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因為抬頭看到的不是客人，而是老王那張幸災樂禍的老臉。
    "喲，這不是我們的軟飯王嗎？"老王把"王"字拖得老長，"怎麽，富婆玩膩了？"
    我拿起菜單拍在他胸口："點你的菜吧，老光棍。"
    回到火鍋店上班已經三天了。經理嘴上說著"歡迎回來"，眼神卻寫滿了"我就知道會這樣"。同事們更是把我當成了活體八卦雜誌，每天變著法打聽我和秦月的私生活。
    "歡喜，富婆家床墊是不是真金的？"
    "秦總洗澡用礦泉水嗎？"
    "你們分手是不是因為你不行？"
    我統統回以中指。隻有小美不一樣，她默默遞給我一杯冰鎮酸梅湯："解暑。"
    我喝了一口，差點哭出來——這他媽才是生活，真實的、滾燙的、帶著花椒味的生活。
    午休時，我蹲在後巷抽煙。手機突然震動，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照片上秦月正和一個西裝男共進晚餐。我盯著看了十秒，然後刪除。不管是誰發的，目的達到了：我的胃像被牛油鍋底煮過一樣難受。
    "歡喜！7號桌加湯！"前廳的喊聲把我拉回現實。
    我掐滅煙頭，拎著湯壺衝出去。7號桌坐著一家三口，小孩正把毛肚當飛鏢往鍋裏扔。我熟練地加湯、換碟、賠笑臉，仿佛從未離開過。
    下班時，經理叫住我："歡喜，明天早班你頂一下，小李請假。"
    "啥理由？"
    "說是失戀了要跳府南河。"經理翻個白眼，"現在的年輕人，失個戀就要死要活。"
    我默默點頭，心想我他娘的被趕出豪宅都沒跳河呢。
    第二天早班，我剛換好工裝，就聽見前廳一陣騷動。跑出去一看，血液瞬間凝固——我媽站在收銀台前，穿著她那件十年不變的藏青色外套。
    "媽？！"我聲音都變調了，"你怎麽來了？"
    "來成都查個胃鏡。"我媽上下打量我，"你不是說升主管了嗎？怎麽還穿服務員衣服？"
    我腦子飛速運轉："那個...今天搞團建！角色互換！我扮服務員體驗基層生活！"
    我媽眯起眼睛——這是她識破謊言的標誌性表情。完了，我從小到大的謊言沒一個能逃過這雙眼睛。
    果然，下一秒她抄起桌上的點單夾就朝我砸來："小兔崽子！學會騙你媽了！"
    我抱頭鼠竄，全店客人都在看熱鬧。我媽邊追邊罵："全村都知道你被富婆包養了！你大舅在抖音都刷到你了！"
    "媽！輕點！那是謠傳！"
    "謠傳？"她一把揪住我耳朵，"那你告訴我，你銀行卡裏多出來的五萬塊錢是哪來的？"
    我愣住了："你...你查我賬戶？"
    "我是你媽！"她理直氣壯，"密碼是你生日加你爸忌日，我用腳趾頭都猜得到！"
    最終，這場鬧劇以我承認"短暫交往過一個有錢女朋友但已經分手"告終。我媽坐在員工休息室裏，喝著我給她倒的茶，長歎一口氣。
    "歡喜啊，媽不是反對你找有錢人。但你得想清楚，人家圖你啥？"
    我低頭玩著圍裙帶子："可能...圖我老實？"
    "呸！"我媽一口茶噴出來，"有錢人最不缺的就是老實人！"
    我無言以對。我媽突然壓低聲音："兒子，你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那方麵特別厲害？"
    "媽！！"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電視裏都這麽演啊！窮小子靠床上功夫征服富婆..."
    我趕緊捂住她的嘴："您少看點家庭倫理劇行嗎？"
    送走我媽後，我精疲力盡地靠在店門口。手機又響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想知道秦月現在在哪嗎？」附帶一個餐廳定位。
    我直接關機。不管是誰在搞鬼，我都不想再被牽著鼻子走了。
    晚上打烊時，vip包間還亮著燈。經理說是有重要客人，讓我去收拾隔壁包間。我端著托盤推開門，突然聽見隔壁傳來熟悉的聲音。
    "...食品安全是最容易做文章的。"是陳誌明，"隻要在秦月的旗艦店安排幾次"食物中毒"，股價必然大跌。"
    我屏住呼吸，耳朵貼在隔板上。
    另一個男聲說："陳總高明。不過操作起來有風險啊。"
    "風險？"陳誌明冷笑，"我前妻現在焦頭爛額，哪顧得上查這些？她那個小男友也被趕走了，沒人給她當狗了。"
    我的拳頭攥得咯咯響。
    "具體怎麽做？"
    "找幾個職業醫鬧，在火鍋裏放點瀉藥。再買通幾個自媒體大肆渲染..."陳誌明的聲音突然壓低，我不得不貼得更近。
    就在這時，我手中的托盤突然滑落，不鏽鋼碗碟砸在地上發出巨響。隔壁瞬間安靜了。
    我僵在原地，冷汗浸透後背。下一秒，我抄起掃把裝作在打掃，門被猛地推開。
    "你！剛才聽到什麽了？"一個彪形大漢瞪著我。
    我一臉茫然："啊？我在收拾衛生，音樂開太大了啥也沒聽見啊。"說著掏出耳機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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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漢狐疑地打量我，回頭看了眼陳誌明。陳誌明擺擺手："一個服務員而已，走吧。"
    等他們離開，我癱坐在椅子上，手腳發軟。陳誌明不僅要搶秦月的公司，還要毀她的名譽！我必須警告她，但怎麽聯係？我現在連她小區大門都進不去...
    第二天一早，我請了病假直奔秦月公司總部。前台小姐一聽說我的名字，立刻叫來了保安。
    "秦總交代過，不見你。"保安像堵牆一樣擋在我麵前。
    "我有重要的事！關係到她公司的生死存亡！"
    保安不為所動："每個粉絲都這麽說。"
    我急得跳腳："那你告訴她，陳誌明要在火鍋裏下藥！"
    保安像拎小雞一樣把我扔出大樓："再鬧就報警了。"
    我在大樓對麵咖啡店蹲守了一整天，終於看到秦月的車駛出地下車庫。我狂奔追車，在紅燈時拍打車窗。
    "秦月！陳誌明要陷害你！"我大喊。
    車窗紋絲不動，綠燈一亮，車子絕塵而去。
    接下來的三天，我用盡各種辦法：冒充外賣小哥、買通保潔阿姨、甚至試圖爬消防梯...全都失敗了。秦月的防備比我想象的還要嚴密。
    第四天傍晚，天空下起暴雨。我站在秦月別墅區外的圍牆邊，渾身濕透。保安亭的老大爺看我可憐，遞來一把傘。
    "小夥子，回去吧。那種女人不是你能高攀的。"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大爺，我不是來高攀的，我是來救她的。"
    老大爺搖搖頭，回亭子裏去了。
    雨越下越大，我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別墅區門口。不知過了多久，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出，後車窗降下一半——是秦月。
    "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她的聲音比雨水還冷。
    我衝過去，從防水袋裏掏出手機："我錄了音！陳誌明要在你火鍋店下藥製造食品安全事故！"
    秦月皺眉，示意司機停車。她接過手機，聽完錄音後臉色變得煞白。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她盯著我，"我們...已經分手了。"
    雨水順著我的下巴滴落："因為我喜歡你啊，傻瓜。"
    秦月愣住了。下一秒，她打開車門："上車。"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我卻控製不住地發抖。秦月遞來幹毛巾，我這才注意到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你這幾天...還好嗎？"我問。
    她別過臉："先說你的事。錄音是怎麽來的？"
    我把經過一五一十告訴她，包括我媽來店裏大鬧那段。說到我被保安扔出大樓時，秦月居然笑出了聲。
    "還笑！我差點摔斷尾椎骨好嗎！"
    秦月突然伸手摸我的臉："歡喜，對不起。"
    我一愣："啥？"
    "我應該相信你的。"她聲音哽咽，"陳誌明給我看的照片...是他ps的。我後來找人鑒定了。"
    我鼻子一酸，趕緊仰頭看車頂："咳...那什麽...現在知道也不晚。"
    秦月讓司機調頭去公司。路上，她詳細詢問了錄音的細節，然後打了幾個電話安排應對措施。
    "先去技術部把錄音備份，然後聯係食藥監局提前報備，再讓所有門店加強監控..."她雷厲風行地布置著，又變回了那個商界女強人。
    等一切安排妥當，已是深夜。秦月送我回員工宿舍，車停在路邊，雨已經停了。
    "歡喜..."她欲言又止。
    我懂她的意思："我現在還是先住宿舍吧。等這一切結束了再說。"
    秦月點點頭，突然湊過來在我唇上輕啄一下："謝謝你。還有...我媽想見你。"
    "啊？"我傻了，"這麽快就見家長？"
    "她聽說我被一個小服務員甩了，非要看看是何方神聖。"秦月狡黠地眨眨眼，"準備好迎接終極boss了嗎？"
    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現在跳府南河還來得及嗎？"
    秦月大笑，這是我們吵架後第一次看她這麽開心。她下車時，我喊住她："月月，小心陳誌明。"
    她回頭，月光下的側臉美得驚心動魄："有你在，我不怕。"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區門口，我摸了摸嘴唇，那裏還留著她的溫度。手機震動，是秦月發來的微信：「忘了告訴你，我媽比火鍋還辣。」
    我笑著回複：「巧了，我就好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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