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癡漢大將軍朱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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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癡漢大將軍朱溫(四)

    這件事顧棉本不想告訴顧蕤和劉氏,但如今想來怕是非說不可了。

    當天晚上吃過飯,顧棉硬要拉著顧蕤去院中散布,顧蕤一看她這模樣就知道又有什麽事要瞞著她阿娘了,無奈的看了顧棉一眼,任由顧棉把自己拽到院中。

    等確認廳中的人聽不見後,顧棉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猶豫再三道“阿耶,奴兒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女兒從小到大第一次在自己麵前露出這樣嚴肅的神色,顧蕤的心不知不覺提了起來,他沉穩道“嗯,阿耶聽著。”

    顧棉還是忍不住叮囑“阿耶聽了之後莫要生氣,也不要讓阿娘知道,兒怕阿娘身子受不住……”

    她這個樣子讓顧蕤更加心急,隻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急急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顧棉抬頭看著顧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耶可還記得半年前女兒從假山上摔下來的事?”

    顧蕤點頭,他當然記得,那時候向來鮮活的獨女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宋州城裏的大夫齊聚府中,商討了一天一夜的結果卻是奴兒不行了,讓他早些做好準備。是夫人撐著帶病的身子日夜不離再加上奴兒自己爭氣這才撐了過來,即便是這般,奴兒也足足在榻上將養了半年才堪堪痊愈。也正是那時候,夫人的身子徹底垮了下去。

    顧棉咬唇,眼圈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了起來,顫聲道“阿耶!女兒那時根本不是失足跌落,是,”她的聲音陡然拔高,豆大的淚珠自眼裏落下“是蘇禕蘇祁將我推下來的啊!”

    說完她徹底鬆了一口氣,後退幾步踉蹌著蹲下身子嚶嚶啜泣。

    顧蕤虎目圓瞪目齜俱裂,喘著粗氣顫聲道“你為何不早些說!”

    阿耶與蘇伯父交好,女兒本想將這件事埋在心裏永遠不說,可是,可是我怕我再不說就要嫁入蘇家了……”顧棉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啜泣道“阿耶,我不想嫁入蘇家,我怕,阿耶,女兒怕……”

    顧棉聲聲泣淚,每一下抽泣就仿若有一條看不見的鞭子在抽打著顧蕤的心,他蹲身擦去顧棉臉上的淚珠啞聲道“奴兒放心,阿耶絕不會讓你白受委屈!他蘇家想要娶你?!”顧蕤冷笑一聲,咬牙切齒“癡心妄想!”

    害他女兒差點夭折,害得夫人身子一日不比一日,這筆賬,他顧蕤跟他蘇家定要好好算上一算!

    顧蕤此話一出顧棉就知道這件事已然板上釘釘,她輕出一口氣撲入顧蕤懷裏“阿耶……”

    顧蕤輕拍顧棉後背“莫怕,有阿耶在。”

    顧棉回到廳中的時候臉上的淚痕已然消失,麵上帶著笑意絲毫看不出方才哭過,劉氏方才在廳中遠遠看著他們父女二人的互動,心中好奇的緊,不由問道“你們二人又有什麽好事瞞著我?”

    顧棉朝劉氏吐吐舌頭,神秘兮兮道“這是兒和阿耶兩人的秘密!不告訴阿娘!”

    劉氏剜了她一眼,抬眸去看顧蕤。

    顧蕤趕忙後退兩步,連番擺手“為夫什麽都不知道,夫人莫要看我!”

    女兒自小就跟父親親近,劉氏是知道的,是以她也不強求,自桌前起身往房裏去了。

    她身後,顧棉顧蕤心有餘悸的對視一眼。

    這件事父女倆達成共識,無論如何一定要瞞著劉氏,劉氏的身子再經不起大喜大怒了。

    至於怎麽說服劉氏不讓顧棉嫁入蘇家,那便是顧蕤的事了。

    那日蘇裕回家並沒有將這件事大張旗鼓的抖摟出來,而是命院中小廝將蘇禕蘇祁喚來,兄弟三人關在書房中一整個下午,蘇禕蘇祁出來的時候麵如土色走路都打著顫。

    蘇裕卻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走出書房,一夜過去,那個芝蘭玉樹的少年雙目泛著血絲下巴處一層胡茬冒了出來,他草草回房拾綴了一下便要去找顧棉。

    他想好了,他還是要娶她,蘇禕蘇祁做出那樣的事是他們蘇家虧欠與她,他日後定會好好補償她,再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打定主意,蘇裕腳步匆匆往院外走,剛走出院子便見幾個小廝腳步慌亂往老太太那邊跑,他眉頭一跳,攔下一個小廝問道“發生了何事?”

    那小廝一看是蘇裕,趕忙道“大郎君不知道嗎?顧公方才來了,一進府便怒氣衝衝要找四郎君五郎君,老太太命人攔住請回院子裏去了,大老爺方才也從外邊匆匆趕回來了,仆看著是有大事啊!”

    蘇裕一聽暗道不好,腳步一轉往老太太院裏去了。

    蘇裕這廂剛進了老太太院裏便聽一聲怒叱“欺我顧家無人是嗎?!”他腳下不禁又快了幾分。

    掀開簾子便看到顧蕤站在前屋怒焰高漲,蘇家大老爺在跟前一個勁兒的好生勸說,蘇老太太坐在上首,下麵蘇禕蘇祁二人不停的磕頭求饒。

    場麵一時僵住,直到蘇裕進來,顧蕤抬眼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回身對蘇家大老爺道“承安,你我自幼相識同窗數載我知道你的為人,今日之事我絕不逼迫於你,隻一件事。”他正對著蘇老太太揖手道“還望老太太日後莫要再提兩家嫁娶之事!”

    說完一拂袖子轉身大步離去。

    他方才最後一句話猶響徹在蘇裕耳邊,蘇裕連忙伸手去留他,卻被他閃身躲開,頭也不回的離開。

    蘇禕蘇祁兩兄弟見顧蕤走了,大鬆一口氣,停下磕頭的動作正要從地上站起來,蘇大老爺回身正巧看見,怒氣大漲,一腳踹過去“給我跪著!”

    他這會兒才看見門前立著的蘇裕,暗自搖頭道“裕兒明日便隨你父親回登州去吧。”

    蘇裕聞言抬頭看向蘇老太太,卻見她扶額長歎,他噗通一聲跪下“祖母!”

    蘇老太太闔眸不忍去看他麵上的神色,隻輕輕揮手道“裕兒聽你大伯的安排……莫要強求。”

    此話一出,蘇裕陡然癱軟在地,好半晌,他起身默然走了出去。

    隻這一盞茶的時間,他便已不複從前的意氣風發,身上透出濃鬱的灰敗感,蘇老太太看著孫兒的背影,想到方才顧蕤的話,頓感悲從中來,一口氣悶在胸中歪倒在椅上。

    阿娘!”

    祖母!”

    又過了幾日,顧棉聽聞宋州城中赫赫一時的蘇家不知因何一夜之間舉家搬遷,消失的無影無蹤,那棟雕梁畫柱廊腰縵回的大宅木門上一把銅鎖將眾人探究的視線縮在門外。

    劉氏百思不得其解隻得去問顧蕤。

    顧蕤拿出一個木匣子交給劉氏“這是蘇老太太臨走前留下的,夫人看過便明白了。”

    那匣子裏是一副紅寶石頭麵,精致大氣璀璨奪目,頭麵下壓著一封信。

    劉氏展開讀過,輕歎一句“世事無常。”

    此後再未提過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