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茶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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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建國事件過去一個月後,昆明的雨季終於結束。
    這天早晨,我正在廚房煎雞蛋,門鈴突然響起。透過貓眼,我看到快遞員站在門外,手裏拿著個國際信封。
    "林姐!有你的信!"我衝著臥室喊道,"從瑞士寄來的!"
    沒有回應。我把煎鍋從火上移開,擦擦手去臥室找人。林姐不在床上,浴室傳來水聲。我敲敲門:"有你的快遞,瑞士來的!"
    水聲停了。林姐裹著浴巾拉開門,濕發還在滴水:"瑞士?"
    我把信封遞給她。她接過來,手指在發件人處停留了幾秒——"莫雷蒂律師事務所,蘇黎世"。
    "你認識?"我問。
    林姐搖頭,撕開信封。裏麵是一封英文信函和幾張表格。她快速瀏覽內容,臉色漸漸變了。
    "怎麽了?"我湊過去看,但全是專業法律術語,看不太懂。
    "我父親..."林姐聲音有些發顫,"他在瑞士銀行存了東西,需要我去認領。"
    我瞪大眼睛:"現在?都過去多少年了?"
    "三十年。"林姐把信遞給我,"銀行規定特殊保管物品三十年後必須由繼承人親自領取,否則銷毀。"
    我接過信仔細看。除了常規法律文書,還有張手寫便條,字跡工整:"林小姐,您父親囑咐,盒中之物關係重大,請務必親自前來。安全起見,勿告知他人。——a.莫雷蒂"
    "你覺得..."我猶豫著問,"會是什麽?"
    林姐走到衣櫃前開始收拾行李:"不知道。但父親臨終前確實說過,有些東西藏在"雪山那邊"。"
    "你要去?"
    "明天。"她拿出護照檢查有效期,"你陪我去?"
    我愣了下:"我可以去?"
    "信上說不讓告訴別人,"林姐嘴角微揚,"但你又不是"別人"。"
    我心頭一暖,湊過去親了她一下:"我去訂機票!"
    林姐去書房整理資料,我繼續做早餐。煎蛋已經涼了,我重新加熱,腦子裏卻全是瑞士的事。林姐父親——那位傳說中的"冬宮之狼"——到底在瑞士藏了什麽?為什麽三十年後才浮出水麵?
    早餐後,林姐說要出去辦點事,讓我在家收拾行李。她走後,我決定先整理書房,免得臨走手忙腳亂。
    書房是林姐的私人領地,平時不讓我亂動。我小心地擦拭書架,整理散落的文件。在最底層的抽屜裏,我發現了一遝老照片,大多是林姐年輕時在俄羅斯的留影。翻到最下麵,有張照片被刻意藏在一張《天鵝湖》黑膠唱片封套裏。
    照片上是年輕的林父與一群蘇聯軍官的合影,背景是某個宏偉建築。我翻到背麵,一行褪色的俄文寫著:"Дoвeprn toльko лe6eдю"隻相信天鵝)。
    天鵝?又是天鵝?我猛然想起尼娜臨死前寫的"san",以及林姐在《天鵝湖》表演時的反常舉動。這一切有什麽聯係?
    正當我出神時,手機響了。是林姐:"歡喜,幫我查下蘇黎世天氣。"
    "哦,好。"我打開電腦,隨口問,"那張你和蘇聯軍官的合照是怎麽回事?"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
    "林姐?"
    "你翻我東西?"她的聲音冷了下來。
    "不是...我在整理書房..."
    "放下。"她語氣嚴厲得陌生,"別碰那些照片。"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到:"對不起,我隻是..."
    "我半小時後回來。"她掛斷了電話。
    我呆立在書房,手裏還拿著那張照片。林姐從沒這樣對我發過火。為什麽一張老照片會引起這麽大反應?"隻相信天鵝"又是什麽意思?
    半小時後,林姐回來了。她徑直走進書房,從我手中抽走照片,鎖進抽屜。
    "那是誰?"我忍不住問。
    "父親的老同事。"她語氣緩和了些,但依然疏離。
    "背麵寫的"隻相信天鵝"是什麽意思?"
    林姐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你懂俄文?"
    "查的翻譯軟件。"我直視她的眼睛,"林姐,到底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她轉身走向窗邊,背影顯得異常孤獨:"太多了...歡喜,有些事不知道對你更安全。"
    "又是這套說辭!"我突然爆發,"每次都是"為你好",然後把我蒙在鼓裏!謝建國的事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林姐轉身,眼中閃過一絲受傷:"歡喜..."
    "不,這次我必須知道。"我上前一步,"我們是戀人,對嗎?如果你連基本信任都不給我,我們算什麽?"
    "正因為愛你,才不想你卷進來!"她提高了聲音,"你知道我父親是什麽人嗎?知道他留下的是什麽嗎?知道多少人為此喪命嗎?"
    "那就告訴我!"我抓住她的手,"讓我和你一起麵對!"
    林姐抽回手,眼中情緒複雜:"如果我父親真的是"冬宮之狼"呢?如果我繼承的是贓物或機密呢?如果這次瑞士之行有危險呢?你還要跟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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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要跟!"我毫不猶豫,"你以為我會放你一個人去冒險?"
    我們對峙著,誰都不肯退讓。最終林姐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給我點時間...到了瑞士,我會告訴你一切。"
    這不算滿意的答複,但至少是個承諾。我勉強點頭,繼續收拾行李,但心裏像堵了塊石頭。
    晚上,林姐說要去趟小雨學校,叮囑我別等她吃飯。她走後,我鬼使神差地又溜進書房。抽屜鎖上了,但我記得林姐有把備用鑰匙藏在《戰爭與和平》精裝本的書脊裏。
    打開抽屜,照片已經不在原位。我翻找其他可能藏東西的地方,最後在保險箱裏發現了它,和一本俄文日記放在一起。日記我讀不懂,但照片背麵多了行新鮮字跡,是林姐的筆跡:"天鵝已死,小心狼群。"
    什麽意思?我正琢磨著,突然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慌忙把東西放回原處,剛關上保險箱,林姐就推門進來了。
    她掃了眼書房,目光在《戰爭與和平》上停留了一秒,然後直視我:"找到了?"
    我臉一熱:"我..."
    "算了。"她出人意料地沒追究,遞給我一個新手機,"明天用這個聯係,我們的日常手機可能被監聽。"
    我接過手機,心頭一緊:"這麽嚴重?"
    "以防萬一。"她轉身走向臥室,"早點睡,明天六點出發。"
    淩晨四點,我醒了。輕手輕腳來到臥室門口,聽到林姐在打電話,用的是俄語。雖然聽不懂,但語氣很嚴肅。我退回床上裝睡,半小時後,林姐輕輕推醒我:"該出發了。"
    去機場的路上,林姐異常沉默。我幾次想開口,都被她搖頭製止。直到安檢前,她才低聲說:"分開走,你正常過關,我走特殊通道。航班上別相認,到蘇黎世後再聯係。"
    我瞪大眼睛:"為什麽?"
    "有人跟蹤。"她不動聲色地遞給我登機牌,"從我們出小區就開始了。"
    我背後一涼,想回頭看,被她一把按住:"別打草驚蛇。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保護好這個。"
    她悄悄塞給我一個小u盤,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向vip通道。
    我按照指示正常過關,但手心全是汗。過安檢時,工作人員多看了我兩眼,我的心跳幾乎停止。好在最後順利登機,找到座位後,我偷偷環顧四周,沒發現可疑人物。
    十二小時的飛行像一輩子那麽長。我不斷回想那張照片和神秘的留言。"天鵝已死,小心狼群"...天鵝指誰?狼群又是誰?林姐父親真的是"冬宮之狼"嗎?那林姐又是什麽?
    飛機降落蘇黎世機場時,當地時間是下午三點。按照計劃,我應該在行李轉盤等林姐聯係,但等了半小時都沒消息。打她新手機,直接轉入語音信箱。
    不安像潮水般湧來。我決定先去預定酒店看看。剛走出機場,就察覺到有人尾隨——一個穿風衣的高個男子,在航站樓就出現過,現在保持約五十米距離跟著我。
    我加快腳步,鑽進一輛出租車:"班霍夫大街,謝謝。"
    後視鏡裏,風衣男也上了車。我咬咬牙,改變主意:"不,去蘇黎世湖碼頭。"
    在碼頭附近的小巷裏,我成功甩掉了跟蹤者。確認安全後,我找了家咖啡館坐下,再次嚐試聯係林姐。依然無果。
    天色漸暗,我決定先回預定酒店看看。剛起身,一個服務生攔住我:"小姐,有人留給您的。"
    他遞上一張折疊的紙條。展開後,上麵是熟悉的字跡:"利馬特河畔,大教堂橋下,一小時後。別帶尾巴。——s"
    s...sno?雪梅?是林姐!
    我激動得手抖,但強迫自己冷靜。觀察四周後,我繞了幾條小路確認沒人跟蹤,才向約定地點走去。
    大教堂橋橫跨利馬特河,橋下光線昏暗。我站在陰影處等待,心跳如鼓。十分鍾後,一個戴鴨舌帽的身影悄然靠近。
    "林姐?"我小聲喚道。
    那人抬頭,確實是林姐,但左頰有擦傷,神色緊張:"跟我來,別出聲。"
    她帶我穿過幾條小巷,最後鑽進一棟老式公寓。關上門,她立刻拉上所有窗簾,然後癱坐在沙發上。
    "怎麽回事?"我急切地問,"誰跟蹤我們?你的傷..."
    "不是跟蹤我們,"她苦笑,"是跟蹤你。"
    "我?"
    "他們以為u盤在你身上。"林姐伸手,"帶來了嗎?"
    我掏出u盤遞給她:"裏麵是什麽?"
    "鑰匙。"她插入電腦,輸入複雜密碼,"開啟瑞士銀行保險箱的電子密鑰。"
    屏幕顯示一份文件,全是亂碼。林姐插入另一個u盤,運行解密程序。幾秒鍾後,亂碼變成清晰的銀行賬戶信息。
    "父親在瑞士不隻存了一樣東西。"林姐指著屏幕,"三個保險箱,分別需要密碼、密鑰和生物識別。"
    "生物識別?"
    "我的指紋和虹膜。"她關閉文件,"明天一早去銀行。今晚別出門,可能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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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才注意到牆角放著一個黑色行李袋,拉鏈沒完全合上,露出金屬光澤——是槍!
    "林姐..."我聲音發顫,"到底有多少人在追這個?"
    "至少三方勢力。"她疲憊地揉臉,"俄羅斯前特工、國際文物販子,還有..."
    門鈴突然響起,我們同時僵住。林姐示意我躲進臥室,自己摸向行李袋。透過門縫,我看到她持槍靠近貓眼,然後身體明顯放鬆。
    "張明?"她驚訝地開門,"你怎麽..."
    "別出聲!"一個陌生男聲低喝,"我被跟蹤了!"
    我悄悄探頭,看到林姐放進來一個穿風衣的高個男子——正是機場跟蹤我的人!他轉身的瞬間,我渾身血液凝固——那張臉,與林姐父親老照片中的某個軍官幾乎一模一樣!
    "歡喜,出來吧。"林姐喚我,"這是安德烈·彼得羅維奇,我父親的...老同事。"
    安德烈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就是你找的幫手?太年輕了。"
    "她不是我幫手。"林姐冷冷道,"是我愛人。"
    安德烈挑眉,但沒多說什麽,徑直走向電腦:"密鑰拿到了?"
    林姐擋在他麵前:"先解釋。你怎麽找到我們的?為什麽跟蹤歡喜?"
    "我沒跟蹤她。"安德烈搖頭,"我在跟蹤跟蹤她的人。至於怎麽找到你們..."他掏出手機,上麵顯示一張地圖和閃爍的紅點,"你身上有發信器,從昆明就開始了。"
    林姐臉色大變,立刻檢查自己的衣物和行李。最後在外套內襯裏摸出個紐扣大小的裝置。
    "什麽時候..."她喃喃道。
    "至少24小時前。"安德烈接過裝置捏碎,"你們被盯上了,而且對方很專業。"
    我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林姐...小雨知道你來瑞士嗎?"
    "當然不..."她突然頓住,臉色煞白,"等等,出發前一天,她來家裏吃過飯..."
    安德烈和林姐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我還沒反應過來,林姐已經撥通了小雨的電話,開著免提。
    "媽?"小雨的聲音帶著睡意,"這麽晚..."
    "小雨,你上周來家裏,有沒有人讓你帶什麽東西給我?"林姐直接問。
    "啊?"小雨似乎清醒了些,"沒有啊...哦對了,謝爺爺的老部下李叔叔來過學校,給了個營養品說帶給您,我放您行李箱側袋了..."
    林姐的手開始發抖:"什麽樣的營養品?"
    "鐵盒裝的,說是俄羅斯蜂蜜..."小雨聲音漸小,"媽,出什麽事了?"
    "沒事,睡吧。"林姐掛斷電話,衝向行李箱,從側袋掏出一個小鐵盒。
    安德烈接過,小心打開——裏麵是黏稠的琥珀色物質,確實像蜂蜜,但底部嵌著微型電子元件。
    "定位和監聽。"安德烈冷笑,"老把戲了。"
    "李叔叔是誰?"我問。
    "謝建國的司機。"林姐聲音冰冷,"看來"狼群"沒死絕。"
    安德烈檢查了鐵盒,確認沒有其他危險後,轉向林姐:"現在,告訴我你父親在瑞士藏了什麽。"
    林姐與他對視良久,終於開口:"我不知道全部。隻知道其中一樣是1987年冬宮失竊案的真相。"
    安德烈瞳孔驟縮:"果然...那份名單..."
    "不隻有名單。"林姐搖頭,"還有交易記錄和...某個人的真實身份。"
    "誰?"
    林姐深吸一口氣:"現任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副局長,馬克西姆·伊萬諾維奇·庫茲涅佐夫。"
    安德烈如遭雷擊,後退兩步:"不可能...馬克西姆是清白的,當年就是他..."
    "就是他策劃了一切。"林姐冷笑,"包括我父親的墮落和梅花組的覆滅。"
    我聽得雲裏霧裏,但明白一點——林姐父親留下的東西,足以撼動當今俄羅斯權力高層。
    安德烈突然掏槍對準林姐:"把密鑰給我。"
    我尖叫一聲撲過去,被他一掌推開。林姐卻出奇地冷靜:"為什麽,安德烈?我以為你是我父親的朋友。"
    "我是。"安德烈聲音痛苦,"正因如此,我不能讓那些文件公開。馬克西姆現在掌握著太多東西,如果他被拉下馬,整個係統會崩潰,你父親的名譽也會..."
    "我父親還有名譽可言嗎?"林姐譏諷道,""冬宮之狼"?"
    "你不明白!"安德烈怒吼,"你父親是為了保護更多人才背下那些罪名!真正的叛徒是..."
    玻璃碎裂聲打斷了他。安德烈身體猛地一顫,胸前綻開一朵血花。接著第二槍、第三槍...子彈從窗外射入,安德烈倒在血泊中。
    "狙擊手!趴下!"林姐拽著我滾到牆角,同時關掉所有燈。
    黑暗中,我聽到安德烈微弱的喘息:"林...密鑰...別給...任何人...天鵝...密碼是...涅瓦河...黎明..."
    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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