,誰都不敢再欺辱於他,可顧棉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