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茶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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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烈的屍體在我們麵前漸漸冷卻。林姐跪在他身邊,輕輕合上那雙仍睜著的眼睛。
    "我們得離開。"她聲音嘶啞,"狙擊手可能還在外麵。"
    我渾身發抖,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他...他是來幫我們的嗎?"
    林姐從安德烈口袋裏摸出一把車鑰匙和酒店房卡:"不知道。但現在他是我們唯一的線索。"
    窗外警笛聲由遠及近。林姐迅速收拾電腦和u盤,拉著我從後門離開。安德烈的車就停在巷子裏——一輛不起眼的灰色大眾。我們上車後,林姐沒有立刻發動,而是檢查了車內是否有追蹤器。
    "幹淨。"她終於啟動引擎,"去他住的酒店看看。"
    蘇黎世老城的街道狹窄曲折。林姐繞了幾圈確認沒人跟蹤,才駛向湖畔的一家高檔酒店。安德烈用假名登記,房間在頂層。刷卡進門後,林姐立刻反鎖,拉上所有窗簾。
    房間整潔得近乎沒有人氣,隻有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林姐小心地打開——裏麵是一張老照片和一把傳統鑰匙。照片上是年輕的安德烈與林父站在冬宮廣場,背後是著名的亞曆山大紀念柱。照片背麵寫著日期:1987.6.21。
    "夏至..."林姐喃喃自語,"涅瓦河的白夜。"
    我猛然想起安德烈臨終的話:""涅瓦河黎明"是密碼?"
    林姐點頭,從衣櫃裏取出一套西裝和假發:"明天我們這樣去銀行。"
    我看著她手中的男裝:"喬裝?"
    "ubs對vip客戶有特殊通道。"她展開西裝,"安德烈準備了這些,說明他確實想幫我們。"
    我拿起假發,突然注意到梳妝台上有個藥瓶,標簽是俄文。林姐順著我的目光看去,臉色驟變。
    "心髒藥..."她拿起藥瓶,"強效β受體阻滯劑,晚期心衰患者用的。"
    "安德烈病得很重?"
    "垂死之人最危險。"林姐冷笑,"因為他們無所顧忌。"
    當晚我們沒敢睡,輪流守夜。淩晨四點,林姐突然搖醒打盹的我:"歡喜,聽好,如果今天出事,你帶著這個立刻回中國。"
    她遞給我一個小膠囊:"微型硬盤,自動備份了u盤數據。交給小雨,她知道怎麽處理。"
    我握緊膠囊,喉嚨發緊:"不會出事的..."
    "聽著!"她抓住我肩膀,"我父親不是叛徒。無論保險箱裏有什麽,都會證明這點。如果我不能親自...你要讓世人知道真相。"
    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如此赤裸的懇求,隻能點頭。
    清晨,我們換上男裝,戴上假發和眼鏡。林姐甚至貼了假胡子,看起來像個清瘦的東歐商人。我則扮作她的助手,背著一個裝有筆記本電腦的公文包。
    ubs總部坐落在班霍夫大街,這條號稱"世界上最富有的街道"兩側林立著各大銀行。我們走vip通道,林姐出示了安德烈準備的證件——上麵名字是"亞曆山大·沃爾科夫"。
    "沃爾科夫先生。"一位銀發經理迎上來,"莫雷蒂律師已經安排好了。"
    我們被領進電梯,下到地下金庫區。穿過幾道安全門後,來到一個圓形大廳,三個保險箱並排嵌在牆上。
    "需要三階段驗證。"經理解釋,"電子密鑰、生物識別和最後的手動密碼。"
    林姐點頭,插入u盤。屏幕亮起,顯示第一道驗證通過。接著是生物識別——她將右手放在掃描儀上,同時注視虹膜攝像頭。
    "最後一步。"經理退到一旁,"請您自行輸入。"
    林姐在鍵盤上鍵入"涅瓦河黎明"的俄文。片刻寂靜後,保險箱發出"哢噠"聲,門緩緩開啟。
    經理禮貌告辭,留下我們單獨查看。林姐深吸一口氣,拉開箱門——裏麵是三個黑色金屬盒。她取出第一個,打開後,我們同時屏住呼吸。
    一疊發黃的文件,最上麵是份俄文檔案,蓋著"絕密"紅印。林姐快速瀏覽,手指微微發抖。
    "父親的工作日誌..."她聲音哽咽,"他確實參與了冬宮盜竊案,但是作為臥底。"
    第二個盒子裝著幾張老式微型膠片。林姐用手機拍下,通過特殊app解碼——顯示出一係列銀行轉賬記錄,收款人赫然是".i. kuzsov"·i·庫茲涅佐夫)。
    "馬克西姆..."林姐冷笑,"1987年他還是克格勃小科長,這些錢是他策劃整個行動的報酬。"
    最後一個盒子最輕,裏麵隻有一張泛黃的照片和一個天鵝形狀的銅質徽章。照片上是林父與一位優雅的芭蕾舞演員的合影,背景是馬林斯基劇院。背麵寫著:"給吾愛,隻相信天鵝——s"。
    "s..."我輕聲問,"你母親?"
    林姐搖頭,眼眶發紅:"斯韋特蘭娜·彼得羅娃,馬林斯基劇院首席,代號"白天鵝"...父親的情報上線。"
    她拿起天鵝徽章,輕輕一擰——徽章分開,露出藏在裏麵的微型膠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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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證據..."林姐將它收好,"我們走。"
    剛轉身,金庫大門突然打開,銀發經理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穿西裝的壯漢——其中一人我認出來,正是小雨口中的"李叔叔"!
    "林小姐。"經理此刻笑容全無,"有人出高價買你手中的東西。"
    林姐不動聲色地將徽章滑入袖口:"ubs就這樣對待客戶隱私?"
    "特殊情況下..."經理示意壯漢上前,"我們願意破例。"
    兩個壯漢逼近,林姐突然抓起金屬盒砸向其中一人,同時對我大喊:"跑!"
    我衝向側門,卻被"李叔叔"一把抓住後領。林姐見狀,從鞋跟抽出一片刀片,劃向對方手腕。"李叔叔"吃痛鬆手,我趁機掙脫,卻被另一個壯漢攔住去路。
    "把東西交出來。"經理冷聲道,"否則你們出不了瑞士。"
    林姐突然笑了:"你知道我父親為什麽選這家銀行嗎?"她慢慢後退,靠近牆上的消防裝置,"因為1987年,他是這裏的安全顧問。"
    說完,她猛拉消防警報。瞬間,金庫噴淋係統啟動,同時所有安全門自動鎖死。趁著混亂,林姐拽著我衝進通風管道——這是她父親日誌中提到的應急通道。
    我們在黑暗狹窄的管道中爬行,身後傳來怒吼和撞擊聲。管道盡頭通向地下停車場,我們跳上一輛正在裝貨的快遞車,成功逃離銀行。
    回到臨時落腳的小旅館,林姐立刻銷毀所有證件,隻保留微型膠卷和徽章。
    "李連傑——就是小雨說的"李叔叔"。"她邊收拾行李邊解釋,"謝建國的老部下,也是俄羅斯對外情報局的暗樁。"
    我幫她整理散落的文件:"現在怎麽辦?"
    "先離開瑞士。"她將膠卷藏進內衣夾層,"這些證據必須活著帶回去。"
    我們乘火車前往日內瓦,計劃從那裏轉機回國。車上,林姐終於向我坦白了一切。
    "父親表麵上是文化參讚,實際負責監控蘇聯文物走私網絡。1987年,他發現冬宮內部有人策劃大規模盜竊,於是主動請纓臥底。"
    她望向窗外飛逝的景色:"代號"狼"是為了接近犯罪集團核心。他成功了,但也付出了代價——被迫參與真盜竊,留下汙點證據。"
    "那"天鵝"呢?"
    "斯韋特蘭娜是軍方情報官,父親唯一的聯絡人。"林姐苦笑,"行動最後階段,犯罪集團發現內部有臥底,父親為保護她,主動暴露自己"叛徒"身份..."
    我恍然大悟:"所以"隻相信天鵝"是指..."
    "隻有斯韋特蘭娜知道真相。"林姐點頭,"但她在我父親被捕前就死了——官方說法是車禍,實際是滅口。"
    我握住她顫抖的手:"現在有了這些證據..."
    "不夠。"林姐搖頭,"我們還需要庫茲涅佐夫親自參與交易的直接證據。安德烈臨死前想說的可能就是這個。"
    火車抵達日內瓦時已是黃昏。我們找了家偏僻的小旅館住下,林姐用加密網絡聯係了小雨報平安。剛掛斷,小雨就發來一條加密信息:
    "李叔叔今天來學校問你們去向。他接電話時說了個名字——"維克多",還提到"巴黎會麵"。"
    林姐盯著手機,臉色突然變得慘白:"維克多·庫茲涅佐夫...馬克西姆的兒子。"
    她立刻打開電腦查詢航班信息:"我們得去巴黎。馬克西姆下周要在那裏參加歐盟俄羅斯能源論壇,這是他離開俄羅斯領土的罕見機會。"
    "這太危險了!"我驚呼,"我們剛逃出來..."
    "唯一機會。"林姐堅定地說,"維克多現在是聯邦安全局信息技術局局長,掌握著所有監控係統。如果他親自出馬..."
    她沒說完,但我明白——這意味著我們麵對的是俄羅斯情報係統的頂級力量。
    當晚,林姐發起了高燒。可能是連日緊張和淋水受涼所致。我照顧她吃藥,用濕毛巾敷額頭。半夜,她在噩夢中驚叫,用俄語喊著"爸爸"和"不要相信他們"。
    我抱住她顫抖的身體,輕聲安慰。她在我懷裏醒來,淚水浸濕了我的衣襟。
    "對不起..."她聲音破碎,"一直瞞著你..."
    "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
    "不全是。"她抬頭看我,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脆弱,"我害怕...怕知道父親真的是叛徒。這些年我一直在查,又不敢查到底..."
    我輕撫她滾燙的臉頰:"現在你知道了,他是英雄。"
    "代價太大了..."她靠在我胸前,"母親因"叛徒家屬"的汙名鬱鬱而終,我被所有人排斥,隻能逃到中國..."
    我這才理解林姐內心深處的不安——她與父親一樣,都活在自我犧牲與世人誤解的巨大陰影中。
    "我們會還他清白。"我承諾,"但首先你得好起來。"
    林姐的燒第二天退了,但咳嗽加重。我們按計劃乘火車前往巴黎,途中她一直研究微型膠卷解密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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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她突然低呼,指著屏幕上模糊但可辨的照片,"這是馬克西姆親自接收文物的畫麵!"
    我湊近看——年輕時的馬克西姆確實在與幾個男人交接一幅畫作,背景像是某個倉庫。
    "這足夠定罪嗎?"
    "加上父親的工作日誌和斯韋特蘭娜的密報,足夠了。"林姐眼中燃起希望,"但必須交給正確的人。"
    "誰?"
    "俄羅斯調查委員會主席安德烈·列別捷夫。"她調出一則新聞,"他是少數敢調查庫茲涅佐夫的人。"
    抵達巴黎後,我們住進蒙馬特高地的一間短租公寓。林姐聯係了她在法國情報部門的老熟人,安排與列別捷夫的秘密會麵——對方恰好也來參加能源論壇。
    會麵定在兩天後,盧森堡公園附近的安全屋。這段時間我們深居簡出,連外賣都不敢叫。第二天晚上,林姐突然收到一條加密信息,看完後臉色大變。
    "小雨失聯了。"她聲音緊繃,"學校說她請了病假,但公寓沒人,手機也關機。"
    我心頭一緊:"李連傑幹的?"
    "很可能。"林姐已經開始收拾武器,"我們得..."
    話音未落,她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視頻通話請求,發信人顯示"未知"。
    林姐接起來,屏幕上出現的不是小雨,而是維克多·庫茲涅佐夫本人——金發碧眼,西裝革履,背景是某個豪華辦公室。
    "林小姐。"他英語流利,帶著輕微俄式口音,"久仰大名。"
    林姐保持沉默,手指悄悄按下錄製鍵。
    "直說吧。"維克多微笑,"你女兒在我們這裏做客。她很好...暫時。"
    屏幕切換,顯示小雨被綁在椅子上的畫麵,嘴被膠帶封住,但看起來沒受傷。鏡頭轉回維克多:"用你父親的收藏換她,很公平吧?"
    林姐聲音冷得像冰:"時間地點。"
    "明晚8點,聖但尼運河7號倉庫。"維克多補充,"隻你一人來,否則..."
    畫麵切到小雨,一個蒙麵人將槍頂在她太陽穴上。
    "成交。"林姐說完,掛斷電話。
    房間裏死一般寂靜。我渾身發冷,大腦一片空白。林姐卻異常冷靜,開始檢查手槍彈藥。
    "不能去。"我終於找回聲音,"這是陷阱!他們拿到證據也會滅口!"
    "當然。"林姐冷笑,"所以我沒打算按他說的做。"
    她打開電腦,調出巴黎地圖:"維克多犯了個錯誤——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我湊過去:"怎麽看出來的?"
    "書架。"林姐放大視頻截圖,"那本藍色精裝書是巴黎水業協會2018年度報告,非賣品,隻發給成員。而維克多背後的窗外能看到塞納河和榮軍院圓頂..."
    她快速比對地圖:"他在左岸第七區,水業協會大樓!"
    "你要突襲那裏?"
    "不,太冒險。"林姐搖頭,"但知道了他的據點,就能反設陷阱。"
    她撥通一個巴黎本地號碼,用法語快速交談。掛斷後,她解釋道:"聯係了當年在dgse(法國對外安全總局)受訓時的教官。他會提供些...特殊裝備。"
    "那小雨呢?"
    "維克多不會傷害她——至少在他拿到證據前。"林姐嘴上這麽說,但眼中閃過的焦慮出賣了她,"我們還有24小時準備。"
    深夜,林姐的高燒複發。我強迫她躺下,自己守夜。窗外巴黎燈火璀璨,我卻隻感到刺骨的寒意。小雨天真爛漫的笑臉不斷浮現在我眼前,還有林姐強撐鎮定的樣子。
    淩晨三點,林姐在睡夢中突然坐起,用俄語喊了句什麽。我趕緊過去抱住她,發現她渾身冷汗。
    "夢見父親..."她喘息著,"他警告我不要相信維克多..."
    我輕撫她後背:"隻是個夢。"
    "不。"她抓住我的手,"父親生前說過,庫茲涅佐夫家族有種特殊能力——精神控製。不是超自然那種,而是極端精密的心理操縱。"
    我皺眉:"所以?"
    "安德烈臨死前說"天鵝已死,小心狼群"..."林姐聲音發緊,"我一直在想"狼群"指誰。現在明白了——不是普通敵人,而是庫茲涅佐夫家族。他們的家徽就是三頭狼。"
    我突然想起:"小雨說過李叔叔接電話時提到"維克多"...如果他們是一夥的..."
    林姐猛地抬頭:"李連傑可能是維克多的手下!"
    這個發現讓一切更加複雜。如果李連傑不僅是謝建國的舊部,還是俄羅斯情報係統的暗樁,那麽小雨的處境比我們想象的更危險——她可能已經被帶出法國!
    正當我們陷入絕望,林姐的手機突然亮起——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
    "媽媽,我在聖但尼。他們不知道我藏了手機。——s"
    林姐立刻回撥,但提示對方已關機。她迅速定位短信發送位置——確實在聖但尼運河附近!
    "小雨很聰明。"林姐眼中重燃希望,"她用了一次性發送的加密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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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怎麽辦?"
    "按原計劃準備。"林姐堅定地說,"但兵分兩路——我去赴約吸引注意,你趁機救小雨。"
    我心跳加速:"我?可我..."
    "你比我更合適。"她握住我的手,"維克多不認識你,不會防備。而且..."
    她遞給我一把小巧的手槍和耳機:"相信我,你能做到。"
    我咽下恐懼,點頭答應。林姐開始詳細講解營救計劃,我們反複演練每個環節。天快亮時,她的法國教官送來了承諾的"特殊裝備"——包括兩套防彈衣、煙霧彈和微型追蹤器。
    日出時分,我們站在窗前,望著巴黎漸漸蘇醒的街道。林姐突然轉身抱住我,力道大得幾乎讓我疼痛。
    "無論發生什麽,"她在我耳邊低語,"記住我愛你。父親的名譽...遠沒有你重要。"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達感情。我緊緊回抱,將這一刻深深刻進記憶。
    白天我們輪流休息,養精蓄銳。傍晚六點,開始最後準備。林姐穿上防彈衣,將證據原件藏在身上,隻帶複印件去交易。我則換上便於活動的黑衣,手槍藏在腰間。
    七點整,我們分頭出發。林姐乘車前往假目的地——她故意讓維克多監聽到錯誤地址。我則騎教官提供的摩托,繞路前往聖但尼運河。
    耳機裏傳來林姐的聲音:"歡喜,能聽到嗎?"
    "清晰。"我低聲回應。
    "記住,7號倉庫後牆有個排水管入口,直通地下室。小雨的信號來自那裏。"
    "明白。"
    "還有..."她聲音突然柔軟,"如果情況危急,優先救自己。小雨會理解的。"
    我鼻子一酸:"我們會沒事的。三小時後公寓見。"
    "公寓見。"她頓了頓,"我愛你。"
    通訊切斷。我加速駛向最後的戰場,心中默念著:我們都會活著回來,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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