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西湖“畫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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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到西湖,當潔白的及踝連衣裙裹住肩膀時,裙擺立刻被秋風托起一角。斷橋的青石板縫裏還嵌著前朝的月光,我踩上去時,裙角蕾絲剛好掃過欄杆上 “斷橋殘雪” 的刻痕 —— 那些被千萬隻手摩挲得發亮的字跡,在秋陽下泛著溫潤的光,像極了連衣裙領口縫著的珍珠紐扣。
風突然大起來,把湖麵上的遊船晃成柳葉。我攥緊裙擺往前走,裙裾掠過橋邊賣桂花糖的小攤,竹簸箕裏的糖霜被風揚起,落在白色布料上,竟像極了未化的殘雪。
"斷橋是否下過雪,我望著湖麵……" 哼到半句時,風忽然把調子吹得發顫。橋欄上的銅鎖在陽光下燙得發紅,互相磕碰的聲響裏摻著攤主敲梆子的 "篤篤" 聲"冰鎮蓮子羹 —— 剛剝的西湖蓮!" 青瓷碗被風吹得晃了晃,淺綠的湯汁漫過蓮子的縫隙,映出對岸雷峰塔在雲層裏忽隱忽現的影子,倒像是把半座塔熬進了綿密的甜香裏。
“姑娘讓讓!” 賣芡實糕的大爺推著車經過,木輪碾過石板的聲響驚飛了柳樹上的麻雀。我退到橋心,才發現欄杆上刻著的荷花圖案,花瓣紋路竟和連衣裙腰頭的刺繡分毫不差。湖水在斷橋下打了個旋,把雷峰塔的倒影揉碎成金箔,有片落葉飄進我的裙擺褶皺,葉脈的走向像極了 qq 空間裏剛上傳的宋城照片水印。
秋蟬在柳樹枝頭叫得沙啞,我蹲下身摸了摸湖水,涼意從指尖竄到發梢。遠處的保俶塔在雲層裏若隱若現,塔尖的銅鈴響了三聲,恰好與我連衣裙上的珍珠紐扣碰撞聲應和,把斷橋的秋風、西湖的水色,都縫進了這個突然涼快下來的秋天裏。
爸爸舉著數碼相機,鏡頭隨著我的裙擺轉個不停。斷橋的風把他的 t 恤吹得鼓起來,後頸的汗珠正順著 101novel.com08 年奧運會的紀念徽章往下淌 —— 那枚印著福娃的徽章,此刻正對著我連衣裙上被風吹起的蕾絲邊。
“別動,看鏡頭!” 他蹲下來找角度,膝蓋撞到石板縫裏長著的青苔,數碼相機的液晶屏上,我的白色裙擺和遠處的保俶塔尖剛好拚成個完整的圓。
西湖邊的紀念品攤飄著桂花香,竹架上掛著的油紙傘像串飽滿的白蓮。我指尖劃過傘麵時,發現深青色的綢緞上印著淡金的雷峰塔剪影,傘骨的竹紋竟和連衣裙腰頭的刺繡暗紋一模一樣。有穿漢服的姑娘撐著同款傘走過,她的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響,和攤主搖晃的銅鈴鐺聲撞在一起,把傘麵上的 “西湖十景” 燙金印花震得微微發顫。
“媽媽,你看那把!” 我指著傘架最高處的那柄,傘麵繪著斷橋殘雪的水墨,雪片落在傘骨的節點上,像極了我裙擺上縫著的珍珠。
媽媽接過傘時,手腕上的金鐲磕到傘柄的雕花,發出 “叮” 的一聲。攤主是個戴氈帽的大爺,他用我們浙江口音念叨著 “油紙傘,雨巷情”,竹製的傘套上還沾著今早的露水,滴在我連衣裙的裙擺上,暈開水痕。
爸爸的快門聲突然密集起來,鏡頭裏的我正撐開油紙傘,白色裙擺與青綢傘麵在秋風裏同時揚起。遠處的遊船正劃過湖麵,把雷峰塔的倒影切成兩半,其中一半剛好落在傘麵的水墨雪線上。
我突然想起他數碼相機裏存著的宋城照片 —— 舞台上的碎花襯衫與古裝水袖交疊的畫麵,此刻正被這把油紙傘的陰影覆蓋,仿佛十七歲的自己,終於在西湖的風裏,握住了穿越時空的信物。
斷橋的風正把連衣裙的裙擺吹成帆,爸爸同事家的小男孩突然像顆小炮彈撞過來,他 t 恤上的奧特曼貼紙被汗水浸得發皺。
“姐姐你好好看!” 他仰著沾著餅幹渣的臉,手裏的桂花糖紙在秋風裏嘩啦作響,糖粒塞進我嘴裏的瞬間,甜絲絲的桂花香突然撞開記憶,出發前王少發來的消息說要給他帶桂花糖。
“這個糖……” 我舔著齒間的甜,桂花碎屑粘在舌尖,“你在哪兒買的呀?” 小男孩轉身指向湖岸,他手指的方向有排赭紅色的木樓,屋簷下掛著的幌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老字號” 三個金字下麵,穿藍布衫的夥計正往竹匾裏倒桂花糖,糖粒落在竹篾上的聲響,像極了宋城打鐵鋪裏火星濺落的節奏。
跑過賣芡實糕的小攤時,木輪車的鈴鐺聲追著我跑。連衣裙的蕾絲邊掃過紀念品店的玻璃,裏麵陳列的王星記扇子正對著門口,扇麵上的西湖十景被陽光照得透亮,而隔壁櫃台的桂花糖鐵盒堆成小山,盒蓋上印著的三潭印月圖案,邊緣還沾著新鮮的糖霜。穿條紋衫的小男孩突然從店裏衝出來,手裏舉著的糖盒掉在我腳邊,金黃的糖粒滾進連衣裙裙擺,和宋城吊橋上撿的麻繩碎屑混在一起。
“要現做的才好吃!” 戴氈帽的老板半蹲在銅鍋前,銅勺舀起的糖汁在秋陽下扯出琥珀色的絲,像揉碎了一整個西湖的晚霞。稱糖的杆秤砣在麻繩上晃出細響,秤星的光點落進紙袋時,正好照亮糖塊上裹著的金桂花 —— 花瓣邊緣還凝著晨露,被熱氣一烘,連空氣都泛起甜絲絲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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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湊上前時,蕾絲邊蹭到灶台邊緣的糖霜,老板突然直起腰,氈帽簷掃落了房梁上掛著的幹辣椒串。
“嚐嚐看,甜著呢!” 他指尖捏著顆圓滾滾的糖球,糖粒表麵的桂花在蒸汽裏舒展,遞到我嘴邊時,溫熱的甜香已經撲了滿臉。舌尖剛觸到糖殼,那層薄脆就 “哢嚓” 裂開,滾燙的糖漿裹著花瓣在齒間化開,連喉嚨裏都漫起桂樹開花時的暖。
“老板,有硬紙包裝的嗎?” 我舔著指節上的糖漬問,目光落在櫃台堆著的紙盒上 —— 三潭印月的圖案被千百次觸摸得發舊,盒蓋縫隙裏還嵌著去年的糖霜。
老板正用竹筷攪著銅鍋,糖汁翻湧的 “咕嘟” 聲和西湖遊船的汽笛聲撞在一起“有啊有啊,” 他努了努下巴,“不過你瞧這剛出鍋的,熱氣還裹著桂花香呢。”
秋風突然卷進店門,把簷下掛著的桂花串吹得簌簌響。
“給親戚朋友帶的?” 老板抽出木櫃最底層的紙盒,紙繩捆紮的結頭還纏著新鮮花枝,“要幾包?”他轉身時,氈帽上沾著的糖粒簌簌掉落,掉在秤杆刻著 “光緒年製” 的凹痕裏。
“十包!” 我的聲音被銅鍋沸騰的聲響蓋住。
老板應了聲 “行嘞”,便彎腰在櫃台下翻找,木抽屜拉開時帶出股陳年老木的味道。等他直起腰,懷裏已經抱著疊硬紙盒,每包都用紅紙繩捆著,盒蓋上的西湖畫片被糖汽熏得發潮。
“剛出鍋的再送你幾顆。” 他突然從蒸鍋裏撈出個小陶杯,熱氣騰騰的糖塊在杯底晃悠,桂花浮在表麵,好像爸爸數碼相機裏拍到的、飄在西湖上的睡蓮。
“買這麽多啊!” 爸爸舉著相機湊過來,鏡頭蓋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十包捆著紅紙繩的桂花糖沉甸甸地壓在臂彎,硬紙盒上燙金的三潭印月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蹭著連衣裙的蕾絲邊發出細微聲響。
“給朋友們帶的。” 我晃了晃手裏還冒著熱氣的陶杯,杯底的桂花糖塊裹著金桂花瓣,在水汽裏若隱若現。爸爸接過糖時,腕間在宋城買的紅繩手鏈垂落,輕輕掃過糖盒邊緣。
“不錯啊,女兒人緣真好!” 他爽朗的笑聲驚飛了柳樹上的麻雀,翅膀撲棱棱掠過屋簷,簷下懸掛的桂花串也跟著輕輕搖晃。
糖剛入口,爸爸就誇張地咧開嘴“哇這也太甜了!” 桂花在齒間化開的香氣混著蒸汽,讓他眼角的笑紋都染上了甜味,“又甜又香,牙疼牙疼,你還是自己吃吧!” 他邊說邊把陶杯塞回我手裏,指尖還沾著糖霜。
我笑得直不起腰,將十包桂花糖一股腦塞進帆布包。包扣上的小布偶被擠得歪到一邊,爸爸伸手幫我整理時,相機鏡頭不經意間對準了湖麵。遠處遊船劃過,在保俶塔倒影上拉出長長的漣漪,而包裏的桂花糖隔著布料散發著溫熱,與西湖的秋風、歡笑聲一起,裹住了這個愜意的午後。
“快點跟上了,我們要坐船去三潭印月了!” 媽媽的聲音從湖岸石階上傳來,混著遊船鐵索搖晃的聲響。岸邊的垂柳被風撩起枝條,掃過排隊上船的遊客肩頭,金黃的柳葉與遊人手中的桂花糖紙一同飄落,碎成湖麵上浮動的光斑。遠處保俶塔的塔身被秋陽鍍上金邊,塔影斜斜墜入湖岸,與南屏山黛青色的輪廓在水天相接處洇開,像宣紙上暈染的淡墨。
木船劈開湖麵時,成群的紅金魚簇擁著船舷遊弋。它們鼓脹的鱗片在陽光下流轉著金紅,尾鰭攪動的漣漪裏,碎金般的光斑不斷迸濺 —— 忽有肥碩的錦鯉躍出水麵,帶起的水珠在半空折射出彩虹,落進船篷時驚起一片低呼。岸邊的桂樹正開得繁密,風掠過枝頭時,整串金黃的花粒簌簌墜入湖,隨波漂成一條蜿蜒的香徑,引得魚群追著落花打轉,攪得滿湖波光都浮著甜意。
三潭印月的石塔從薄霧中浮現時,整船人都靜了一瞬。三座葫蘆狀的石塔立在粼粼波光裏,塔身的圓洞正套住西斜的日頭,水麵倒影與真身相接,仿佛托起輪縮小的月亮。塔周的睡蓮早已殘敗,褐色的葉柄在水中勾勒出枯墨般的線條,卻有未謝的蓮蓬垂著飽滿的果實,水珠從蓮子孔洞滾落時,恰好滴在塔基青苔上。
媽媽輕輕攥住我的手腕,指腹摩挲著我被糖紙勒出的紅痕“你看那塔影,清晨薄霧時更像浮在水上的琉璃。” 她的話音未落,一片紅葉從楓樹梢墜入船窗,葉脈間的光斑與湖麵上跳躍的金鱗,在秋陽裏織成細密的光網。
船老大的竹篙點開水麵,驚起幾隻棲息在石塔基座的白鷺。它們振翅時帶起的風,將塔身上 “明萬曆年間建” 的刻痕裏積著的落葉吹進湖,也把遠處雷峰塔簷角的銅鈴聲捎來 —— 那聲音混著評彈藝人軟糯的吳語,與船頭拍打的水聲、包裏桂花糖的細碎碰撞聲,一同揉進這方被秋色浸透的水天裏,連船舷外蕩漾的漣漪,都成了西湖眉眼間流轉的笑意。
“快看雷峰塔!” 爸爸突然指著遠處喊道,手臂揚起的動作帶得相機在胸前晃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雷峰塔赭紅色的塔身刺破雲層,在秋日的天光裏顯得格外巍峨。塔身飛簷翹角上的銅鈴被風撥動,發出清脆聲響,與船下湖水拍打著船舷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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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穿透薄霧,給古塔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塔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隨著水波輕輕搖曳,宛如一幅流動的水墨畫。近處的湖麵上,幾艘小船緩緩劃過,驚起一群白鷺,它們掠過塔尖,翅膀掠過天空的弧線,與古塔的輪廓相映成趣。岸邊的梧桐樹葉子已經泛黃,在秋風中紛紛飄落,有的飄到湖麵上,隨著水流漂向遠方,為這幅西湖美景增添了幾分詩意與浪漫。
遊船順著湖麵的波紋緩緩前行,船頭切開的水痕在船尾織成銀鏈。導遊舉著擴音器的聲音混著風掠過船篷的聲響“各位看到岸邊那棵歪脖子樟樹嗎?傳說南宋時” 話音未落,湖麵上突然蕩起一圈急浪,幾條肥碩的錦鯉躍出水麵,鱗光閃過時把 “許仙借傘” 的故事碎成了滿湖金點。
爸爸把相機鏡頭轉向北岸,秋陽正給白堤的柳樹梢鍍上金邊,泛黃的柳葉垂進湖麵,被魚群啄得輕輕發顫。導遊指著遠處兩山之間的凹處“那就是南屏晚鍾的位置,傍晚鍾聲能傳十裏”
船舷外的水草隨波晃動,偶有遊船交匯時,對麵遊客舉起的絲巾與我們船上飄著的藍布幡纏出瞬間的花結。導遊指向三潭印月漸遠的石塔“那三個塔肚的圓孔,中秋夜能映出三十三個月亮” 她的指尖劃過水麵,驚起的漣漪裏突然浮起片完整的楓葉,葉脈間的光斑與我包裏桂花糖包裝紙上的燙金圖案,在水波裏晃出相同的暖紅。
此時遊船正經過蘇堤六橋,橋洞下的石刻被千年湖水浸得發暗,卻有野菊從石縫裏探出頭,金黃的花瓣落進船老大的茶缸。
導遊收擴音器的動作頓了頓,忽然指向西岸“看那片蘆葦,秋天起霧時,連對岸的保俶塔都像浮在雲上” 她的話音被突然掠過船頂的鴿群打斷,翅膀撲棱的聲響裏,整湖波光都跟著輕輕顫抖,連同遠處山寺傳來的隱約鍾聲,一起揉進了這趟被桂花香浸得微醺的西湖旅程。
夕陽西下時,遊船緩緩靠岸,船頭撞在石階上的輕響驚起了躲在石縫裏的螃蟹。湖麵上的金光被揉成碎銀,隨著水波蕩到岸邊,把我們仨的影子拉得老長 —— 爸爸舉著相機的手還懸在半空,媽媽碎花的紗巾垂進水裏,而我帆布包裏的桂花糖,不知何時被捂得發了軟,硬紙盒邊角的三潭印月圖案,正滲出淡淡的糖漬。
岸邊的桂樹在暮色裏成了墨色的剪影,卻有細密的花粒簌簌掉進湖麵,被夕陽最後的光染成金箔。遠處雷峰塔的飛簷挑著半輪落日,塔身的赭紅漸漸沉進黛色的山影,唯有塔刹還亮著,如同一枚被遺落的琥珀。湖麵上歸航的遊船蕩起長串漣漪,船老大收篙時,竹篙尖挑起的水珠裏還凝著半片晚霞,落進水裏時將保俶塔的倒影砸得晃了晃。
媽媽忽然蹲下身,指尖劃過石階上的青苔“你看這石頭,都被湖水磨圓了。” 她的話音裏混著碼頭叫賣芡實糕的吆喝,熱氣騰騰的糖香與桂花的甜撞在一起,讓暮色都有了溫度。我打開帆布包,十包糖的紅紙繩已經被水汽洇得發潮,拿出陶杯時,杯底殘存的糖霜在夕照裏亮了亮,與方才在三潭印月石塔圓洞裏漏下的月光般晶瑩。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夕陽漫過湖麵時,我蹲在岸邊撿起片被水光浸透的桂花,指尖剛觸到花瓣,這句詩就從舌尖滑了出來。
爸爸舉著相機的手頓在半空,鏡頭裏的雷峰塔正被熔金般的夕照劈開 —— 塔身赭紅的磚塊透著暖光,塔刹懸著的銅鈴在風裏晃出細碎的金點,倒像是誰把整筐碎金子撒在了黛青色的山影上。
媽媽的紗巾被風揚起,藍綢子掠過水麵時驚起一群紅金魚。它們在夕陽裏翻出銀亮的肚皮,尾鰭攪動的漣漪把湖岸的桂樹影揉成碎金,“你看現在的湖色,” 她蹲下來將我的碎發別到耳後,指腹沾著的桂花香落進我掌心,“像是剛磨好的朱砂硯,連波紋都帶著稠勁。”
遠處歸航的遊船正搖著木櫓穿過蘇堤橋洞,船老大收篙時,竹篙尖挑起的水珠裏凝著半片晚霞,落進水裏時把保俶塔的倒影砸得晃了晃。
石階縫裏的青苔吸飽了湖水,踩上去軟乎乎的。我伸手摸向湖麵,指尖剛觸到水波,就有片楓葉漂過來,葉脈在光裏透著琥珀色。爸爸突然把相機轉向我們的影子我的手懸在水麵,媽媽的紗巾垂成半透明的弧,兩個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腳邊還蜷著相機帶投下的細黑線。
“知道為啥說‘總相宜’嗎?” 他按下快門時,雷峰塔剛好亮起第一盞燈,暖黃的光落進湖裏,把遊動的魚群照成竄動的火焰,“你看這湖,晴時是潑墨山水,雨時是工筆小品,現在啊 ——” 他指節敲了敲相機屏幕,“是老畫匠把半罐子蜜色顏料全潑進了水裏。”
桂樹在暮色裏搖落最後一串花粒,紛紛掉進我捧著的掌心裏。媽媽撿起塊被湖水磨圓的鵝卵石,石麵上的水痕在夕照裏亮得像抹糖霜“其實西湖最妙的不是樣子,是這口活氣 ——” 她把石頭拋進湖,驚起的漣漪擴散時,遠處山寺的晚鍾正好撞進水裏,“你聽這鍾聲,聞這桂花香,哪樣不是書本裏偷不走的鮮活?” 風掠過她發間時,我突然看見湖心浮著的新月,正和雷峰塔的燈影一起,在波心碎成萬千塊能含在嘴裏的、甜津津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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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站到柳樹下!” 爸爸舉著我的手機往後退,鞋底碾過石階上的桂花瓣,發出細碎的聲響。夕陽正從雷峰塔的飛簷間漏下來,把湖麵染成蜜糖色,我白色蕾絲連衣裙的裙擺被風揚起,蕾絲花邊在光影裏晃出半透明的漣漪,像誰把月光織進了布料裏。
他蹲下身調整角度,手機鏡頭裏的西湖正浮著碎金般的波光三潭印月的石塔在遠處成了墨色剪影,塔周的睡蓮殘柄勾著最後一道夕陽,而近處的湖水正漫上石階,把我鞋尖的珍珠裝飾映得發亮。“別動啊,” 爸爸的聲音混著遊船歸航的汽笛,“看那邊 ——”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雷峰塔的赭紅塔身被夕陽浸得透亮,塔刹上懸著的銅鈴在風裏晃出細小金點。湖麵突然蕩起一圈急浪,幾條紅金魚躍出水麵,鱗光閃過的瞬間,我身後的柳樹梢恰好落下一片黃葉,不偏不倚飄在手機鏡頭前,把整幅畫麵襯得像幅會動的工筆畫。
“好了!” 爸爸把手機遞過來時,屏幕上的我正微微側頭,蕾絲領口沾著的糖霜在夕照裏亮了亮 —— 那是早上吃芡實糕時蹭上的,此刻卻和湖麵上浮動的桂花、遠處漸亮的塔燈一起,在照片裏釀出甜膩的暖。白色裙擺被風掀起的弧度,剛好框住湖心漂著的半輪新月,而裙擺蕾絲間漏下的光,正與西湖水波裏碎掉的夕陽,在畫麵裏織成細密的金線。
“真好看。” 我摩挲著手機屏幕,指尖劃過照片裏自己望向遠方的眼睛。爸爸突然指著湖麵笑起來“你看水裏的倒影 ——” 我的影子和柳樹、塔影疊在一起,裙擺的蕾絲花紋在水裏漾成漣漪,像誰把整塊月光揉進了西湖的暮色裏。風掠過耳垂時,我忽然聞到口袋裏殘餘的糖紙香,那點溫熱順著指縫滲出來,正好融進這張被夕陽、湖水和桂花香泡透的照片裏。
指尖輕觸屏幕,那張浸著西湖暮色的照片便帶著桂花香躍上 qq 空間。配文框裏敲下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時,遠處雷峰塔的燈正次第亮起,暖黃的光暈透過3g信號,將文字染得像撒了層糖霜。
“老王,你看我空間剛上傳的照片。” 指尖敲完字就盯著對話框。
王少的頭像跳得飛快“好嘞姐姐!” 後麵跟著三個瞪大眼睛的表情,像是迫不及待扒著屏幕往西湖邊湊。
還沒等我回複,新消息又炸開“啊,真好看,真是太美了,姐姐,你真是畫中仙啊!” 連珠炮似的感歎號把聊天框撐得滿滿當當,隔著屏幕都能看見他手忙腳亂打字的模樣。
我被逗得笑出聲,晚風卷著桂花香鑽進衣領,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有那麽誇張嗎?” 剛發送出去,對麵秒回的語音條就 “嗖” 地彈出來。
點開瞬間,王少誇張的語調混著電流聲炸響“那當然!西湖再美也隻是風景,姐姐你往那兒一站,連雷峰塔的燈都成陪襯了,這分明是比西子還靈動的仙女下凡!” 語音末尾還夾雜著壓低的笑,“說真的,我現在嚴重懷疑李白當年寫‘清水出芙蓉’,就是偷看了你在西湖邊的照片!”
“噗,你的嘴真是……” 我指尖在屏幕上蜷了蜷,到底隻發了個無奈的表情包。湖麵的風把柳樹梢吹得掃過手機屏,像誰在替我揉亂了想說的話。
“嘻嘻!對了姐姐,我的桂花糖別忘了!” 對話框裏跳出個吐舌頭的表情,尾巴尖還勾著顆像素化的糖桂花。王少的頭像在聊天框裏晃了晃,右下角突然彈出 “正在輸入中” 的氣泡,又迅速消失,像誰在屏幕那頭撓了撓頭。
“沒忘沒忘,早就給你收在包裏了!” 我敲完字就低頭扯了扯背包拉鏈,側袋裏的油紙包被帆布壓得方方正正,十塊桂花糖隔著布料泛著甜香。夜風把拉鏈頭吹得輕輕晃,撞在金屬扣上發出 “叮” 的輕響,像極了糖紙摩擦時的窸窣聲。
“啊,那就謝謝啦!我可真期待!哈哈哈哈!” 滿屏的 “哈” 字像撒了把跳跳糖,在對話框裏蹦得飛快。
我盯著那些晃動的字符笑起來,背包帶突然硌得後腰發緊 —— 結痂的傷口被帆布蹭得刺癢,像有根細草在皮肉下輕輕掃過。下意識放慢腳步,夜風趁機灌進衣擺,把背包側袋裏的油紙包吹得貼著傷口晃了晃,方糖棱角隔著布料壓出鈍痛,倒讓結痂處的癢意淡了些。
“等著吧,等我回來!” 我回複道,指尖在發送鍵上頓了頓。
西湖的燈影正從湖麵漫上來,給手機屏鍍了層暖邊,王少頭像旁的 “在線” 圖標突然變成了灰色,卻在三秒後重新亮起“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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