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烏雲低布，天氣陰沉。
    南溝大隊，副隊長張誌坤家。
    此刻，張誌坤的心情就如同這天氣一樣，鬱鬱寡歡，躺在炕上，不住地吸著老漢煙。
    煙霧在屋裏彌漫。
    “誌坤，早飯你就沒吃，午飯得吃了吧。”老婆洪娟推開裏屋門說道，“咳，咳…你抽多少煙啊？”
    她急忙上炕推開窗戶。
    張誌坤一聲沒吭，嘟嚕著臉下坐起身。
    洪娟麻利地放上炕桌，迅速地擺上飯菜。
    畢竟是大隊幹部，加上郭勝鼇之前給的好處的底子，張誌坤家的生活條件相當不錯。
    飯桌上擺著炒花生米、雞蛋炒圓蔥。
    還有一瓶白酒。
    “呸，呸！你把鹹鹽都放菜裏了？啊？想齁死我嗎？”張誌坤拿在左手裏的筷子在菜盤子沿上敲擊著，扯著大嗓門對坐在對麵的洪娟怒吼。
    “張誌坤，這幾天你就成天價跟我甩臉子！這兩天一上桌，你就找碴兒，不是菜鹹了就是菜淡了再就是飯硬了，酒沒淌！你讓哪個騷狐狸撓了？回來往我身上撒氣！愛吃不吃，老娘還不伺候你了呢！”洪娟把碗筷往餐桌上一摔，打開了收音機。
    “我說你能不能把聲關小點？你聾啊！”張振坤對著老婆又發了一通火。
    洪娟一點也不讓份兒，直接回懟：“張誌坤，你是不是缺心眼？全大隊都參與了養豬，就你別別愣愣的。可頂個屁用？”
    “等分錢分肉時，全大隊都有份兒，就咱家沒有，丟不丟磕磣！”洪娟一想起三天前丈夫在大隊的表態，就十分生氣。
    她還沒怎麽著呢，敗家老爺們兒反倒是來上勁了。
    真是夠不吃屎人慣的！
    聽了老婆尖酸刻薄的話，張振坤就像一隻被棒子打了的瘦狗，瘦瘦的身軀靠在牆上，使勁兒瞪了老婆一眼，沒有再說話。
    郭勝鼇因貪汙被抓，讓知道情況的張誌坤一直心中忐忑，生怕被郭勝鼇揭發出來。
    沒想到郭勝鼇這家夥嘴還挺嚴。
    張誌坤對郭勝鼇的老婆劉玲一直心懷不軌。
    三月份的有一天，趁孩子都去上學的工夫，張誌坤以對郭勝鼇表示感謝以及對劉玲表示關懷為借口來到了郭家。
    結果張誌坤與劉玲就勾搭上了。
    在劉玲看來，她丈夫郭勝鼇和弟弟劉波都因為秦飛而坐牢。
    劉波因為殺害黃珊珊和蔡昌富，被處於死刑肯定是跑不了了。
    郭勝鼇被查出的貪汙公款六千元，被查扣的那些東西折合成現金高達一萬多。
    更主要的是，他自己交代在擔任會計的十多年裏，利用職務之便貪汙集體財產總計有五萬多元。
    這個年代，雖然沒有明確的法律條文規定貪汙過萬就必須判處死刑，但因為郭勝鼇貪汙數額特別巨大，基本上也會被判處死刑。
    畢竟這是有先例的——南方某省如東縣馬塘信用社一個女會計，在1965年至 1975年這十年間，利用職務之便肆意斂財，貪汙公款達 4.5萬餘元，最終被處以極刑。
    劉玲一下子失去兩個至親家人，對秦飛恨之入骨。
    所以，她對張誌坤沒有別的要求，一定要替她報仇！
    這便是張誌坤針對秦飛的原因。
    “秦飛！有老子在，你的豬養不成！”張誌坤惡狠狠地在心裏嘀咕了一句。
    插秧結束後，秦飛把主要精力用在了製造豬飼料上。
    他通過省土畜產公司經理雷震，認識了濱海市紅旗海產品加工廠的廠長孫博文。
    這天，風和日麗。
    秦飛來到了位於黃海之濱的紅旗海產品加工廠。
    “您好，師傅，我找孫博文孫廠長。”秦飛樂嗬嗬地為收發室的老師傅送上了一盒“大生產”。
    老師傅也不客氣，將香煙裝進口袋，指著廠區的兩趟廠房，操著一口海蠣子味說道：“小夥子，你看見後麵那趟紅磚房了嗎？東邊數第三個屋就是廠長室。”
    “謝謝老師傅！”秦飛揮揮手走了進去。
    “秦飛同誌，你是雷經理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孫博文收下秦飛送來的一條煙和兩瓶酒後，熱情地說道，“有什麽事兒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秦飛直接說明來意：“孫廠長，我需要用貴廠加工剩下的貝殼加工養豬的飼料。你看，怎麽處理？”
    聞聽此言，孫博文瞪大了眼睛，甚至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秦飛。
    過了，五、六秒孫博文才緩過神來問道：“你是說要海邊上那些貝殼？”
    “對啊，你看多少錢一噸？”秦飛非常認真地點點頭。
    “不要錢，你要多少拉多少！”孫博文非常侃快地說道。
    他們工廠每年加工下來的扇貝殼、海虹殼、牡蠣殼等全都堆在了海邊上，附近已經沒有地方堆放了，戰線越拉越長。
    每年往外運送這些貝殼就使用不少人力物力。
    現在有人往外拉這東西，一年能省下不少錢。
    秦飛恍然。
    原來，這個年代，貝殼牡蠣殼等還沒有被開發利用，都被當做垃圾扔掉了。
    這要是在後世，一噸大約在五十塊錢左右。
    “孫廠長，這樣，運輸車輛我來解決，你這麽麵給我找些裝卸工！”秦飛說著把一百塊錢塞進了孫博文的上衣口袋。
    “一點問題沒有！”孫博文握著秦飛的手，稱呼也改了，“秦飛老弟，我這工人有的是，你什麽時候需要，就什麽時候過來拉。而且，我管司機的飯。”
    孫博文絕對沒有想到這樣的垃圾不僅有人要，而且還能讓他得到好處。
    他作為一廠之長，一個月工資才四十七塊五。
    一百塊錢比他兩個月的工資都多。
    秦飛握著對方的手：“那就麻煩孫廠長了。”
    “千萬不要客氣。”孫博文看了看牆上的掛鍾，稱呼也改了，“秦飛老弟，這眼看就是中午了，俺請你歹飯！不過俺這也沒什麽別的東西可好歹的，魚呀蝦呀管夠，你可以使勁歹！”
    這個年代的海鮮基本上都是純天然的，秦飛當然樂得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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