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金陵·鐵窗與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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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管所的預約比我想象中麻煩。阮清打了三個電話,最後動用了她父親的關係才獲得參觀許可。
"至於嗎?"我蹲在工作室門口抽煙,"又不是去參觀總統府。"
阮清把我的煙掐滅:"對你很重要。"她頓了頓,"對我也很重要。"
去的那天是個陰天。車子駛過長江大橋時,我盯著混濁的江水發呆。阮清突然抓住我放在檔把上的手。
"後悔了?"她問。
我搖頭:"就是覺得...挺魔幻的。"指了指前方灰撲撲的建築,"大小姐要去那種地方。"
少管所的灰色圍牆比記憶中更高了。門口的警衛換了人,但那種混合著消毒水和汗酸的味道一點沒變。阮清的細高跟鞋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引來幾個年輕管教好奇的目光。
"就這兒。"我停在一扇鐵門前,"我住了兩年的"標間"。"
阮清的手指輕輕撫過門上的劃痕,那是我十六歲時用飯勺刻的"正"字,用來計算天數。她的指尖在最後一個沒完成的筆畫上停留。
"為什麽沒刻完?"
我聳肩:"提前釋放了。"
她突然轉身抱住我,我感覺到她的眼淚浸透了我的t恤。管教室的電視裏正放著午間新聞,主持人字正腔圓地報道著股市行情。
"歡喜。"阮清抬頭時眼圈發紅,"帶我去看看你常待的地方。"
我們去了食堂、操場和圖書室。在圖書室角落,我指給她看我用鉛筆在桌底畫的小人。
"這是老馬,管教。"我指著戴帽子的小人,"他總偷偷給我帶煙。"
阮清蹲下來,裙擺蹭到地上的灰:"這個呢?"她指著旁邊紮辮子的小人。
"我妹。"我嗓子突然發緊,"她...車禍走後三個月,我偷了第一輛電動車。"
阮清的睫毛顫了顫,但沒哭。她拿出手機拍下那些模糊的鉛筆畫:"我想用這個做組作品。"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沉默。直到車子駛入城區,霓虹燈開始閃爍,她才開口:
"那組畫...可以叫《鐵窗與翅膀》嗎?"
我差點闖了個紅燈:"隨便你。"握方向盤的手卻緊了緊。
工作室裏,阮清立刻開始畫草圖。我坐在老位置看她工作,直到深夜。淩晨兩點,她突然摔了鉛筆。
"不對!"她抓亂頭發,"根本抓不住那種感覺..."
我走過去,把她沾滿炭黑的手按在我胸口:"別急。"指了指窗外,"天快亮了。"
她靠在我懷裏慢慢平靜下來。晨光透過窗簾時,她已經畫出了新係列的初稿——鐵窗的陰影化作飛鳥的翅膀,鉛筆畫的小人變成了青銅雕塑。
"這才對。"她疲憊但滿意地笑了,"歡喜,你是我見過最棒的模特。"
我親了親她發頂:"收費的。"
一周後,阮清帶我去參加一個藝術圈晚宴,說是慶祝她新係列獲得基金會讚助。地點在紫峰大廈頂層,服務生穿著比我的西裝還貴的製服。
"放鬆點。"阮清捏了捏我僵硬的胳膊,"就當是送外賣。"
我扯了扯領口:"送外賣可不用戴這狗鏈子。"
晚宴上,我被介紹給各種"著名策展人"和"評論家"。他們談論著"後現代解構"和"跨媒介敘事",我則專注於不把紅酒灑在純白的地毯上。
"您對阮小姐的新作有何見解?"一個紮小辮子的男人突然問我。
我看了眼不遠處的阮清,她正緊張地咬著杯沿。
"藝術不就是讓人活得有勁嗎?"我舉起牛排刀,"就像這把刀,能切牛排,也能..."做了個擰螺絲的手勢。
小辮子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妙!太妙了!"
阮清後來告訴我,那個"小辮子"是國內頂尖的藝評家。
"他說你有"原生智慧"。"她笑著給我揉肩膀,"還問你要不要參加下個月的論壇。"
我做了個鬼臉:"饒了我吧。"
那晚回家後,我在阮清的工作室角落發現了一個紙箱,裏麵整齊地碼放著那晚被砸碎的雕塑殘片。
"你不是扔了嗎?"我拿起一塊碎片。
阮清搶過去:"垃圾堆裏撿回來的。"她耳尖發紅,"我...我想試試能不能做成別的。"
我沒拆穿她。第二天早起送外賣時,我留了張字條:"碎片比完整品更有勁。——你的野蠻人"
中午回來,發現字條被貼在工作室牆上,旁邊多了張速寫:我睡覺時張著嘴的蠢樣子。
梅雨季快結束時,阮清的父親邀請我們去他家吃飯。老爺子住在鍾山腳下的老別墅裏,院子裏種滿了紫藤。
"清清說你做飯不錯。"老爺子遞給我一條圍裙,"今天你主廚。"
我差點把鍋鏟掉地上:"我就會煮麵條..."
"他撒謊。"阮清推我進廚房,"他做的紅燒肉比金陵飯店的還好吃。"
最後我做了四菜一湯,汗濕了兩件t恤。老爺子嚐了口紅燒肉,眼睛一亮:
"這手藝,開個小餐館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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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撓頭:"還真想過..."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阮清猛地抬頭:"什麽時候的事?"
"就...隨便想想。"我給她夾了塊魚,"送外賣總不能送一輩子。"
回家路上,阮清異常安靜。直到進了電梯,她才突然問:
"歡喜,如果真開餐廳,你想賣什麽?"
我被她問住了:"就...家常菜?肉末茄子、糖醋排骨什麽的。"頓了頓,"再弄個明檔,現包小餛飩。"
她眼睛亮起來:"我要投資。"
"別鬧。"我捏她鼻子,"你那錢留著買顏料吧。"
當晚,我夢見自己開了家小館子,阮清在收銀台畫畫,牆上掛滿了她的作品。醒來時發現她正趴在我胸口畫速寫。
"早。"她親了親我下巴,"今天陪我去看店麵?"
我徹底醒了:"什麽店麵?"
她狡黠地笑了:"剛好有朋友要轉讓一家小餐館..."
我花了一周時間才說服她別衝動。但自那以後,工作室的角落裏多了個用外賣保溫箱搭的"微型餐廳",我時不時往裏添個"新菜"——其實是用橡皮泥捏的。
阮清的新係列《鐵窗與翅膀》在圈內引起不小轟動。開幕式那天,我穿著阮清新買的西裝站在角落,看著衣著光鮮的人群對著那些脫胎於我過往的作品評頭論足。
"這位就是靈感來源吧?"一個戴珍珠項鏈的女人打量我,"真是...特別。"
阮清挽住我的胳膊:"他是我的合夥人。"
女人驚訝地挑眉:"哦?也是藝術家?"
"餐廳合夥人。"我笑了笑,"很快開業,歡迎來吃霸王餐。"
珍珠項鏈訕笑著走開了。阮清掐我腰:"誰準你打廣告的?"
我摟住她的腰:"老板娘準的。"
展覽結束後,我們去了第一次約會的鴨血粉絲攤。阮清把高跟鞋脫了,光腳踩在塑料凳上。
"歡喜。"她突然嚴肅起來,"我想把工作室二樓改造成餐廳。"
我一口粉絲差點噴出來:"你瘋了?"
"認真的。"她眼睛在路燈下亮得驚人,"你做飯,我收銀。閑時我畫畫,你送外賣。"
我盯著她看了很久,確定沒在開玩笑:"你知道開餐廳多累嗎?"
"知道啊。"她踢了踢我的小腿,"但你喜歡。"
那晚我們蹲在馬路牙子上,用樹枝在地上畫餐廳布局圖。阮清堅持要留一麵牆做"藝術角",我則堅持廚房必須夠大。
"叫"歡喜小館"怎麽樣?"她靠在我肩上問。
我搖頭:"太土了。"
"那..."清歡"?"她眨眨眼,"人間有味是清歡。"
我心頭一熱:"這個好。"
回家後,我發現阮清的素描本上已經畫好了ogo設計——我的外賣頭盔和她的畫筆交叉在一起。
雨又開始下,但這次我們都沒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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