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站在原地，饒有興趣地看著兩隻小精靈的反應。
    他大概明白了，剛才情急之下動用地獄之主的權能直接抹除法陣，似乎暴露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托斯飛得更近了些，聲音帶著極致的恭敬和一絲不敢置信的試探，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尊…尊駕……您，您剛才使用的力量……莫非…莫非與偉大的世界之樹……同源？”
    他問出這句話時，自己都覺得瘋狂。
    世界樹早已隕落百年，這是九界共識。
    但眼前這位存在舉手投足間那種言出法隨、否定一切的氣息，像極了古老傳說中描述的、世界樹維係和調整九界法則時的偉力！
    阿雅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她收起了所有的攻擊姿態。
    背後的翅膀都停止了振動，緩緩落在一片巨大的葉子上。
    黑曜石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林一凡，裏麵充滿了震驚、困惑，以及一絲……被深深壓抑了百年的、不敢輕易燃起的希望火花。
    林一凡看著他們，微微一笑。
    看來，世界樹苗把他送到這裏，並不僅僅是讓他看場“現場直播”那麽簡單。
    林一凡懸浮於半空，周身氣息內斂，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儀態。
    在被托斯點破力量本質後，他微微一笑，不再刻意收斂。
    下一刻，一股浩瀚、古老而充滿生機的氣息，如同沉睡的古龍蘇醒，溫和卻不容置疑地從他體內彌漫開來。
    那氣息與他惡魔的氣息不同，蘊含著滋養萬物的慈悲，也帶著維係世界運轉的法則之力，更有一絲與世界樹幼苗同源、卻更加磅礴深邃的意味。
    這正是他溝通體內世界樹烙印後刻意模擬放出的氣息。
    這烙印應該是他得到世界之樹幼苗時，世界之樹在那時留下的。
    “這……這是……！”
    下方的阿雅猛地捂住了嘴，翡翠般的眼睛瞪得滾圓，驚得幾乎合不攏嘴。
    那氣息她雖未親身感受過，卻早已深植於血脈傳承的記憶深處，是無數古老歌謠中讚頌的、屬於偉大守護神的味道！
    先前所有的懷疑、不敬和攻擊念頭瞬間化為無盡的惶恐與自責。
    “我等……我等竟有眼無珠，險些冒犯了您！”
    阿雅的聲音帶著哭腔，與托斯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與悔恨。
    “願以生命洗刷我們的罪孽！”
    托斯的聲音同樣顫抖，他匆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金色的衣襟，神情莊重到了極點。
    下一秒，兩隻精靈做出了完全一致的舉動。
    他們優雅而迅捷地飛落到林一凡腳下的一片巨大樹葉上，雙手交叉輕輕抵在光潔的眉心，隨即單膝跪地，深深地低下頭顱。
    這是精靈族對待至高神明時最古老、最崇高的禮節，代表著毫無保留的敬畏與臣服。
    托斯鼓起全部勇氣，抬起頭，用顫抖的、夾雜著無盡期盼與小心翼翼的聲音問道：
    “尊貴的……樹神大人……是您嗎？真的是您回歸了嗎？”
    他的聲音在巨大的葉片間回蕩，充滿了百年的委屈、瞬間的狂喜和深怕隻是一場幻夢的脆弱。
    林一凡並沒有立即回應。他深邃的目光掃過腳下兩隻恭敬到了極致的小精靈。
    從他們先前的交談中，不難判斷出他們的立場。
    對阿斯加德神族充滿怨恨，渴望反抗卻苦於沒有力量，而他們口中無比尊敬、甚至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那位“樹神”，無疑就是隕落的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
    他們將林一凡誤認為了世界樹的化身或回歸。
    托斯的神情變得無比莊重，他再次向林一凡深深行禮：“樹神大人，既然您已歸來，有些屬於您的東西，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請您隨我來。”
    他轉身，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向著森林最深邃的核心地帶飛去。
    林一凡與阿雅緊隨其後。
    周圍的巨木越發古老蒼勁，生命氣息也越發濃鬱得化不開。
    最終，三人在一株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巨樹前停下。
    這棵樹的位置並非能量節點，形態也與周遭樹木無異，粗壯的樹幹上覆蓋著厚厚的苔蘚。
    然而，當林一凡靠近時，他體內與世界樹同源的氣息竟不由自主地變得活躍起來，感受到了血脈的呼喚。
    托斯將纖細的掌心輕輕貼在那粗糙的樹皮上，口中吟誦起古老而晦澀的音節。
    與此同時，阿雅飛升至半空，雙手結印，一個巨大無比、結構遠比之前更加複雜精妙的黑色法陣在天空緩緩成型！
    法陣如同一個倒扣的碗，瞬間將整片區域籠罩，光線驟然暗淡，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隔絕一切的黑色幕布，所有氣息都被徹底封鎖在內。
    林一凡清晰地看到，托斯體內那道世界樹的精神烙印此刻正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與他掌心下的大樹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自樹身內部傳出。
    緊接著，令人震撼的一幕發生了：這棵參天巨樹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退回生長的曆程！
    枝葉收縮，樹幹變細，高度降低……
    短短幾個呼吸之間，一棵支撐天地的巨樹，竟逆轉化作了一根長約十厘米左右、通體呈現出溫潤青白色、頂端還帶著幾片翠綠欲滴、蘊含無限生機嫩芽的樹枝！
    托斯雙手極其鄭重地捧起這根樹枝，飛到林一凡麵前，恭敬地獻上。
    “樹神大人，這是您的樹枝。百年前那場災變後，奧丁保留下它，一直以其力量滋養著亞爾夫海姆，等待您的歸來。”
    林一凡伸手接過樹枝的瞬間——
    轟！！！
    仿佛握住了一座壓縮的海洋！
    無窮無盡、精純到極致的生命精華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地湧入他的體內！
    那磅礴的力量洶湧澎湃，幾乎要將他這具惡魔之軀都撐得爆裂開來！
    僅僅是一根細小的樹枝，其內蘊含的生命力就已如此恐怖。
    林一凡簡直難以想象，全盛時期的世界樹本體，其力量究竟達到了何種不可思議的境界！
    他迅速凝神，調動體內權能，小心翼翼地將樹枝中外溢的生機重新約束、收攏回去。
    那根樹枝在他手中恢複了平靜，溫潤如玉，卻依舊能感受到其內那沉睡的浩瀚偉力。
    他把玩著這根至關重要的樹枝，目光看向托斯：“這根樹枝，就是你們用來催生精靈之國這些巨型植被的核心吧？”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整個亞爾夫海姆那異常蓬勃、甚至堪稱瘋狂的生態，其源頭正是這根樹枝散發出的生命氣息。
    一旦失去它，這片奇跡般的森林恐怕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枯萎衰敗。
    “大人您無需擔心！”一旁的阿雅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地接口道，“就算暫時沒有了樹神大人的肢體加持，憑我們的本事，借助這麽多年來積蓄在地脈中的殘餘能量，維持這片森林運轉一段時間，絕對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