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冷血蝶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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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坐公交去海港城差不多十五分鍾,現在是下午兩點四十 —— 指尖掐著手機屏幕算時間,抬腳剛踏出居民樓,就看到陽光把路邊那輛黑色大奔的影子拉得老長。車身貼著啞光黑膜,從外麵幾乎看不清車內狀況。
我剛要抬腳離開,卻瞥見駕駛座窗簾的縫隙裏閃過一點猩紅 —— 像是香煙明滅的火星,又像是某種危險的信號。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腳步不受控製地轉了個彎,朝著車子走過去。
指節叩在車窗上的聲音清脆又突兀,驚得路邊的麻雀 “撲棱” 一聲飛走了,而車內卻沒有任何動靜。我又敲了敲,這才聽見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有人慌忙藏起什麽東西。
玻璃緩緩降下時,磊子後頸的尾羽刺青跟著晃動,金鏈子纏在方向盤上,折射的光斑晃得人眼暈。
“嫂子?啊不對,姐姐?” 他喉結滾動著,車載香水混著濃重的煙味讓人發暈。
“磊子,你怎麽在這裏?” 話出口才覺得多餘,他本就是王少的司機,可此刻副駕座椅往後調到最靠後的位置,分明是為大長腿留出的空間。
“我來接王哥。” 他轉動打火機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你們不會真要去天上人間吧?” 我捏緊手機,指腹把屏幕邊緣的裂紋摁得發白。
“姐姐,你怎麽知道?”他夾煙的手指關節發紅,虎口新添的淤青正以詭異的速度變深。
“他不會去,你帶我去吧!” 我扯開車門坐進去。
“啊?他怎麽可能不會去,他說過的呀?” 磊子的驚呼讓車載香水劇烈搖晃,透明液體在瓶身劃出浪形波紋。
“啊?”我去這個老王,就知道他騙人,“你現在給他打電話,說地點變了,在oon!”
“這…… 不好吧…… 萬一我們的人出事了……” 磊子的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方,指腹的繭子磨得玻璃發出 “滋滋” 響。
“發信息,別打電話,他睡著!” 我按住他要撥號的手腕,觸到他脈搏跳得飛快,像揣著隻受驚的麻雀,“把手機給我,我給他發。”
“好了,走吧!去天上人間。” 我把手機甩回給他,指尖擦過屏幕時,餘光瞥見聊天界麵彈出條新消息 —— 來自 “老三” 的未讀提示,內容隻有三個點。
“得嘞!” 磊子猛踩油門,輪胎碾過減速帶的震動從底盤竄上來,震得車載香水在置物架上晃出殘影。
站在“天上人間”那扇宏偉而莊重的大門口前,我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那扇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巨大的鎏金招牌,在陽光的照耀下,招牌上的金字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將人的眼睛刺瞎一般。
我抬手看了看手機,時針剛好指向三點整。就在這時,門廊上方的水晶燈突然閃爍了兩下,像是在向我示意著什麽。
“姐姐,我先去停車,你先進去吧。” 磊子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盤。
“幾樓?” 我問道。
“308。” 他答得幹脆。
“行!”
踏上台階時,門口保安抬眼看我,墨鏡遮住了半張臉。我預想中被攔下的情況沒發生,他隻是冷冷掃了我一眼,便重新看向別處,對講機裏隱約傳出細碎的電流聲。
我順利地走進大門,踏入寬敞豪華的大廳。柔和溫暖的燈光傾瀉而下,腳下厚厚的地毯像雲朵般柔軟,踩上去幾乎聽不到聲響。我徑直走向電梯,按下三樓的按鈕,金屬按鍵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電梯門緩緩滑開,鏡麵牆壁將空間映照得格外通透。我下意識抬手撫過頭頂的高馬尾,發圈勒出的弧度繃得緊實,幾縷碎發在耳後晃了晃。鎏金裙擺垂落在膝蓋上方,剛才坐車時壓出的褶皺,被我用指腹順著織紋輕輕熨平。
當電梯門再次打開時,我踏出電梯,進入了三樓的走廊。走廊裏異常安靜,沒有一點聲響,柔軟的地毯將腳步聲完全吸收,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靜音鍵。畢竟現在才下午,這裏還沒有迎來客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冷清的氣息,隻有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些許陽光,在地麵投下狹長的光影。
我沿著走廊緩緩前行,兩側的包廂門緊閉著,門牌號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終於,我來到了 308 包廂門口。
深灰色的隔音門看起來厚重而神秘,門把手上沒有任何裝飾,顯得簡潔而低調。站在門前,我能聽到自己略顯急促的心跳聲,手掌心也微微滲出了些汗水。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緊張的情緒,然後伸出手,輕輕地推開了那扇門。
門軸發出一聲輕響的瞬間,沙發區的五道目光齊刷刷投來。水晶吊燈在他們身後織出蛛網般的光影,染紅發的男生指間夾著細長的煙卷,煙灰積了長長一截,隨著他微抬的手腕顫巍巍懸在半空,仿佛下一秒就會墜落在地毯上。他身後的寸頭男生正用拇指撥弄蝴蝶刀,金屬刀刃在燈光下劃出銀亮的圓弧,反光晃得人眼前陣陣眩暈,刀柄上鑲嵌的紅寶石隨動作忽明忽暗,像隻警惕圓睜的獸眼。
“妹妹,你走錯包廂了吧?” 紅發男生歪著頭笑,耳釘在燈光下閃了一下。他身邊穿黑夾克的人突然咳嗽起來,袖口露出的淤青和磊子虎口的傷形狀一模一樣。
“沒有。” 我盯著茶幾上的空酒杯,杯底沉著片暗紅花瓣。
轉蝴蝶刀的人突然停了動作,刀柄上刻著的字被磨得模糊,隻剩半道彎鉤,像極了 “天上人間” 招牌剝落的筆畫。
“這是誰女朋友?你的嗎?” 轉蝴蝶刀的人手腕一抖,刀刃在掌心轉出半圈銀光,刀背 “當” 地撞在紅發男生肩胛骨上,金屬碰撞聲混著走廊裏的低音炮,震得他脖子上的銀鏈嘩啦啦晃。
紅發男生叼著的煙差點掉下來,染成酒紅的劉海蹭到蝴蝶刀刀刃:“去你的,我哪有這福氣。”
穿黑夾克的人突然將酒杯重重磕在茶幾上,玻璃碰撞的聲響在寂靜中炸開,驚得窗邊那人終於轉過頭來。
白t男生指尖夾著的打火機正在 “哢噠” 空轉,啞光黑外殼上刻著扭曲的火焰紋路:“妹妹,哥哥們這邊還有事,你先出去。”
我數著沙發上的人:左起第一個轉蝴蝶刀,第二個紅發戴銀鏈,第三個黑夾克咳得厲害,第四個白t在摸打火機,第五個一直盯著窗外。
“你們是青龍的還是朱雀的?”我毫不遲疑地開口問道。
五個人的目光突然在空中撞出無聲的火花,轉蝴蝶刀的寸頭男生 \"啪\" 地合攏刀刃,金屬碰撞聲像枚釘子釘進天花板,在空曠的房間裏蕩出嗡鳴。他抬眼時,眉骨上的銀釘晃了下光:\"妹妹,你不簡單啊!\" 染著酒紅發色的男生指間煙灰終於墜下,落在他皮靴邊的地毯上,而他身後抱臂倚牆的人突然嗤笑出聲,喉結上的刺青隨著動作扭曲成危險的弧度。
“所以是哪裏的?” 我的指尖蹭過沙發扶手,那裏沾著點沒擦幹淨的金粉。
“朱…… 朱雀的……” 黑夾克突然咳嗽起來。
“行。” 我在旁邊沙發坐下,裙擺帶起的風掃過地毯時,踢到個滾落在地的打火機。
他們不再說話,轉蝴蝶刀的人開始用刀尖劃沙發皮麵,戴銀鏈的人指尖繞著鏈節打轉,咳得厲害的人盯著手機屏幕發呆,摸打火機的人把火機 “哢噠” 轉得飛快,窗邊那人終於轉過頭,後頸創可貼邊緣的血珠正滴在沙發扶手上。
五道身影在狼藉裏沉默成剪影,蝴蝶刀劃皮麵的沙沙聲、銀鏈摩擦的嘩啦聲、火機開合的哢噠聲,與遠處警笛的嗡鳴絞成繩,勒得空氣裏的血腥味愈發濃重。
“老大怎麽還不來,都三點多了!青龍的人也是,媽的找我們談事,還他媽遲到!操!” 摸打火機的人突然把火機拍在桌上,\"砰\" 的聲響震得碎裂的桌麵簌簌掉渣。
“我打個電話給他!” 轉蝴蝶刀的人掏出手機。
“喂?哥,你來了沒有,等你半天了!” 電話接通的瞬間,擴音器裏的電流雜音突然尖銳起來,混著隱約的摩托引擎聲。
“我到了,你們人呢?” 王少的聲音透過聽筒炸響,背景音裏突然傳來 “叮” 的電梯提示音,和剛才我上三樓時聽到的頻率分毫不差。
轉蝴蝶刀的人下意識挺直後背,手指敲著沙發扶手的節奏陡然加快 —— 三短一長,正是王少思考時在桌麵點打的摩斯密碼。
“我們早到了啊!” 他猛地站起身,蝴蝶刀 “啪” 地收進褲兜,刀鞘撞在拉鏈上發出脆響。
“?在哪?” 王少的聲音陡然變冷,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聽筒裏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扯領帶。
“不是天上人間嗎?” 戴銀鏈的人搶過電話,喉結滾動著。
我盯著茶幾上的空酒杯,杯底那幾片暗紅花瓣突然輕輕晃了晃,像是被無形的手指攪動,幹枯的脈絡在玻璃下舒展,酒漬暈染的痕跡如凝固的血線,隨著吊燈的光影微微震顫。空氣裏殘留的威士忌氣味突然變得尖銳,花瓣邊緣卷起的褶皺擦過杯壁,發出細若遊絲的沙沙聲,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從杯底的陰影裏慢慢抬頭。
隻聽王少在那頭猛吸一口氣,聽筒裏傳來 “哐當” 的金屬碰撞聲,像是鑰匙掉在了地上:“行,我知道了,現在過來!”
戴銀鏈的人突然掛斷電話,鍍鎳的鏈墜還在晃悠,手機屏幕亮著未熄滅的通話界麵,藍光映出他指節上 \"忠\" 字刺青的陰影。
包廂門被推開的瞬間,屋內六個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門口。磊子站在門框裏,工裝褲後兜露出的紅繩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繩結上係著的銅錢在頂燈照射下泛著白光。
“磊哥。” 左手邊轉蝴蝶刀的人用刀刃叩了叩玻璃茶幾,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包廂裏回響。戴銀鏈的男人突然挺直脊背,手腕內側那道月牙形舊疤在燈光下顯得有些發紅。
“怎麽,青龍的人還沒來嗎?” 磊子走進來,鞋底沾著的紅泥塊掉在深色地毯上,留下幾個模糊的印記。他說話時,袖口溢出一股雪鬆味的香水氣,和車內置物架上的香水瓶味道一樣。
“沒來呢。” 沙發上的五個人有氣無力地搖頭。右手邊摸打火機的男人手指轉動著打火機,啞光黑外殼上的火焰紋路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動的光影。
戴銀鏈的男人突然指向我,晃動的銀鏈在我後頸處投下一塊光斑:“磊哥,這是你女朋友?”
“你們什麽眼神,這是嫂子!” 磊子的聲音陡然拔高,他下意識往前半步,袖口的香水味更濃了。轉蝴蝶刀的男人 “啪” 地合上刀刃,金屬聲讓穿黑夾克的男人咳嗽得更厲害,他抬手捂住嘴,指節有些發白。
“磊子,別胡說八道。” 我晃了晃手,指尖蹭到沙發扶手上殘留的金粉,細小的顆粒在燈光下微微發亮。那些金粉沾在指腹,像是誰不小心灑落的裝飾碎屑。
“不不不,我說錯了,這是王哥的朋友!” 他退後一步,後腰撞到茶幾邊緣,茶幾上的空酒杯晃了晃,發出細微的碰撞聲。磊子伸手扶了扶茶幾,手腕上的紅繩跟著晃動。
“姐姐,你坐,坐中間。” 磊子側身讓開位置,指著沙發正中間的空位。他的動作帶著點不由分說的客氣,像是在安排重要的座位。
五個人麵麵相覷,轉蝴蝶刀的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戴銀鏈的人挑了挑眉,摸打火機的人也把火機放在了茶幾上。他們的目光在我和磊子之間轉了轉,沒說話。
“磊哥,老大好像走錯地方了。” 戴銀鏈的人打破沉默,他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咳咳…… 那個什麽…… 他沒這麽快來。” 磊子咳了兩聲,聲音有點沙啞,他清了清嗓子,補充道。
“啊?那怎麽辦,我們就六個人,雨哥也不知道去哪裏了,怎麽跟青龍的人抗衡?” 摸打火機的男人語氣帶著點著急,他手指敲了敲茶幾,眼神看向門口。
“怕什麽?” 我斜睨他一眼,後背緩緩陷進沙發裏。柔軟的皮質像溫水般裹住身體,臀下的凹陷隨著動作漾開一圈褶皺。指尖掐著沙發邊緣的滾邊,我刻意把尾音拖得平直,聲線卻在胸腔裏打了個顫。
“姐姐,你……” 轉蝴蝶刀的人剛開口,就被我打斷了。
“別叫姐姐,你們一個個比我大,叫我姐姐不合適吧?” 我看著他們,幾個人的年齡看起來都比我大,被叫姐姐有點奇怪。
“那叫什麽?” 戴銀鏈的人問,其他幾個人也看著我,等我回答。
“叫老大!” 我脫口而出,話一說完就有點想笑,怎麽莫名其妙把自己叫成老大了。
空氣瞬間安靜了幾秒,磊子沒忍住,輕輕咳了一聲,轉蝴蝶刀的人低頭憋笑,戴銀鏈的人挑了挑眉,摸打火機的男人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叫啊!” 我揚高聲調,指尖無意識蹭著沙發扶手上的金粉。
“…… 老大。” 五個人的聲音參差不齊,轉蝴蝶刀的人低頭盯著刀刃,戴銀鏈的人喉結滾動了下,穿黑夾克的人咳著把臉埋進衣領。磊子站在旁邊,工裝褲後兜的紅繩晃了晃,銅錢在燈光下泛白。
“嗯。” 我應了聲,往後靠進沙發。
“那個……老大……那我介紹一下他們,這個是蝶子,這是華仔,這個是阿聯,小冷,阿血。”磊子指著他們介紹道。
轉蝴蝶刀的蝶子朝我點了點頭,手裏的刀在指間轉了半圈又停下。窗邊的華仔依舊望著外麵,後頸貼著的創可貼邊緣滲出點血跡。紅發的阿聯扯了扯脖子上的銀鏈,鏈子嘩啦作響。玩火機的小冷 “哢噠哢噠” 地打著火機,火星在他指尖明滅。穿黑夾克的阿血則輕輕咳嗽了幾聲,沒抬頭。
“哦,冷血蝶戀花?” 我看著他們幾個,隨口問了句。
磊子嘿嘿笑了兩聲,撓了撓頭:“老大,你要這樣想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