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癡漢大將軍朱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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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癡漢大將軍朱溫(六)

    進了屋子,朱溫將顧棉輕輕放至榻上,顧棉抱膝看著他,囁嚅道“你是誰?”

    不等朱溫回答,她眼圈一紅手腳並用往後縮了縮,哀求道“我,我聽他們叫你將軍,你一定不是壞人,求求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她此刻還著男子裝扮,一頭烏發披在身後,一滴淚珠掛在睫毛上,更顯楚楚可憐,任是哪個男子看了都會心中一動。

    看到她的眼淚,朱溫心中一慌,手足無措道“你別哭,別哭,我不會欺負你的,你放心。”

    顧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頭去,似乎是不相信。

    朱溫在戰場上麵對千軍萬馬都沒有過的慌亂現在一股腦全冒了出來,他背手來回踱了幾步,眼睛突地一亮,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遞到顧棉眼前“你,你還記得這塊帕子嗎?五年前在宋州,蘇家老太太過壽的時候,你讓我給你撿過帕子。”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神色,輕聲問道“還記得嗎?”

    顧棉看看那塊帕子,又抬頭極快速的瞥了他一眼,埋頭不說話。

    朱溫心裏如千百隻螞蟻在爬一般,火急火燎的又不敢逼她,隻得把那日他記得的情形全都說出來“那日你一個人坐在涼亭中小憩,風把你遮臉的帕子吹到了我跟前,你讓我給你撿起來……”

    顧棉抬頭盯著他看了好半晌,眼裏的防備一點點卸下。

    看她似是想起來了,朱溫殷切道“想起來了嗎?”

    顧棉點頭,朱溫大喜,誰知她緊接著眉頭一蹙“你那日為何不把帕子還給我?”

    朱溫猛地收回手,把帕子重又放回懷裏,那模樣就像是那帕子是個什麽難得的寶貝似的。

    榻上顧棉仍仰頭等著他回答,朱溫眼神飄移顧左右而言他“咳咳,你怎麽會在同州?”

    他說完就見榻上之人眼裏好容易下去的水光又湧了上來,她垂頭低聲道“阿耶阿娘三年前便去了……”

    朱溫想起桃林初見她錦衣華服環佩珠釵,蘇府再見亦是身披錦繡,如今卻是一身半舊皂袍周身未有半點裝飾,想到這三年來她一個孤女可能會遭受的艱苦,朱溫便止不住的心疼,直恨自己為何不早些找到她!

    其實朱溫得勢這兩年來一直在命人打探她的下落,隻是當初他隻與她匆匆兩麵之緣,連她姓誰名誰都不知,他亦不是丹青妙手,這便讓他派出的探尋之人無從下手,隻能大海撈針一般慢慢搜尋。

    朱溫本就對顧棉念念不忘,如今聽聞她雙親俱去,又思及她近些年日子過得定是淒苦,更是恨不得立即把她擁入懷裏為她遮風擋雨好讓她日後再不受絲毫委屈。

    心裏打定主意,朱溫猛地坐在榻上拉住顧棉放在膝上的手,舔了舔上唇道“你願不願意嫁給我?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你不必擔心會受委屈,我絕不會欺負你!”

    見顧棉錯愕看他,他更是緊張,放在顧棉手上的大掌不由用上幾分力氣。

    顧棉的膝蓋剛才磕得不輕,一直在隱隱作痛,現在他這麽一摁,傷口更是火辣辣的疼,她“啊”的痛呼一聲。

    朱溫心髒都提到嗓子眼了,眼巴巴的等著她的答複,冷不丁聽到這麽一聲,他虎軀一震,大驚道“怎麽了?!”

    顧棉小巧的五官皺在一起,因為疼痛聲音裏帶了些沙啞“膝蓋疼。”

    朱溫這才想起方才她在廳上摔出來的那一下,雖說冬日穿得厚可耐不住當時衝勁兒大再加上地麵冷硬,她定是摔得不輕,他趕忙收回雙手,起身召來一個小廝命他去取些傷藥來,小廝小跑著去取藥,朱溫卻沒有立即進屋,他在廊上來回轉了幾圈,眉頭一會兒緊蹙一會兒舒展,麵上神色也是捉摸不定,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懊惱,直到那小廝取來藥,他才收斂了麵上神色,恍若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複又邁著沉穩的步伐進了屋子。

    顧棉伸手接過瓷瓶,低頭手剛觸上褲腳突地想起什麽,抬頭對直愣愣看著這邊的朱溫道“你還不出去?”

    朱溫看看她的膝蓋又看看她,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道“那我出去了,你有事就大聲叫。”

    屋門大敞,他就堵在門口,山一樣擋住來往仆從的目光,顧棉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暗自發笑,這個人還蠻有意思的。

    挽起褲腿給膝蓋塗好藥,好在中褲寬鬆,她放下褲管也不會沾到多少藥,等一切弄好之後,她方才出聲“喂,我好了。”

    朱溫大步行至榻前,見她麵上沒了痛意,他大大舒了一口氣,再次問道“方才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顧棉佯裝不解抬頭茫然看他。

    朱溫無奈,想要坐在榻上離她近一些,可又怕像方才一樣弄疼她,隻好忍了忍,拉過一旁的小凳坐下傾身雙手按著榻沿再次問道“你可願意嫁與我?”

    顧棉咬唇道“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朱溫一拍後腦勺懊惱道“怎麽把這件事忘了!”他急切道“我是朱溫,明日便是我第二十一個生辰,我家中原是宋州城外牛家溝裏的,阿耶很早便去了,阿娘和家中兩個兄長四年前便死在戰亂中,是以如今我家中隻我一人……”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來“我如今已是左金吾將軍兼同州防禦使,這幾年也攢下不少身家……”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劍眉緊蹙想了半晌突地朗聲召來一小廝“把管家和賬房先生找來!快些!就說本將軍有要事!”

    顧棉還以為他要幹什麽,誰知道等那白須管家和一身書生氣的賬房先生氣喘籲籲急急跑來,朱溫卻道“我這些年都攢下多少身家了?”

    白須管家一愣,不解道“將軍問這做什麽?可是急需銀錢?”

    朱溫虎著臉道“你隻管將我身家報上便是!”

    白須管家和賬房先生交頭接耳小聲商議了一會兒,恭敬道“仆有些記不清了,還請將軍稍後,仆與孫先生盤算一二。”

    朱溫點頭,這兩人便召來一眾小廝抬來兩張長案當場便在房中開始清點朱溫的身家財產。

    一摞摞賬本和契書從兩人手上翻過,直到一個多時辰後,那白須管家擦擦額頭上的汗顫巍巍從地上起身道“將軍名下如今有府宅兩座,莊子五處,良田,良田二百餘頃,銀錢五千八百三十七兩,庫中綾羅綢緞珠寶玉器尚未清點。”

    他越說朱溫的眉頭蹙得越緊,等他說完朱溫大手一揮不耐道“你就說本將現在的身家夠不夠娶個媳婦吧!”

    他此話一出管家與賬房先生俱是一愣,管家迅速看了一眼被自家將軍擋在身後的小娘子,心下已然明了,躬身道“將軍如今的身家莫說娶一個,便是十個八個,都是可以的。”

    朱溫一拍矮榻,怒道“本將要那十個八個做什麽!你休要胡說!”他說著急急轉身對顧棉道“你莫要聽他胡說,我至今尚未娶妻,你是頭一個!”說完仿佛嫌不夠一般又添了一句“也是最後一個!我隻要你一個!”

    這屋裏還有兩個外人呢,這人能不能給她留點顏麵了?顧棉嗔了他一眼,低聲道“我還沒答應呢……”

    朱溫一聽急了“你已經嫁人了?!”

    顧棉搖頭。

    朱溫又問“你有心上人了?!”

    顧棉大囧“沒有。”

    朱溫更加著急“那你是看不上我?還是嫌我身家太少?”

    向來殺伐果斷氣勢駭人的大將軍竟還有如毛頭小子一般的時候,任是誰看了都會驚掉下巴,白須管家和賬房先生早已聽不下去暗自退出屋子,同時不忘把屋子周邊等著伺候的小廝都打發走。

    待那兩人退出屋子,顧棉才在朱溫急切的目光下開口“不是。”

    她聲若蚊鳴卻依然清楚的傳進朱溫耳內,他心中大喜,當即不管不顧抓住她的雙手攏在掌間“那你便是答應了!你放心!我日後定會好好疼你護你決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這種你不討厭我就是喜歡我的神思維讓顧棉心中大大無語,然而麵上卻害羞帶怯的看了桓溫一眼,輕輕點頭應下“嗯。”

    朱溫大掌鬆開顧棉的手,轉而將屈膝坐在榻上的人兒緊緊擁入懷中。

    他心裏實在太過高興,不知該如何表達這份激動才能不嚇著她,隻能緊緊抱著顧棉,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按進骨血裏。

    顧棉聽著耳畔傳來的咚咚的心跳聲,唇畔勾起一抹笑。

    這人該是有多激動心跳能快成這樣?

    享受了一會兒溫香軟玉,朱溫突地推開顧棉按著她的肩膀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姓誰名誰。”

    顧棉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還想得起來啊?”

    她笑起來眉眼盡開,靈動粲然,看著她的笑靨,朱溫覺得自己心裏也開心的緊,比捷報傳來還開心。

    我叫顧棉。”顧棉拉過搭在她肩上的手在他幹燥的大掌上一筆一劃寫出自己的名字“顧,棉。”

    蔥白纖細的手指劃過掌心,勾起絲絲酥麻癢意,一點點傳入心裏。

    朱溫隻覺得心裏空出來的那一塊終於狠狠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