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臥室時，我正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醒來——半邊身子懸在床外，右手臂被林然枕得發麻。她蜷縮在我懷裏，呼吸均勻，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
    我小心翼翼地想抽出手臂，卻驚動了她。
    "嗯...幾點了？"她迷迷糊糊地問，聲音裏帶著睡意。
    我扭頭看床頭櫃上的鬧鍾："七點二十。"
    "什麽？"她猛地坐起來，"你怎麽不早說！我八點半有個董事會！"
    接下來的十分鍾堪稱我見過最混亂的早晨。林然像旋風一樣在臥室和浴室之間穿梭，邊刷牙邊穿絲襪，嘴裏含著泡沫指揮我："歡喜，衣櫃第二格有件米色套裝，幫我拿來！"
    我手忙腳亂地翻找，不小心扯掉了一條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絲巾。"這個...要配嗎？"
    她瞥了一眼，吐掉牙膏沫："那條愛馬仕？不搭，換那條gui的。"
    我完全分不清這些外國牌子的區別，隻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按照指示遞東西。當她站在穿衣鏡前整理妝容時，我終於忍不住問："那個...我是不是該走了？"
    林然塗口紅的動作頓了一下，從鏡子裏看著我："你不上班？"
    "上啊，但我得先回宿舍換衣服。"我指了指身上皺巴巴的襯衫，"這身是借的。"
    她突然轉身，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留下個鮮紅的唇印："今晚還來嗎？"
    我愣住了。昨晚的溫存後，我以為這隻是一次性的...意外。
    "我...我可以來？"我結結巴巴地問。
    她笑著用拇指擦掉我臉上的口紅："傻瓜，當然可以。"然後塞給我一把鑰匙，"拿著，以後自己開門。"
    我握著那把還帶著她體溫的鑰匙，感覺像接過了通往新世界的通行證。
    回宿舍的路上，我像個第一次約會的高中生一樣咧嘴傻笑，直到撞見晨練回來的老李。
    "喲，夜不歸宿啊？"老李眯著眼睛打量我皺巴巴的西裝，"戰況激烈？"
    "李隊，我..."我一時語塞。
    老李擺擺手："行了行了，年輕人嘛。趕緊換衣服去，一會兒還要巡邏。"
    接下來的日子像做夢一樣。我成了林然公寓的常客，每天下班後直奔她家。她教我品紅酒，我教她打撲克；她帶我去高級餐廳，我給她做老家的大鍋菜。我們像兩個來自不同星球的生物，好奇地探索著對方的世界。
    一個月後的周五晚上，我正在廚房嚐試做紅燒肉，林然突然從背後抱住我。
    "歡喜，周末有空嗎？"她把下巴擱在我肩上，"朋友開了個遊艇派對，一起去？"
    鍋裏的油劈啪作響，我手一抖，差點把醬油瓶打翻："遊艇？我...我沒去過那種場合。"
    "怕什麽，有我在。"她輕輕咬我耳朵，"穿我給你買的那套衣服就行。"
    周六下午，當我穿著林然送的那套價值我半年工資的西裝站在遊艇碼頭時，腿肚子直打顫。林然一身白色連衣裙，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挽著我的手走向那艘三層高的豪華遊艇。
    "放鬆點，"她低聲說，"就當來吃自助餐的。"
    遊艇上已經聚集了二十多人，男士們清一色休閑西裝，女士們則像時裝周模特。香檳塔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樂隊演奏著輕快的爵士樂。
    "林總！"一個梳著油頭的男人迎上來，"這位是？"
    "我男朋友，歡喜。"林然自然地介紹。
    男朋友？我心頭一熱。這是她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這麽稱呼我。
    "哦～"油頭男人意味深長地打量我，"做什麽行業的？"
    我張了張嘴，還沒出聲，林然就接過話頭："安保專家，我公司的安全顧問。"
    油頭男人恍然大悟："難怪身材這麽好！來，喝一杯！"
    整個下午，我像個吉祥物一樣被林然帶著四處應酬。每當有人問起我的職業，她都會用各種高大上的頭銜搪塞過去。起初我覺得感激，但漸漸地，心裏泛起一絲異樣。
    傍晚時分，我借口透氣來到遊艇尾部，靠著欄杆看夕陽。海風帶著鹹濕的氣息，遠處城市的輪廓漸漸亮起燈火。
    "躲這兒幹嘛？"林然不知何時站在身後，遞給我一杯香檳。
    "有點...不習慣。"我接過酒杯，"你那些朋友，聊的不是股票就是海外置業，我插不上話。"
    她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我該考慮你的感受。"
    "不是你的錯。"我苦笑，"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歡喜..."她剛要說什麽，一個尖銳的女聲插了進來。
    "林然！總算找到你了！"
    我們回頭，看見一個穿著閃片禮服、妝容精致的女人搖搖晃晃地走來，手裏酒杯的酒灑了一半。
    "劉太太。"林然的語氣瞬間冷淡下來。
    "聽說你交了個小男朋友？"劉太太上下打量我，眼神輕佻，"果然年輕力壯啊～"
    我的臉燒了起來。林然擋在我前麵："劉太太，你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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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裝什麽清高！"劉太太突然提高音量，"誰不知道你包養了個小保安？整個圈子都傳遍了！"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幾道好奇的目光投向我們。我感覺血液都凝固了。
    林然的聲音冷得像冰："劉太太，請注意你的言辭。"
    "喲，還護著呢？"劉太太嗤笑一聲，"這種小狼狗我見多了，圖的不就是你的錢——"
    "夠了！"林然厲聲打斷，"我們走，歡喜。"
    她拉著我快步離開，身後傳來劉太太刺耳的笑聲和其他人的竊竊私語。
    回程的車上，我們一路無言。直到公寓電梯裏，林然才開口："別理那種人，她老公破產了，見不得別人好。"
    我盯著電梯不斷上升的數字，沒有說話。
    "歡喜？"她碰了碰我的手。
    "她說的是真的嗎？"我終於問出口，"整個圈子都知道了？"
    林然歎了口氣："這個圈子裏的人就愛嚼舌根，你別往心裏去。"
    電梯到了。門一關上，我就忍不住問："為什麽你從不說我是保安？"
    "我..."她語塞，"我隻是不想讓你難堪。"
    "難堪的是你吧？"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但情緒已經決堤，""安保專家"、"安全顧問"，多好聽的稱呼啊！比"小保安"強多了，是不是？"
    "不是這樣的！"林然抓住我的手，"我隻是想保護你！"
    "保護？"我苦笑，"還是掩飾？"
    她的眼眶紅了："歡喜，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看著她的眼淚，我的怒火瞬間熄滅。是啊，這一個月來，她何曾嫌棄過我的出身？是我自己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對不起。"我抱住她，"我太敏感了。"
    她在我懷裏輕輕顫抖："不，是我考慮不周。以後...你想怎麽介紹自己都行。"
    那晚，我們相擁而眠，但有什麽東西已經悄然改變。我開始意識到，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遠不止是金錢和地位的差距。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醒來，看著熟睡的林然，輕輕吻了她的額頭，然後悄悄離開。我需要時間思考。
    回到宿舍，老李正在吃泡麵，看見我愣了一下："這麽早？"
    "李隊，"我坐下來，突然問，"如果你喜歡上一個比你...層次高很多的人，怎麽辦？"
    老李差點被麵條嗆到："咳咳...你小子還真陷進去了？"他放下叉子，難得嚴肅起來，"歡喜啊，這種事吧，玩玩可以，別當真。"
    "為什麽？"
    "這不明擺著嗎？"老李搖頭，"人家什麽條件，你什麽條件？圖一時新鮮罷了。"
    我握緊了拳頭："不是那樣的。"
    "得，當我沒說。"老李舉起雙手，"不過提醒你啊，最近小區裏風言風語不少，隊長都找我談話了，說注意影響。"
    我心頭一緊："什麽風言風語？"
    "還能有啥？說你被富婆包養唄。"老李歎氣，"我倒無所謂，但你得想想，以後還幹不幹這行了？"
    我沉默了。是啊，如果連同事都這麽看我，這份工作還怎麽繼續？
    下午巡邏時，我特意繞到監控室，想查查最近有沒有可疑人員。剛推開門，就看見保安隊長和物業經理湊在顯示器前竊竊私語。
    "咳！"我故意大聲咳嗽。
    兩人像觸電一樣分開，屏幕迅速切換成大門畫麵。
    "歡喜啊，"經理笑得勉強，"有事？"
    "來看看監控記錄。"我裝作若無其事。
    隊長神色古怪："最近...經常去8號樓啊？"
    我的心沉了下去。8號樓，正是林然住的那棟。
    "朋友住那兒。"我硬邦邦地回答。
    "哦～"隊長拉長聲調，"朋友。"
    走出監控室，我後背已經濕透。看來老李說的沒錯，流言已經傳開了。更糟的是，監控室那兩人鬼鬼祟祟的樣子，明顯是在搜集什麽。
    下班後，我猶豫再三，還是去了林然家。一開門，她就撲進我懷裏："還以為你不來了！"
    聞著她發間的香氣，我暫時忘記了煩惱。直到晚飯時，她接了個電話，臉色突然變得凝重。
    "怎麽了？"我問。
    她放下手機："前夫要回國了。"
    我手裏的筷子一頓："哦...來談生意？"
    "不，是來要錢的。"她苦笑，"離婚時協議給他三千萬，他投資失敗，現在又想來訛一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握住她的手。
    "歡喜，"她突然認真地看著我，"這段時間...謝謝你。自從認識你，我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快樂。"
    我心頭一熱："我也是。"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我想請你搬來和我一起住。"
    我瞪大眼睛："什麽？"
    "反正你天天都來，不如直接住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省得你跑來跑去。"
    我大腦一片空白。同居？這意味著我們的關係將徹底公開，那些流言蜚語會變本加厲...
    "我...我需要考慮一下。"我最終說。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複："當然，你慢慢想。"
    那晚，我輾轉難眠。一邊是和林然朝夕相處的誘惑，一邊是即將麵臨的各種非議。更讓我不安的是，她前夫的出現會帶來什麽變數？
    淩晨三點，我輕輕起身，來到陽台抽煙。月光下，城市安靜得像幅畫。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這段關係帶來的一切，但有一點很確定——我已經無法想象沒有林然的生活。
    或許，這就是愛情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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