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
    劉立國等在了大隊。
    值班人員都被他攆回了家，由他親自替代。
    目的就是給自首的人留足麵子。
    然而，等到了八點半，卻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正如秦飛所料，果然沒有等來自首之人。
    劉立國這位大隊掌舵人也不再仁慈，直接給公社派出所掛了電話。
    死了十隻小豬崽，按照出欄後的價值算，南溝大隊損失了千八百塊錢。
    更為嚴重的是，小豬崽並非正常死亡，而是被毒死的。
    在這個時代，破壞集體財產，投毒者犯下的絕對是現行反革命罪行。
    隻要抓住，必須嚴懲！
    所以，一接到南溝大隊的報警電話，派出所老公安彭華便率領小劉駕駛212吉普車連夜趕到了現場。
    “劉支書，早晨就發現豬崽被毒死了，為啥這麽晚了才報案呢？”彭華問等候在養豬場的劉立國。
    劉立國打完報警電話，便把秦飛和戚廣武全都找了過來。
    劉立國實話實說，但口氣裏夾雜著惱火：“大隊想給投毒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隻要他在晚上八點前自首，就不報官了，到時候讓他彌補損失就行了。可是，這個癟犢子玩意兒，不知道珍惜啊！”
    彭華苦笑了一下。
    他雖然理解劉立國身為大隊一把手的做法，但卻不敢恭維。
    看似劉立國因為鄉裏鄉親的關係，想給投毒的人留點麵子，實際上卻說明劉立國是個法盲。
    秦飛盡管知道劉立國的做法違法，但他也沒有阻止。
    這個時代的農村，人情往往是大於法律！
    劉立國得目的，是要在全大隊豎起威信！
    “劉支書，你知不知道，晚報案會給破案造成多少麻煩嗎？”小劉說道，“我們第一時間出現場，能掌握好多東西，像腳印指紋等痕跡。”
    秦飛接話打圓場：“對不起啊，公安同誌。我們也實在是不懂，以為早報案和晚報案一樣。雖然我們報案晚了，但是也掌握了一些情況。”
    接下來，他便把掌握的，諸如小豬崽死亡時間、食用了摻有“西維因”的生物飼料、大隊倉庫被盜，以及江茵帶著實物樣品等回省城檢驗的情況，跟派出所的兩位公安全都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彭華二人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
    他們想要了解的，不過也就是這些而已。
    二人聽完了秦飛的講述，小劉收起記錄本和筆，然後打著強光手電，與彭華勘察了一下一號豬舍。
    但並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支書，請帶我們去大隊裝農藥的倉庫去看看。”彭華對劉立國說道。
    秦飛心知肚明，這二位想去倉庫尋找盜竊者的蛛絲馬跡。
    但那個家夥怎麽可能留下盜竊“西維因”的痕跡？
    所謂的腳印也好，指紋也罷，用腳後跟都能想到，罪犯早就把痕跡清除幹淨了。
    就算彭華他們拓下了腳印和指紋，也隻是秦飛、劉立國、戚廣武三個人的。
    派出所二人在南溝大隊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後，離開了。
    至於何時破案，他們也不知道。
    彭華和小劉離開後，秦飛幾個大隊人員也都回到了各自家裏。
    秦飛到家時，林婉瑩已經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他洗漱完畢，鑽進了被窩，卻輾轉反側，一時難以入睡。
    “盜竊‘西維因’的人是怎麽進到倉庫的呢？”
    他眼前忽然一亮：“一定是還有一把鑰匙！對！偷盜者就是用這把鑰匙開的倉庫門，然後，有故意弄壞了窗戶的插棍造成有人從窗戶進出的假象。”
    “如果我判斷正確的話，那麽那一把鑰匙會在誰手呢？”
    “明天問問支書。”
    秦飛在呢喃自語中漸漸睡去。
    第二天一上工，秦飛就來到了沼氣池工地。
    劉立國果然在這裏。
    秦飛把他叫到了一旁：“劉叔，倉庫你確定就兩個鑰匙嗎？”
    其實秦飛知道，1975年的掛鎖都是配兩把鑰匙。
    之所以這樣問，萬一大隊多配一把兩把鑰匙呢。
    “確定！”劉立國一點也不猶豫地回答道。
    秦飛若有所思幾秒中後，又問道：“劉叔，倉庫那把鎖是你親自買的還是誰買的？”
    “我當隊長時，從老隊長手裏接過來的。”
    說到這，劉立國一拍腦袋：“秦飛，我想起來了，大隊所有的鎖頭都是郭勝鼇買的！”
    郭勝鼇？
    秦飛精神一振！
    這個大隊的前會計，之所以貪汙了大隊那麽多東西，一定是在把鎖頭鑰匙交給大隊前，又另外多配了一把。
    然而，秦飛很快又陷入了迷茫。
    郭勝鼇因為貪汙集體資財數額特別巨大，在春節前就被執行槍決了。
    那些鑰匙的下落，沒有人知道。
    就算找到郭勝鼇的老婆劉玲，她愣說不知道，任誰也沒有辦法。
    “劉叔，我敢保證郭勝鼇手裏一定有大隊所有鎖頭的鑰匙，就是不知道他給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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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不會給了張誌坤？”劉立國吸了一口老旱煙。
    秦飛點頭：“這個咱爺倆想到一塊兒去了，貪汙大隊資財，應該是郭勝鼇跟張誌坤合謀。但咱現在也隻是懷疑，沒有證據。”
    “就是啊，沒有證據想抓人也抓不了啊。”劉立國無奈地搖搖腦袋。
    秦飛非常自信地說道：“沒事兒，他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劉叔，你去忙吧。”
    “秦飛，等孟會計把東西買回來，你就得過來指揮安裝了。”
    現在沼氣池已經砌好。
    且已經進行了注水試驗。
    試驗結果證明，工程質量非常好。
    池壁沒有滲水痕跡，沒有裂縫，也沒有砂眼。
    接下來的主要工程是進入管線以及電子元件的安裝階段。
    這是把沼氣的電能接入社員家的需要。
    今天一大早，孟立國便按照秦飛提供的采購單，帶人趕著大車去縣城買各種型號的鋼管以及電子元件去了。
    “孟會計大約啥時候回來？”秦飛問道。
    劉立國回答道：“我估計你需要的那些東西，今天一天買不全，孟會計他們最快也得明天晚上到家。”
    “行！我知道了，劉叔。”秦飛說道，“等孟會計他們回來，咱再做一次實驗，看看沼氣池漏不漏水？如果沒毛病，咱就把管線等都安裝上。”
    不是秦飛不放心，而是必須要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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