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蹭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胳膊，小腦袋親昵地往她肩上靠，拖長了尾音撒嬌“媽媽——真的呀！
    我真就是在山中的一條小路邊上看到滴，陽光一照，亮閃閃的，我就撿起來啦。
    真的，女兒沒騙你！”
    寶貝閨女溫熱的身軀靠著自己，發間傳來了洗發水帶著的甜甜蜜桃香。
    看著她這副撒嬌模樣周憐雅的心軟了一下。
    但手中的冰涼觸感又讓她迅速冷靜下來。
    她垂下目光，看著女兒閃爍不定的眼神，那裏麵除了撒嬌分明還藏著一絲心虛。
    周憐雅心慢慢沉了下去。
    這根本不像是撿到東西的興奮，倒像是……闖了禍之後小心翼翼的討好。
    有心將這件事過去。
    可這條項鏈，也確實太不尋常了。
    她白皙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顆冰涼的藍鑽，心裏飛快地盤算。
    這顆鑽石這麽大，又這麽透，即便是假的，估計光工藝都得值不少錢。
    如果是真的是國外有名的奢侈品牌……那價值尋常人簡直不敢想象。
    “在哪條路邊撿的？具體什麽地方？”周憐雅試圖問得更仔細些“旁邊還有什麽？當時是什麽樣子？”
    李甜似乎被問住了，眼神飄忽了一下，才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就……就是一條很小的路，旁邊有很多大樹和灌木叢啊……它就在草裏。”
    能說啥呢？
    告訴媽媽自己跟爸爸之間的秘密，然後再告訴她，爸爸殺死了一百多外國人？
    而這條項鏈，是爸爸從死人身上獲得的戰利品？
    真要是這麽說了，估計天都得塌下來……
    她搖晃著媽媽的胳膊，試圖轉移話題“媽媽，你不喜歡嗎？我覺得藍色最好看了，也是最配你的了！”
    周憐雅輕輕抽出手，將項鏈放在掌心遞到女兒麵前
    “甜甜，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這東西太貴重了，又來路不明，我們不能要。
    萬一是誰不小心丟的呢？失主該多著急。”
    她看著女兒瞬間垮下來的小臉和微微嘟起的嘴，心裏又歎了口氣。
    孩子的心意是好的，隻是想讓她開心。
    但也正是這份過於“貴重”的心意，讓她忍不住心頭疑雲密布。
    深山老林，撿到國際大牌般的鑽石項鏈？
    這怎麽比童話還像童話？
    李甜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拖鞋尖，內心正經曆著一場激烈的風暴。
    她後悔極了，早知道媽媽這麽精明，眼光這麽毒，就不該挑這件東西的。
    那個神奇的地方，堆滿各式各樣亮閃閃的“戰利品”，她當時隻覺得這顆藍寶石高貴又神秘，媽媽一定會喜歡，卻根本沒多想它的來曆在媽媽看來會有多離譜。
    ——現在好了，馬屁拍到了馬蹄上。
    禮物送不送得出去不說，看樣子還加劇了媽媽要審問自己的決心。
    此時的甜甜，仿佛已經感覺到屁股在隱隱作痛了。
    周憐雅將女兒所有的細微反應都看在眼裏，女兒那副絞著手指、不敢抬頭的樣子，讓她更加篤定，這項鏈的背後絕不是女兒說的那麽簡單。
    弄不好，就是來路不正！
    她拉過女兒的手，將項鏈鄭重地放回那小小的掌心，然後合上她的手指
    “這個，你先自己收好。明天媽媽陪你去派出所，問問有沒有人報案丟了東西。”
    接著，她語氣放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現在，甜甜，你是不是該跟媽媽好好解釋一下，這次進山，除了撿項鏈，還發生了些什麽？你為什麽玩了那麽多天才回來？”
    窗外微風依舊，
    卻吹不散客廳裏逐漸彌漫開的緊張氣氛。
    李甜握著手心裏那枚冰涼的項鏈，知道今晚這場審訊，恐怕才剛剛開始……
    正當她琢磨著該怎麽把老媽給糊弄過去時，卻突然聽到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爺爺、奶奶，我現在真的什麽東西都不缺了，您們不用再為我花那麽多錢！”
    聲音有些稚嫩，但卻有條有理、文質彬彬。
    “團團？是團團弟弟回來了？”甜甜眼睛一亮，立馬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她當即起身衝了出去，且故意裝作沒看到老媽臉上的詫異與無奈……
    ……
    午後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堂屋的青磚地麵上投下一片溫暖的光斑。
    堂屋裏，正是剛帶孫子購物歸來的李抗戰夫婦。
    老兩口臉上洋溢著既疲憊又滿足的紅光，身旁是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各種童裝、玩具盒子堆疊在一起，幾乎占去了太師椅旁的全部空間。
    而被這些“戰利品”包圍在正中的，正是他們的大孫子——小團團。
    小家夥此刻正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小嘴微微噘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失去了平日的神采，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已經感到麻木。
    此時的他就像是個被擺弄的精致布偶，任由爺爺奶奶將其夾在中間，一件又一件地在身上比劃著新衣服。
    ——能怎樣呢？
    雖然自己什麽都懂，心態也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可這話能明著告訴別人麽？
    李抗戰老爺子手裏拎著一件繡著卡通恐龍圖案的亮黃色棉衣，聲音中充滿期待
    “乖孫，快看看這件！
    爺爺一看就覺得，你穿上準精神！”
    旁邊的陳文蓮則拿著一頂藍色毛線帽，小心翼翼地想往孫子頭上戴。
    嘴裏還不住地念叨“天氣越來越冷了，可得把我大孫子護嚴實點，不能著涼。”
    這般溺愛，近乎補償般的瘋狂購物，實則是老兩口內心虧欠最直接的外露。
    他們也是沒辦法！
    自從知曉了小團團的真實身世，那股深切的愧疚感便日夜縈繞在心間，沉甸甸的，壓得二老既心疼又無措。
    他們已然知曉，這個粉雕玉琢、讓人愛到心坎裏的大孫子並非兒媳周憐雅親生。
    這個秘密像一層薄薄的窗戶紙，雖然未被捅破，但家裏的人早已心照不宣。
    然而……
    兒媳婦周憐雅竟親自帶著這個孩子回到老宅讓他認祖歸宗，這個舉動本身所含的深意與分量，李抗戰和王素芬心裏是明白且深受震撼的。
    這是一種大氣度，也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他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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