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換套衣服，等天黑透了，我帶你出去。”魯淩霄催促鄧姝月。
    “將軍，那我的孩子呢，我要把他帶走。”鄧姝月不甘心。
    “孩子就放在府上，讓寶芝帶著，你也看到了，她對孩子們不錯。”
    “那是有祖母在，如今祖母不在了，誰知道她會不會露出真麵目呢。”
    “姝月，寶芝不是那種人。如今形勢變了，我們要麵對現實。你能保全自己，是最重要的。”
    在魯淩霄看來，榮貴妃倒台的那一刻起，鄧姝月的身份再也不可能成為魯國公府未來的女主人，到了南邊，他尚能護住她。
    鄧姝月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姝月，我知道你難過，你先走，你的性命要緊。頌哥兒，等我回去的時候，我想辦法帶回去，好不好？”魯淩霄耐心的勸道。
    盡管鄧姝月不甘心，但沒有辦法。當夜，魯淩霄帶著女扮男裝的鄧姝月翻牆而出，送了她很遠，並讓她拿著自己的親筆信，去保定找當地的縣太爺，讓他找人護送。
    京城死了很多人，最近喪事很多，但這些人都是匆匆下葬，有些是趁著夜色就被抬走了，異常的低調。明明都是一些高官貴人，如今，卻生怕被人知道。
    隆啟帝隻對一些影響比較大的人，查封抄家，比如沈府，雖然沈程自殺了，但仍然被封了。
    影響小的，既然當事人死了，也就到此為止。
    公主府外，站了禦林軍守著。
    嘉敏公主很久沒有外出了。
    沈玉嬌知道父兄出事以後，慘笑起來，麵目扭曲。
    玖兒的傷好了以後，去南院故意氣沈玉嬌。
    “二奶奶，你娘家都被封了，等朝廷騰出手來，就要過府清算，你運氣不錯，出嫁女不會收到牽連。不過，我勸你好好養著身子，否則，你要是死了，你這些嫁妝，可就便宜後來的新婦了。哈哈哈。”
    玖兒看著沈玉嬌虛弱得像張白紙一樣的身體，哈哈哈笑了起來。
    沈玉嬌隻覺得心口上湧，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氣死在了床上，被丫鬟嬤嬤掐人中，好久才慢慢轉醒。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玖兒早就不見了。
    半個月後，沈連芳在獄中自盡了，常金玲偷偷給林詩詩傳過來一張紙條，希望她能看在往日一點點的情分上，饒她的兩個孩子不死。
    隻要不死就行。
    林詩詩把紙條給陸昶看。
    陸昶掃了一眼，道：“娘子想為她求情？可是，她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年，按律當斬。”
    沈程和沈連芳的罪過，那可不僅僅是這次牽連到榮貴妃的反叛之中。
    按照律法，誅連九族都不為過。
    林詩詩哀歎一聲，道：“常金玲這個人還不錯，可惜這事太大了。”
    被抄家流放的時候，沈府的女眷被賣作丫鬟，或者沒入教坊司，常金玲和小兒子消失了，大兒子和幾個庶子則被斬首。
    沈玉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兩眼發直，眼裏在流淚，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過了兩天，她指揮丫鬟去熬藥。
    丫鬟開始以為是熬藥給沈玉嬌喝，可那藥也並不是大夫給沈玉嬌開的，而是沈玉嬌從箱子裏拿出來的，看裏麵的藥材又奇怪得很，但丫鬟也不敢多問。
    等藥熬好了，她晾在一邊，過去回複沈玉嬌。
    沈玉嬌應了一聲，想了想又讓丫鬟把藥倒了。
    許久之後，她道：“你去把盼哥兒叫過來。”
    陸盡盼被帶了過來，不過六歲的孩子，看著有些猙獰的沈玉嬌，眼睛裏有一絲惶恐和精明。
    “母親，你叫我？母親，你身體是不是又不好了。”小小的臉上，一臉的擔憂。
    沈玉嬌看著他，笑了笑，招手讓他走近一點。
    “盼兒，母親疼不疼你？”
    陸盡盼點了點頭，道：“母親，我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你對盼兒最好，在盼兒心裏，你就是我的生母。”
    沈玉嬌一怔，心裏有些發澀。
    她這一輩子，就是沒有一個親生的孩兒，以至於一點期盼都沒有。
    她攏住陸盡盼，抱了好大一會兒，才道：
    “盼兒，你能這樣說，母親真是太高興了，母親沒白疼你。今天，母親要為你做一件大事，但母親也要你發誓，你要回報於我。”
    “母親要為我做什麽大事？”陸盡盼有些期待。
    “盼哥兒，你是庶子，還是老二，你可懂這意味著什麽？”
    陸盡盼眨巴著眼睛，想了想，決定如實說，他道：“母親這意味著，我以後隻能靠我自己。祖蔭庇護不到我的身上。”
    “對，你說的太對了。別看你現在是鎮國公府的三公子，但你以後，甚至比不上那經年幫著管家的奴才，祖輩的家產，分不到你頭上。除非你自己能考取功名。可你看你，你祖父和父親最喜歡的是初哥兒，等我死了，你父親還會剩下嫡子，你以後再府上，處境堪憂啊。沒有人支撐你，你又如何有本錢呢。”
    沈玉嬌悠悠道，兩隻眼睛打量著陸盡盼，還是有點小，也不知道他聽得懂嗎？
    但陸盡盼顯然聽懂了，他突然跪倒在沈玉嬌麵前，砰砰砰據磕了三個響頭，悲切的道：
    “母親可千萬不能死，母親要是沒了，就沒人疼盼兒了，母親……”
    在陸盡盼待著哭音的話語裏，沈玉嬌竟然體會到了一絲人間的深情。
    她也產生了不舍。
    但她看了看自己枯瘦的雙手，很快又被扯回了現實之中。
    “盼哥兒能明白就好。我會為你鋪好路的，等我死了，我的嫁妝全部給你，你就不愁以後沒有本錢了。但你要快快長大啊。”
    沈玉嬌拿出一張單子，遞給陸盡盼。
    “這上麵是我的嫁妝單子，我已經逼著你父親去朝廷，把上麵的天產鋪子過了明路，等你成人，就會交到你的手上。母親隻需要你發誓，盡你所能，殺了陸盡歡。”
    陸盡盼一愣。
    “母親，我，我倒是想讓他死，可是，我做不到啊。”
    “我知道你做不到，所以我幫你準備好了啊。你看，這是三顆毒藥，還都是甜的，等我死了，你要乖一點，你要去討好北院的人跟陸盡歡打好關係，這三顆糖果，隻要讓他吃掉一顆，他就會死掉，你明白嗎？”
    陸盡盼還隻是一個小孩子，等沈玉嬌死了，他大概有機會跟著陸懷喜，與陸盡歡和陸盡初一起生活，誰會天天對一個六歲的小孩防備呢。
    陸盡盼懵懵的，接過那三顆褐色的藥丸，點了點頭。
    “盼哥兒，你得跪下，跟母親立下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