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跑到南京路的地攤上挑禮物。那些假名牌香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攤主是個精明的溫州佬。
    "兄弟，送女朋友？"他叼著煙問我。
    "嗯...算是吧。"我含混地回答，手指在一排香水瓶上徘徊。
    "這款好，香奈兒五號，女人都喜歡。"他拿起一個金色瓶子，"五十塊，噴一下香三天。"
    我掏錢時猶豫了一下："有沒有...更貴一點的？"
    他眯眼笑了："喲，看來是個闊太太？那這個，"他又拿出一個藍色瓶子，"迪奧真我，八十，包裝盒另加十塊。"
    我咬咬牙付了錢，又去花店買了支玫瑰。花店老板娘笑得曖昧："一支就夠了？"
    "一支...代表一心一意嘛。"我撓撓頭。
    回到宿舍，我把借來的唯一一套西裝從塑料袋裏拿出來。這是隊友王強的"戰袍"，據說是他相親專用。我往腋下噴了點六神花露水，又對著小鏡子刮了第二遍胡子。
    老李推門進來，眼睛瞪得像銅鈴："我滴個乖乖！歡喜你要去參加國宴啊？"
    "李隊..."我尷尬地係著領帶，"我今晚請個假行不？"
    "請假？"老李湊近聞了聞，"還噴了香水？你小子該不會真把到林太太了吧？"
    "哪能啊！"我聲音提高了八度，"就...老鄉聚會。"
    老李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行啊，晚上十點前回來。別怪我沒提醒你，那種女人，玩死你這樣的毛頭小子跟玩兒似的。"
    我假裝沒聽見，專心對付那條該死的領帶。它就像條活蛇，怎麽係都不對勁。
    晚上七點，我站在林太太——不，林然的門前，手心全是汗。按門鈴前，我又檢查了一遍禮物：香水裝在精美的盒子裏花了我十塊錢呢），玫瑰有點蔫了，但還算精神。
    門開了。林然穿著一條黑色露背連衣裙，頭發盤起，露出修長的脖頸。我的喉嚨突然發幹。
    "準時。"她微笑著讓開，"進來吧。"
    她的公寓比昨天更亮了，餐桌上擺著燭台，水晶杯裏已經倒好了紅酒。角落裏，音響放著柔和的爵士樂。
    "生...生日快樂。"我遞上禮物，聲音有點抖。
    她接過玫瑰聞了聞，眼睛彎成月牙："謝謝，第一次有人送我玫瑰。"然後拆開香水盒子，"迪奧真我？你很有品味嘛。"
    我的臉燒了起來。希望她別發現是假貨。
    "坐吧。"她指了指餐桌，"我做了點吃的。"
    我看著桌上精致的牛排、沙拉和鵝肝醬，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貴的一頓飯。
    "你自己做的？"我小心翼翼地問。
    "嗯。"她倒了兩杯酒，"以前為了討好前夫學的。"
    我們碰杯。這次我記住了，小口啜飲。酒比昨天的還醇，滑進喉嚨像液態的絲綢。
    "你穿西裝很帥。"她打量著我說。
    "借的。"我老實承認，"我連領帶都不會係。"
    她笑了，繞過桌子走到我身後："我幫你。"她的手指輕輕擦過我的脖子，我渾身一激靈。
    "好了。"她回到座位，"嚐嚐牛排，要幾分熟？"
    "全熟。"我脫口而出，立刻後悔了。這會不會太土了？
    但她隻是點點頭，把一塊全熟的切給我："老實說，我也喜歡全熟的。那些血淋淋的三分熟，裝模作樣。"
    我鬆了口氣，狼吞虎咽起來。牛排外焦裏嫩，比我吃過的任何肉都好吃。
    "慢點。"她笑著遞過餐巾，"沒人和你搶。"
    "太好吃了。"我嘴裏塞滿食物，"比我們食堂強一萬倍。"
    "你們食堂吃什麽？"
    "大鍋菜唄，白菜燉粉條，偶爾有點肉星子。"我喝了口酒，"就這，老李還總說我吃得多。"
    她托著腮聽我講保安隊的趣事，笑得前仰後合。不知不覺，一瓶酒見底了。
    "跳舞嗎？"她突然問。
    "我...我不會啊。"
    "我教你。"她拉起我的手，關掉頂燈，隻留下燭光。
    音響換成了慢歌，她貼近我，一隻手搭在我肩上。我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比我送的假貨高級多了，混合著她本身的體香，令人眩暈。
    "就這樣，跟著我的步子。"她輕聲說，呼吸噴在我耳畔。
    我笨拙地移動著，幾次踩到她的腳。"對不起！"
    "沒關係。"她反而貼得更近了，"放鬆點。"
    漸漸地，我找到了節奏。她的身體柔軟溫暖，隨著音樂輕輕搖擺。我的手不知何時滑到了她腰間，能透過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她肌膚的溫度。
    "歡喜..."她抬頭看我，眼睛在燭光下像兩潭深水。
    我低頭吻了她。這個吻帶著紅酒的醇香，她的唇比我想象的更柔軟。她的手環上我的脖子，回應著這個吻。
    當我們分開時，兩人都氣喘籲籲。
    "去臥室？"她輕聲問。
    我突然清醒了一些。這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得不真實。我隻是個窮保安，她圖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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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她察覺到我的猶豫。
    "林然..."我艱難地開口，"你為什麽...選擇我？"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倒了兩杯酒："因為我厭倦了那些虛偽的男人。他們要麽圖我的錢，要麽裝紳士，背地裏卻齷齪不堪。"她喝了一口，"而你...你很真實。"
    "可我一無所有。"
    "你有的是他們都沒有的東西。"她靠近我，"真誠，和..."她的手滑到我大腿上，"...活力。"
    我的理智在迅速瓦解。她解開了我兩顆襯衫紐扣，手指在我胸膛上畫圈。
    "等等..."我抓住她的手，"我...我沒經驗。"
    她笑了："我教你。"
    接下來的事情像夢一樣。她拉著我進了臥室，推倒在king size的大床上。我的後腦勺陷進柔軟的鵝絨枕頭裏，聞到了她洗發水的香味。
    "放鬆..."她跨坐在我腰間，慢慢解開我的襯衫。
    我像個木偶一樣任她擺布，眼睛卻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在昏暗的床頭燈下，她的肌膚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黑色連衣裙已經滑落肩頭。
    就在她俯身要吻我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老李。
    "操。"我下意識要接，她卻按住了我的手。
    "別管它。"她在我耳邊嗬氣。
    鈴聲停了，但我的欲望也跟著冷卻了些。我突然想起老李的話——"那種女人，玩死你這樣的毛頭小子跟玩兒似的"。
    "林然..."我撐起身子，"我們是不是...太快了？"
    她的表情僵了一下："你不想要我？"
    "當然想！"我急忙說，"但...我怕明天醒來，你會發現我隻是個沒文化的保安，然後..."
    "然後什麽？"
    "然後把我像用過的避孕套一樣扔掉。"我低聲說。
    她愣住了，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歡喜啊歡喜..."她抹著眼角，"你真是...太可愛了。"
    我尷尬地坐在床邊，不知道哪裏好笑了。
    她止住笑，輕輕抱住我："我不會那麽做的。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富婆，你也不是你以為的那麽...微不足道。"
    我抬頭看她，發現她眼裏有淚光。
    "你知道嗎？"她靠在我肩上，"今天是我三十三歲生日。前夫連個短信都沒發，所謂的朋友們隻會發千篇一律的祝福。隻有你..."她的聲音哽咽了，"隻有你記得送我玫瑰。"
    我的心突然軟得一塌糊塗。我摟住她，聞著她發絲的香氣："那香水是假的，八十塊還帶包裝盒。"
    她噗嗤又笑了："我知道，但心意是真的。"
    我們就這樣相擁著，聽著彼此的呼吸。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聲說："今晚留下來，就抱著我睡，好嗎？"
    我點點頭，關掉了床頭燈。在黑暗中，她蜷縮在我懷裏，像個普通的小女人，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林太太。
    我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心想老李這次可真是大錯特錯了。天鵝低頭喝水時，也會露出脆弱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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