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權臣王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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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臣王莽(五)

    淳於長已經到了跟前,整個身子把顧棉籠罩其中,伸手攬住顧棉的腰,顧棉佯裝閃躲不及被他攬入懷中,手猛地揚起對準淳於長的背部就要狠狠紮下去,正當此時,一道聲音響起——

    子鴻?”

    淳於長攬著顧棉腰肢的手一僵,顧棉垂眸收起指尖的銀針。

    王莽抬手揮退引路的仆從,緩步走進院子,他一步步走近,淳於長的手漸漸從顧棉腰間撤離。

    待離他們隻餘三步遠的時候,王莽停了下來,溫聲道“子鴻可是喝醉了?”

    顧棉抬眼看了一眼淳於長,見他臉上閃過一絲慍怒,她抿唇一笑,猛地伸手大力推開他,淳於長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正巧撞上王莽的腿,重心不穩跌落在地。

    啊!子鴻,你怎麽醉成這樣?路都走不穩了。”王莽急急蹲身查看淳於長的情況。

    淳於長麵帶憎惡狠狠瞪了王莽一眼,闔眸再睜眼麵上已然是一副醉的不輕的樣子,躺在地上手舞足蹈。

    王莽伸出手扶著淳於長站起,不知是淳於長太過壯碩或是王莽力氣太小,正當淳於長半起不起的時候,王莽超前一個踉蹌,搭在他身上的淳於長被麵朝下狠狠撂在了地上。

    子鴻,你沒事吧?”王莽彎腰把淳於長翻過來,又要去扶他。

    淳於長哪還敢讓他扶,索性真的耍起酒瘋賴在地上不起來。

    王莽似是手足無措,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直到淳於長在地上滾得全身塵土發冠盡散狼狽不已,他才提步急急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揚聲喊“來人!快來人!”

    他聲音急促似是有什麽大事,守在門外的、路過的仆從一股腦全奔進院子,待看到地上的淳於長時,俱是麵麵相覷。

    王莽道“子鴻他喝醉了,躺在地上不肯起來,你們把他扶回去吧。”

    一種奴仆圍上前去連攙帶扶把淳於長從地上撈起來,邊上圍觀的幾個婢子看到一向鮮衣華服的淳於公子如今的樣子,俱是嘴角一抽忙不迭躲開。

    可憐淳於長為了不露陷隻能不顧形象一路手舞足蹈被仆從送回院子。

    王莽帶著顧棉離開,那邊引路之人躬身向王商匯報方才的情況。

    方才他雖被王莽及時攔在了門外,但剛開始的一眼已經足夠讓他腦補出全部的情況,再說後來王莽喚他們進去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看到那位顧棉姑娘一個人站在一旁,低著頭從頭到尾一言不發,聽那幾個婢子說她眼圈紅紅的似是哭過。

    想到王莽離開之前一臉愧疚命他代他向王商請罪,引路之人歎了口氣,心道,也虧了王莽公子不計較還主動給了淳於公子台階下,否則這事傳出去外麵虎視眈眈等著看王氏一族笑話的人指不定要如何詬病。

    有了這麽一番腦補,引路之人匯報之時自然言語處處皆偏向了王莽,王商聽罷半晌未說話,最終隻恨鐵不成鋼的長歎一聲,親自命人準備了禮物送到王莽府上。

    顧棉坐在馬車靠近門的角落裏,細想著方才的事。

    她站在一旁看得清楚,不論是淳於長摔的第一下還是第二下全然都是王莽在暗中使的絆子,若不是她旁觀者清,就衝這人一臉無懈可擊的擔憂著急,怕是她也會被蒙蔽。

    她到底為什麽以前會覺得這人是個坦蕩溫潤的翩翩君子?顧棉心中嘖嘖兩聲,果然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王莽坐在馬車正中間,看著角落裏的那人縮成一團低垂著頭不發一言,方才他在門外看到的場景再次浮現眼前。

    淳於長的步步緊逼,淳於長攬在她腰間的手。

    顧棉揚手,袖間一根銀針驀地閃過的光芒……

    最後畫麵定格在她的臉上,那一份絕然不甘讓王莽在心中又為淳於長狠狠的記了一筆。

    薑伯長“籲”一聲,馬車緩緩停下。

    顧棉正要起身,耳邊響起王莽的聲音“日後莫要輕易用那根針,”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今日之事日後不會再發生。”

    若說前麵的話還讓顧棉以為他是在責怪她,但聽到後麵的話她就明白王莽是在關心她。

    天青色衣衫從身邊掠過,顧棉毫不猶豫的伸手抓住。

    王莽回頭,隻見那一路上未發一言的人兒眼圈鼻尖俱是通紅,眸中點點淚光,看了他半晌才囁嚅道“公子……阿棉,”她低頭,一手仍舊抓著他的衣衫另一隻手飛快抹過眼角,再抬頭話語裏多了些忐忑“阿棉沒讓他……”

    我知道。”王莽道。

    聽了他的話,她卻是眉頭一簇豆大的淚珠奪眶,咬唇緩緩放開他的衣衫,小聲道“婢子明白了,婢子明日便,便搬出後院,日後,日後定不會髒了公子的眼……”

    這是什麽話?王莽擰眉,難不成是他方才的語氣不好?

    耳邊是她壓抑的啜泣聲,一聲一聲像打在他心裏,王莽收回已然邁出車門的一隻腳,就著躬著身子的姿勢雙臂一伸攔腰把顧棉抱在了懷裏。

    懷裏的人身子猛地一僵,開始猛烈掙紮。

    王莽托著她腰的手微微下移毫不客氣的在她的臀上輕輕拍了一下,沉聲道“莫動。”待感受到懷裏之人不再掙紮後,他抬步躬身出了車廂。

    薑伯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家公子抱著顧棉小丫頭從車裏出來,一人麵帶坦然,一人埋著頭看不清表情。

    直到兩人的身影沒入府內,薑伯才一拍大腿,樂嗬嗬道“好事!好事!應該的,應該的!”

    王莽絲毫不顧府中仆從的側目,一路徑直抱著顧棉回了她的屋子。

    懷裏的人溫馴的趴在他胸口,雙手抓著他胸前的衣料,這麽一副貓兒收了利爪的樣子讓王莽愉悅不已。

    踢開房門把她放在前屋的榻上,王莽順勢坐在榻沿。

    顧棉沒想到自己這麽一個‘突發奇想’的舉動能有這麽大的反響,她現在頗有些騎虎難下的窘迫,全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隻能低著頭安靜坐在榻上靜觀其變。

    王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待看到她一臉窘迫後,他喉中逸出一聲輕笑“那日當街救人的架勢哪兒去了?看這可憐的樣子。”

    他不說還好,一說顧棉全身的毛都要炸起來了,他還好意思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竟然就敢打她的屁股!她長這麽大從來沒被人打過屁股!不是說古人都最重禮數嗎?!這大街上打人屁股是哪門子的禮數?!

    麵前的人杏眼圓瞪小巧的鼻翼翕動,一副炸毛的樣子惹得王莽又是一聲輕笑,放下捏著顧棉下巴的手,一聲喟歎抬手將她擁入懷中,唇抵著她的脖頸,耳鬢廝磨,低低的溫潤的聲音傳入顧棉耳中“阿棉,我的阿棉……”

    顧棉乖巧縮在他懷裏,時不時噴灑在耳垂上的濕熱讓她全身顫栗。

    仿佛是發現了這點,王莽的唇自她的脖頸上移,輕啄她的耳垂,待感受到她的顫栗更甚後,他喉中再度逸出一聲輕笑,擁著她的胳臂緊了緊。

    顧棉實在沒想到這幅身子這麽敏感,這一番下來她的眼圈又紅了,這次全然是生理反應她根本控製不了。

    感受到耳邊的人有變本加厲的趨勢,顧棉咬唇蓄力從他懷裏掙脫,手腳並用的往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頂上牆才停下來。

    她眼圈紅紅縮在牆角一臉防備的看著他,長睫顫動,囁嚅了半晌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公、公子,別這樣。”

    見過了她往日裏的端莊,再見她當街救人素手撂倒兩匹馬的英姿,又有之前被淳於長逼到絕路時的絕然,此時她的柔弱無措讓王莽心中如百隻小手在揉。

    雖然心癢難耐恨不得把她擁入懷裏永遠不放開,但王莽及時克製住心中的渴望,傾身輕刮她的鼻尖,在她再次瞪來之時他斂袖悠悠然起身,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潤如玉“好好歇息,今日不必伺候。”

    語罷他垂眸,目光在她身上拂過,轉身端著沉穩的步伐離去。

    幾日後,成都侯王商自請將封地的一部分讓給王莽,這一舉動不僅沒人反對竟還得到了不少朝中之臣的支持,這件事雖然被暫時壓下,但依然傳遍了長安城。

    大街小巷處處有人議論,難得的是幾乎沒人說王莽的壞話,言語之中多有人稱讚。

    這麽一來,許多以前眾人不知道的事也被傳頌開來——

    王莽曾經賣了自己的車架救濟窮苦之人。

    王莽用自己的俸祿為手下的幾名射聲士填補家用。

    王莽雖然貴為世家公子,但在路上遇到老弱卻能側身避讓。

    ……

    一樁樁一件件,不止是大事更有許多細節讓眾人嗟歎,此人性情謙恭,勤學儉樸,尊師敬道,更能禮賢下士不以自己為尊。

    一時間王莽在民間風頭無倆,更有名人墨客稱他是“周公再世”。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夏日靜悄悄過去,在街邊的第一片黃葉落下的時候,朝中終於傳來了消息。

    聖諭再傳。

    王莽被封新都侯,加騎都尉,掌禦林軍,又並光祿大夫侍中。

    滿朝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