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百崎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趁著還有夜色的掩護，掉頭就走，飛快的去了沈府找沈程。
    沈程的書房，沈程的屍體被吊在白綾上，伸著長長的上頭，腦袋醬紫。
    也不知道是他殺還是自殺。
    死狀可怖。
    “完了，完了。”鄧百崎心中一片慌亂，急忙退了出來，消失在夜色之中。
    太陽緩緩升起，陽光灑在緊閉的宮門上，反射出一片冷冽的光芒。緊閉的宮門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過多關注，因為皇帝已經生病多日，久未上朝，官員們若非奉旨，不得隨意入宮。
    隻是，在這厚重的宮門裏，卻與往日完全是不同的光景，今天的皇宮內顯得異常忙碌，隻是外人看不到而已。
    禦林軍們腳步匆匆，來回穿梭，他們手中拿著黑色的裹屍布，將一具具屍體包裹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抬往皇宮西邊的小門。
    那裏臨時搭建了許多帳篷，裏麵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體，一眼望去，令人毛骨悚然。
    昨晚，這些屍體已經被運走了一部分，但顯然還有更多的在等待處理。
    天亮之後，陸昶下令暫停運送，以免驚擾到普通百姓。等到夜幕降臨，再繼續進行這項令人心悸的工作。
    當所有屍體都被抬走後，禦林軍們並沒有停下腳步，他們開始打水清洗地麵。一桶桶清水被倒入地麵，然後迅速被染成了紅色，順著排水口流淌而出。如果有人恰好站在排水口附近，便能清楚地看到那觸目驚心的紅色水流。
    所有的妃子宮女都被要求待在屋內，不得隨意出門。
    盡管如此，那濃烈的血腥味還是如影隨形，強烈地刺激著她們的鼻腔，讓人作嘔。
    城外的朔方軍和河北的軍隊，一大早就已經調轉馬頭，原路返回了。至於為什麽，隻有內部的人才知道，過往的路人隻是茫然。
    禦書房裏，隆啟帝蒼白的臉，看起來異常瘮人。
    章太醫上前把完脈，對旁邊的陸昶道：“陸大人，皇上的龍體比起前幾日，好多了，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盡管好多了，但是，也隻能給一炷香的時間，以免聖體不安。
    陸昶了然。
    他湊近一些，把宮裏宮外的情況向隆啟帝匯報，隆啟帝慘白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陸愛卿，幸虧有你，江山社稷之福。”
    若不是陸昶力挽狂瀾，這天就已經變了。
    他就算是皇帝，也見不到今天的太陽。
    “皇上，燕國遊勇和蜀地的死士，都被悉數殺死，就算有逃竄出去的，也掀不起風浪了。“
    這一場宮變，沈程絕望之下，已經上吊了。
    沈連芳在清點軍隊的時候，就被拿下。他守孝回來，那些部下，早就不是他能掌控的，跟他演戲罷了。
    鄧百崎逃脫，不知所蹤。
    榮貴妃被押入大牢。
    張太後依然在寢殿躺著,還沒動她，不是不敢動她，而是不是那麽必要，但她把控的那些老太監老宮女，都被殺掉了。
    刑部的官員，好幾個都在家裏上吊了，李鷹的宅子都被封了。刑部，他跟寧王糾纏很深。
    隆啟帝吸了幾口氣，悠悠的道：
    “這個老毒婦，以前害我生母，現在還對朕下手，不能讓她一死了之。她不是最在乎的就是存意麽，哼哼……”隆啟帝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毒之色，讓他蒼白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
    “臣明白。”陸昶恭敬道。
    陸昶很快退了出去，隆啟帝的身子還得好好靜養，如今他臨危受命，全權代理一切事宜。
    ……
    魯國公府大門敞開，時辰已到，抬棺出殯。京城百姓湧入送行的隊伍，熙熙攘攘，路邊還有很多人設了路祭。
    在前排顯眼的花圈上陸昶和林詩詩的名字很顯眼。他們兩個都不能前來送行，讓下人送來了花圈，以表哀悼。
    花圈足足有一條街那麽長，兩邊百姓把路都快擠沒了。
    當地的習俗，送行的人越多，棺柩越是走得慢，越是對死者的不舍和尊重。
    反正魯國公府有的是人抬棺，抬累了，就換一批人。
    看時辰的先生早就預估到了這種情況，所以下杠的時間，竟然是起杠後三個時辰，足夠大家在路上慢慢磨。
    郭寶芝帶著孩子們在前麵跪行，鄧姝月和魯淩薇也在旁邊，魯淩薇時不時用眼刀剜鄧姝月，鄧姝月在魯淩霄看不到的地方，毫不示弱，眼刀子回過去。
    一直到了傍晚，送行的人才回來。
    府上依然掛著白燈籠，一下就安靜落寞了許多
    下人們有活的幹活，沒活的，躲在角落。
    魯淩霄一回到府上，就有素日魯國公府相好的世交過來，在書房關上門聊了許久，又匆匆告辭了。
    魯淩霄神色更加凝重，在書房裏半天沒有出來。
    鄧姝月忙著別的事，倒也沒有注意，但她派出去的人，回來給她的信息是，皇宮裏什麽消息也出不來，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她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難道已經舉事了，到底成沒成？
    但榮貴妃不來找她，她也得不到消息。
    在這個時候，她想起了魯淩霄。
    去書房找他的時候，才發現他臉色難看至極。
    “你來得正好，我正想要去找你。”他語氣裏聽不出情緒。
    “將軍，你怎麽了，發生何事了？”她不安的問道。
    “宮裏出事了，你姐姐榮貴妃發動宮變失敗，已經被押入大牢，鄧百崎失蹤了。”
    “啊？不可能，姐姐怎麽會做這麽糊塗的事。”
    怎會失敗？
    “我也很意外，她怎麽這麽大的膽子，但消息來源確鑿，不是假的。”
    “那，將軍，我們怎麽辦？”
    “姝月，趁著還沒人來找你的麻煩，你趕緊出城回南邊去，不然就晚了。叛變可是要誅九族的。”
    “可我已經是出嫁女。”
    “你雖是出嫁女，但與榮貴妃往來密切，他們要是想治你的罪，你又能如何？”
    鄧姝月在京城並不被人喜歡，郭寶芝、魯淩薇、林詩詩等人都看不慣她，如果她待在京城，肯定會有人借機除掉她。
    “將軍，我走了，那你怎麽辦？”鄧姝月撲倒在魯淩霄的懷中，嗚嗚嗚不舍的哭了起來。
    “我沒事，他們不會動我的，你走了，他們便也認了。”魯淩霄摸著她的頭發，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